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水路兩千余里,馬越沒讓一個江賊攔住,沒有一個江賊要搶劫他的財貨。到了陸地上,竟會被一伙兒官差攔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銅匕首一擊得手,馬越正要一拳轟過去,就只見祖郎的身手也不弱,盡管被削去一只手指仍然以極快的速度拔刀。馬越一見刀刃出來急忙將拳頭砸在祖郎的刀柄上,再度將環刀按回刀鞘。
馬越的一匕,整個情形都亂了套。
血一下子便濺在蔡琰身上,當下便是一聲姑娘的尖叫。
那一幫官匪提著兵器就往前沖,黑夫空著手朝著敵人便沖了上去,讓過刺來的矛頭撞入近身揮手間便打翻了一名敵人奪過長戈,就地揮舞起來。
在戰斗一起,劉伯卻拔腿就朝著車駕屁股跑去,當下的情景誰都顧不上他,就見他伸手一拳搗爛了車駕后箱,一把便拽出一柄上著箭的輕弩,抬手便朝著人群中射了過去,之后再度向里一撥,入手一沉便對馬越喊道:“主公接矛!”
馬越正與祖郎搶刀,這祖郎手上功夫不弱,盡管力氣不如馬越但身子靈活,不過片刻馬越臉上已經吃了一拳,不過祖郎也沒討到好。
猛然間聽到劉伯的聲音,馬越一抬頭便見劉伯提著自己的精鐵投矛站在車后拋了過來,這一下馬越大喜過望。
祖郎并不知情,見馬越心思放松急忙搶過刀柄,“噌!”地一聲便將刀拔了出來順勢斬在馬越胸口,還來不及高興,就被馬越勢大力沉地一腳命中腹部,砸在身后的馬車上。
這一刀在馬越胸前的鑲鐵皮布甲上留下一道尺長的印子。
一桿三尺投矛在手,馬越心里這才有了幾分底氣,舍了祖郎后退數步,一手握著投矛一手向后護著蔡琰,緩緩地向后退。另一邊的劉伯則上箭搭弦,占住了有利地形飛速地朝著十余步外的兵丁身上激射弩矢。
十余步的距離,不過片刻劉伯已經擊出三矢,那些匪兵也已經倒下三個。
比起劉伯的輕松,黑夫則是險象環生,提著一桿長戈揮舞著阻攔數十名敵人,不過片刻身上已經被劃出數道傷口,緩緩地后撤著。
雙拳難敵死手,一個人哪里能拖住這么多,馬越根本顧不上其他,護著蔡琰退到車后,朝劉伯喊出一聲:“護著蔡小姐。”
“諾!”劉伯沉聲應諾,一支投矛放在車上,架著輕弩便上弦朝著黑夫附近的賊人射擊。
托付劉伯護著蔡琰,馬越返身便朝著黑夫沖了過去。
“主公快走,不要管我!”
黑夫的狀況已經非常不好,全憑著一腔血勇拼殺著,每一次揮戈身上都會流失一部分力氣,他的身體越來越無力,只剩一股信念了。
這股信念,就是他要撐到馬越安全撤離。
因此,當他發現馬越非但沒有撤離反而提著一桿鐵矛沖入戰場時,便吼出了這么一聲:“主公快走!”
馬越才不顧那么多,從小到大他就不是一個能丟下同伴獨自逃命的人。
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因此,馬越握著鐵矛便沖到黑夫前面,擰著身子撞入戰圈,一股蠻力便將一名兵丁撞飛,隨后撤步沖進一名兵丁懷中,提著短矛連刺數下,轉瞬間便帶走了他的生命,隨后奮力扛著尸首砸出一個空擋,拖著黑夫便要向后撤。
與此同時,被馬越踹翻的祖郎也已經重新站了起來,提著刀與劉伯戰在一起。
蔡琰驚慌地跑到官道旁邊的樹旁躲避,馬越回首,這狀況已經壞到了極致。
如果從冀州戰場上撤下來的老兵能有十名跟隨他,不!八名就足夠了,他就有信心能殺翻這幫烏合之眾。
可是現在,他只有一個黑夫,一個劉伯。
情急之下,馬越回身朝著祖郎一矛擲出,一手抱著黑夫便向后跑。
他在跑,后面的兵丁也都在跑,他們的老大在敵后浴血奮戰,他們如何能不力戰?
盡管祖郎被馬越削去一只手指,可劉伯依舊不是他的對手,片刻便被其砍中左肩,一時間鮮血噴涌而出。
馬越的投矛扎在了祖郎的腿上,這才從祖郎手中救下劉伯一命。
劉伯連還手的想法都沒有,棄了短矛扭頭拔腿便跑,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匹驚慌的馬匹。
失了武器的馬越不敢回頭,只得抱著黑夫朝著蔡琰跑過去,背后的喊殺聲時刻催促著馬越的腳步,雙方距離不過十步,慢一步長戈就能刺在身上。
“黑夫,怎么樣?”
這個冀州戰場上意氣風發的騎兵屯長已經不復當時的勇猛,提著長戈踉蹌地跟著馬越奔跑,就當快跑到蔡琰身邊的時候,黑夫一步站不穩,栽倒在地上。
不過片刻,黑夫撐著長戈再度站起身來,這一次他沒再跟著馬越逃跑,而是迎著奔跑而來的十余人橫蕩出手中的長戈。
“主公快走!”
馬越轉身就要再戰,這是他的本能。
然而,身后的一只手臂卻扯住了他,不是蔡琰,是劉伯。
肩頭一刀深可見骨的劉伯抓他的力氣幾乎與女孩兒無疑,劉伯的另一只手,牽著一匹駑馬的韁繩!
“主公快快上馬帶小姐離開!”
劉伯太聰明了,心思慎密。當屯長收繳兵器時是他將弓弩投矛藏在馬車后面,這個時候又是他在亂戰中為馬越收攏一匹代步馱馬。
馬越還想再多說什么,劉伯推著也要將馬越推上馬,隨后馬越一把撈起蔡琰抱在馬上,根本不給馬越說話的機會,劉伯一巴掌拍在馬臀上,馬匹應聲邁開四蹄向著來時的舊路驅馳。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馬越的信念就是保護蔡琰的安全。
駿馬奔出十余步,馬越回頭,看見劉伯從地上撿起短矛,看著馬越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主公,一定要活下去啊!”
轉過頭,劉伯與黑夫并肩拼殺,他們兩個一個遍身染血,一個肩膀幾乎快要被剁下來。
戰場上,傳來黑夫與劉伯的聲聲怒吼。黑夫被長戈穿身而過,發出了這世間的最后一聲怒吼。
隨后,劉伯被后方拖著斷腿的祖郎一刀劈在背后……
馬越鼻子一酸,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可他沒有辦法回頭。
就像劉伯說的,他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護著蔡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