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胖子贏了,一場大火燒了孫堅五座相連的水寨,江面上燃起的大火甚至叫涪陵城中的人們都看得清楚。
一夜之間半數(shù)的水寨被董卓連根拔起,順流而下的火油將漢水河污的油跡斑駁,跳進河里淹死的孫堅軍士便不止五千,江面上的戰(zhàn)船也被燒的干凈。當火焰在江面燃起時,沒見過這東西的江東士卒紛紛跳入河中,結(jié)果要么被活活烤死,要么便是在水下被憋死。運氣好的軍士逃到岸上,被沖入大營的兇悍涼國士卒提著砍刀圍堵在燃燒的營寨中,等待最后的死亡宿命。
董卓是從來不信命的,他甚至不相信什么報應(yīng)。以前人們常說董仲穎年輕時殺良冒功,所以才沒有兒子。對此董胖嗤之以鼻,他娘的在帝國西北邊陲這種地方,哪里有良?莫要說那些人手一張硬弓的羌人,便是漢兒手里哪個又沒有幾條命?
到老了,老子還不是折騰出個小胖子?
就像這場仗,大火在江上綿延燒了十幾里,涼國的馬隊便在漢水東岸奔馳了十幾里,凡是看到的任何人殺無赦,一夜之間十幾里的土地遍布鮮血,涼國最精銳的士卒便踏著一步一尸骸,一夜硬生生地將戰(zhàn)線向前推了二十五里。
此役,張濟的侄子張繡陣斬了江東的三寨水軍上將程普,前半輩子雖孫堅虎步天下的幽州老將終是沒繼續(xù)戰(zhàn)無不勝的功績,想要搶救燃燒的戰(zhàn)船卻在河畔被燒傷,隨后領(lǐng)著部下逃出營地又被地上的鐵簇割傷了戰(zhàn)馬,而不聞一名的張繡就在此時領(lǐng)著一票驕兵悍將舍了涼州人比妻子還親近的駿馬,穿著鐵鞋挺著長矛奔馳而來,一矛為這江東老臣的生命畫上句號。
此戰(zhàn)倒霉者眾多,前些時日害董卓戰(zhàn)船被鑿空的大海賊頭子薛州被人在陸上生生擒住,督糧官公仇稱死于亂軍,宗室部將孫河力戰(zhàn)而死。
一夜之間,董老二的威風傳遍了益州,燒毀四座拔除兩座,嚇得另外兩座水寨將士連夜搭乘戰(zhàn)船自北而南,撤入盧江,向著涪陵敗退。
然而,這并非結(jié)束,才是陸上戰(zhàn)爭的開始。
此次涼國南征孫堅,董卓帶出了不少老班底,雖然得力干將李郭二人身負鎮(zhèn)守潼關(guān)大職,但從并州聞訊趕來的華雄帶著呂布麾下作戰(zhàn)最兇猛的陷陣營與高順成廉二人,算是呂奉先報了老上司的提攜之恩,連帶著還有南匈奴的左賢王劉豹一部也隨軍出征。董卓離開并州之后,呂布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并州第一武將,在賈詡麾下過得順風順水。除開并州系的人馬,涼州出力也不算少,年輕一代的張繡、李利,馬越那邊的彭式則成了涼國南征的水軍頭子,連夜陳布戰(zhàn)船于盧江之上,備戰(zhàn)長江口。
早在董卓子時對江東水寨展開攻勢時,涼國最精銳的馬步軍便分為三鎮(zhèn),南匈奴左賢王劉豹親自領(lǐng)軍,攜陷阱與弓矢,陳兩千步騎翻山越嶺,帶著益州識途山人抄近路趕到盧江匯入長江方向的平縣境內(nèi),于交通要道上散布陷阱,漢水燃燒時,他們在官道上干的熱火朝天。
劉豹看著南匈奴漢子在地上翻翻撿撿,片刻之間便將平坦的大道搞的不堪大用,暴斂天物一般同心地搖著頭。他熟讀漢家史籍,這路還是當年秦皇修出的寬闊官道,歷經(jīng)四百年而不毀,當年不知動用了多少民夫,又不知為了修路又有多少百姓葬身于此路之下,如今卻因為自己,全毀了。
誰還在乎路毀不毀啊,如果能讓孫堅走到董公布好的包圍圈中,就是把整個益州的交通要道全部毀掉也是值得的。
劉豹無趣地解下馬脖子上懸掛的水囊飲了兩口,揉著駿馬的鬃毛這樣想著。
路沒了可以在修,孫堅來了明就沒有了,拿什么去補?
這個地方實際上是非常危險的,距離益州軍主要駐防的巴郡隔著一條漢水與百十里路,距董公駐守的涼國大營更是有百五十里的路程,可距離孫堅駐防的涪陵?至多五十里路。
可以說,他們這是在老虎跟前尿尿呢!稍有不慎,就要落個橫死當場的宿命,孫堅這頭老虎可是在涪陵沿線駐扎了超過兩萬大軍。
這是沒辦法的事,漢水終究還是有些窄了,容納不下孫氏遮蔽長江的戰(zhàn)船,涼州的漢子活在馬上,江東的兒郎自然活在船上,這沒什么可思慮的。
劉豹領(lǐng)了董卓的將令,率著軍士快速毀壞道路,陳布陷阱,并廣布疑陣,有些路有陷阱,有些路則干干凈凈地留下大隊兵馬的蹤跡,然后在道路間留下一個大坑,更有些路藏著隱蔽的絆馬索,覆著浮土的鐵簇……只有一條路,一條隱蔽在林間的道路沒有被人毀壞,精心清理出的蹤跡,直通蜿蜒的斷壁峽。
其他的路都是刻意讓人發(fā)現(xiàn)的道路,雖然布下了陷阱無數(shù),也毀壞了道路,但在道路的盡頭卻只有少量兵馬駐扎……但在斷壁峽?峽谷上駐扎著南匈奴弓術(shù)最優(yōu)的三千漢子,這其中甚至有六百賢王親衛(wèi)。除此之外,峽谷盡頭還駐扎著來自并州的成廉將軍與他的兩千騎士,以及整個并州最恐怖的陷陣營以及對他們揮如臂使的統(tǒng)領(lǐng),高順。
斷壁峽的埋伏,盡數(shù)由并州的兵馬負責。
由涪陵通往巴郡沿線有兩條可供大軍通行的道路,一個是由相隔不遠的數(shù)條官道組成,另一條便是由斷壁峽直通漢水南岸。
在官道盡頭,由董卓親自布下兵馬于沿線設(shè)防,兩條路設(shè)下埋伏無數(shù),只等著孫堅的大軍來援。
而且,董卓一點兒都不擔心江東的戰(zhàn)船由大江向巴郡進發(fā)。大江流向自西向東,江東的戰(zhàn)船若想逆流而上,速度慢不說還要費上很大力氣,更何況今夜的吹著西風……彭式統(tǒng)領(lǐng)的船隊中涼國的大型戰(zhàn)船正在拆卸著弩炮,戰(zhàn)船拋錨駐在江面上任由涼國的大好兒郎在船艙中裝著所剩不多的猛火油。
江東的船小,受到江水的阻力便小一些,但涼國的戰(zhàn)船大而沉重,能受到更多的江水推力,順流而下不會比逆流而上還要緩慢。
以戰(zhàn)船在江面上對壘,涼國水軍的確不是江東快船的對手,但若造價近千金的大型戰(zhàn)船被發(fā)狠的涼州人當作一種消耗品,江東人在水面上只能死到底!
盡管董卓不愿那樣打仗,先前的一戰(zhàn)已經(jīng)讓他燒掉了價值超過一萬五千金的戰(zhàn)船,這相當于一夜打沒了六個郡一年的賦稅,如果再讓他燒掉十五艘大艦,便等于一日之類耗空隴關(guān)、玉門二關(guān)的關(guān)稅……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愿如此。
實在是孫堅將董胖逼到了絕路上,三萬兵馬糧道被江上水寨神出鬼沒的走軻截得一干二凈,他除此之外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
尤其薛州的手下做慣了這等事情,截下軍糧連運都不運,直接鑿空船底讓價值百金的糧草輜重沉入江底,這種敗家子的事兒還做了不止一次兩次,再任由他們這么做下去大軍便要斷頓了。
因此,董卓更愿意孫堅與自己比拼陸戰(zhàn),只有陸戰(zhàn)才讓董卓能升起一點公平作戰(zhàn)的心態(tài)。
一夜之間漢水大火,被燒掉四座水寨,單單士卒損失便超過八千,何況還有那些停泊在寨中的戰(zhàn)船,孫堅的損失比起涼國十五艘戰(zhàn)船只多不少。更何況逃亡的將士在路上也受到不少截擊,奔至涪陵的逃卒模樣要多慘有多慘,要么被燒傷,要么被碎石炮砸得體無完膚,甚至不少戰(zhàn)船逃回來時還冒著黑煙,船上的火還沒熄滅呢。
駐守涪陵大營的不是孫堅,而是老將黃蓋。作為主導(dǎo)益州荊州全面作戰(zhàn)的統(tǒng)帥,孫堅的大營并未設(shè)立在前線,而是位于益州荊州交界的白帝城。這座由先漢時白帝公孫述建立的子陽山城把守著數(shù)條交通要道,作為戰(zhàn)略重心統(tǒng)籌兩州戰(zhàn)事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也就是說,孫堅到目前為止還尚不知道他在前沿部下的八座水寨在一夜之間被董卓全數(shù)拔除。
而駐守涪陵的大將黃蓋在聽到程普役于陣中時幾欲暈厥,孫氏的四大家臣氣同一支,韓當當年死在與馬越作戰(zhàn)時的華雄刀下,如今程普亦死于馬越手中,這叫老將黃蓋怒不可遏,當即點起了兵馬傳信位于白帝的孫堅便率軍出陣。
戰(zhàn)船不得輕動,正如董卓想的那樣,逆流而上再加上此時風向不好,黃蓋怒歸憤怒,但腦子還是留了一點清明的,程普已覆,若這千余戰(zhàn)船再出現(xiàn)什么意外,西征的路便不用走了!
當即,黃蓋做下決定要又陸路出兵,一路打回巴郡。
常言道,怒不興兵,因為怒氣會叫人難以發(fā)現(xiàn)最明顯的破綻,更容易鉆入別人的陷阱里。
一路行五十里,天光大亮正是上午,路上多了陷阱馬坑,令黃蓋暗自心驚,一路派出斥候嚴查各地要道,紛紛發(fā)現(xiàn)敵軍部下的陷阱,有陷阱便通常意味著有伏兵,這是常識。
別無他法,在山間排除陷阱簡直好似說笑一般,黃蓋征集了識途的益州山民,在荒蕪人跡的山間小道中,發(fā)現(xiàn)了沒有陷阱的斷壁峽。
“左賢王,江東的兵馬走的是咱們這條路!”
懸崖峭壁之上,劉豹癟著臉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下面宛若一線天般地峽谷,一招手,命令部眾將滾石檑木搬運到了峭壁之間。
“傳令各部,只要敵軍先鋒走出斷壁峽與高將軍的部下交手,便他奶奶的給老子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