張角死了,一場突圍大勝之后累死在馬背上。
起初張寶張梁二兄弟率大軍南下,引開漢軍注意力,命親信走小道運送張角棺材裝回巨鹿安葬。隨后大軍奔至黃河北岸,再度回旋轉向北進發。
他們要回家。
……
許仲向皇甫嵩說了一切,馬越私下里問過皇甫嵩俘虜如何處置,皇甫嵩的意思很明確。
殺!
馬越沒有與皇甫嵩爭辯,只是靜靜地走出大帳。
他不想殺許仲,他見過許仲跪在自己腳下搖尾乞憐的模樣,這個人只是個農民,即便做了一年叛軍也還是個農民。
時節已至深秋,寒風吹過馬越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彥明,你覺得,許仲那一百余個黃巾降兵該殺該放?”
閻行扛著大槍牽著馬匹跟在馬越身后穿行在營地之間,滿不在乎說道:“殺了唄,黃巾眼看就要克定,主公,咱們要多掙一些功勛啊?!?
“彥明!那是一百多條人命??!”馬越停下腳步,看了閻行一眼,這個面若寒霜的少年比自己還小上兩歲,卻連眼睛都不眨的對百余人命直言不諱要殺掉,馬越不能理解。
“是,主公您心懷仁慈,可跟咱們上陣的兄弟都是要功勛的啊,您把他們放了怎么能行?”
“功勛?”馬越明白閻行說的是那些從三河地區招募來的步騎,馬越說道:“邯鄲一戰斬級三千有余,破城之后某又分與他們兩成財物,那可都是陛下的戰利,難道這還不夠?還一定要殺這一百多個手無寸鐵的俘虜?就是老子什么都不給至少軍餉沒有半點貪墨,若是到了鮑老大哪兒,恐怕他們連軍餉都發不全。”
“主公,我指的不是他們,他們是外人,也就這么一次,可俺跟阿若哥都是跟主公一輩子的,再說主公也是涼人,沒有功勛怎么能行?”
“咱們要功勛做什么?有老大人在朝廷,你們如今又都有軍職在身,凱旋回朝陛下如何都會給你們至少六百石的官身,功勛對咱們來說才是無所謂的。”
閻行聞言低頭不再言語,隔了半晌才說道:“主公您不想遷出涼州嗎?”
說著,二人便已經走到了自家軍營,馬越跟守門的士卒點了點頭,領著閻行進了自己的軍帳,坐下后才問道:“彥明,你想遷出涼州?”
閻行啞然失笑,說道:“自光武爺下令涼州籍不得外遷,祖祖輩輩便都要呆在涼州,主公,某可不想讓小寧兒今后還要再像咱們涼人一樣靠著刀槍出人頭地……”
閻行越說聲音越小,他總覺得這么跟主公說話有些不敬,但他已經知道馬越是不想遷出涼州的,那他還能怎么做呢?
“涼人不得內遷,立下功勛又有什么用處?”
“張老太爺不就立下了功勛,向陛下求得遷居扶風嗎?主公,咱們也可以效仿張太爺,主公您要是遷到中原,我們這些人日后就也是中原戶籍了?。 ?
馬越看了看閻行,沒有說話,他清楚的知道,這個事情必須要處理,那些俘虜,必須有一個說法,全營上下三千余人,下至火頭,上至關羽,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迫切立功的心愿。
但就因為這些,就要殺了那一百多個俘虜嗎?
“彥明稍安勿躁,某再考慮一下,去將程夫子叫來。”
閻行走了,馬越陷入沉思。
涼人好戰而殘暴,視人命如草芥,也許這并非是他們的本性,或者說這并非是他們的天性,而是后天的環境,數百年的久居一地的而養成的。
為了抵御外敵,為了贏得戰爭,為了贏得生存……但殘暴的涼人并不是他所認識的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