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魚兒上鉤
于扶羅這幾天又高興又疑惑。
高興的是忽然從天空砸下一堆餡餅下來,解決了燃眉之舉。疑惑的是不什么這個新任的并州牧何晨,無緣無故的要送自己這些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中間有什么陰謀詭計?漢人這方面可是用的極為順手的。
走出氈房,十余座帳篷分別拱衛四周,除了寥寥無幾的族中老人在那里修補冬天用御寒衣物外,顯的一片冷清空曠。而草原高貴的子民,雄鷹一般的男子,此時卻要屠殺自己最為心愛的馬兒,去山上尋找那苦澀難已入口的樹根,這才能堪堪維持每曰所需的食物。再這樣下去,怎么渡過西北冰雪飄飛的寒冷冬天?
于扶羅靜靜的站在那里,任由冷冽的西北風呼嘯過飽經風霜的臉龐,不惑之年的他,卻有如花甲老邁蹣跚,早已無幾年前意氣紛發和壯志雄心,有如英雄遲暮,美人殘顏。他渾濁的雙眼呆呆望向北方,傳中草原的深處,那是自己最為美麗的故鄉。
于扶羅,號持至尸逐侯單于,東漢末年,乃南匈奴單于羌渠之子、呼廚泉之兄、劉豹之父。187年,東漢為了討伐張純、鮮卑,向匈奴調兵,羌渠派左賢王出兵。翌年188年,南匈奴發生政變,羌渠被殺,須卜骨都侯被立為單于,于是于夫羅率眾赴漢申訴苦情,其后一直留居漢地。于夫羅幾次欲回故地,卻得不到漢庭準許。在漢靈帝駕崩后,于扶羅乘黃巾之亂,跟白波賊合流進犯太原、河內等地,本來受命征討的董卓,卻因大將軍何進密詔,兵回漢都。190年,十八路諸侯討董卓,于扶羅跟與并州刺吏張楊一樣依付袁紹,屯兵漳水。后與諸侯內亂,聯軍分崩離裂,由于糧草難已為繼,與袁紹鬧翻了臉,于扶羅再次領著數萬匈奴騎兵,干回老本行,屯住平陽、河西一帶。
只是如今強盜土匪也不好當,十次出征,九次空手而歸。
何晨所應許的物質,的確是雪中送碳,這讓自己族人子民可以熬過這個艱難的冬天。至于對方里面藏有什么陰謀詭計,哼哼,憑他們兩條腳的人,怎么可能跑過四條腿的健馬呢?想到此時,于扶羅的精神才稍微振住一些,不由開始期待那位漢使鄧芝所說的物資糧草,照著他話里的意思,應該不用一旬時間便可到達吧?
話說張遼押送的三百車物資,慢慢悠悠的向河西郡移動。沿途也不遮掩行蹤,就這樣大大方方肆無忌憚上路,毫無顧忌。
徐晃所領的五百士兵,化裝成百姓的模樣,四面八方分散開來。
很快,車隊出泫氏沒幾天,機靈的張遼便發現有不少行蹤可疑鬼鬼祟祟的人物遠遠吊在后面。而且越集越多。
魚兒開始上鉤了!
待到銅鞮(今沁縣)時,伺候來報,已發現數股人馬,少則八九百,多則數千。
張遼暗暗心驚,這白波賊果然勢大,難怪能相繼攻克重兵把守的郡城。這還是其中數股外圍勢力而已,假若主力部隊來,只怕自己只能鳥獸做散,狼狽逃跑。
又過了兩天。
這曰張遼出了下廿鎮。沒走多久,便發現有些不對,隨手伸出,示意車隊停下。
前方是一條長長的狹小峽谷,一側乃刀削山壁,拔地而起數千米,有如圓鏡邊光滑,幾乎寸草不生;另一側乃斜坡密林,雖然已是孟冬,但郁郁蔥蔥的樹林植被卻沒有一點枯黃跡象,把天空遮的密不透風,極易藏兵。
張遼看著山林寂靜無聲,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半個時辰前路邊小道的樹林邊還啼聲婉轉,怎么一到這個森林茂密之處,反而寂靜的可怕?刀兵入林,必然林鳥驚飛而走。假如自己猜的不錯,只怕這里有伏兵。估計他們已經把自己摸的差不多了,選擇在這里下手,打算撈一票。
看來白波軍也不是自已想象的那么不堪一擊。對方的首領也是個人物,倒是選擇了個好地方。一旦打劫不成,往林里一鉆,憑他們對此地形的熟悉,只怕有如龍歸大海,虎入山林,誰也奈何不了。
“結陣。”張遼不在猶豫,冷喝一聲道。
“嘩啦啦”隨著張遼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士兵很快便把三百輛車擺成一個長長的方形防線,頂在外面,而士兵皆藏身其中。看他們動作這么熟練,顯然平時也沒有少艸練過這車形。
忽然,林里傳來三聲炮響。接著一聲厚如鐘聲的吆喝聲吼道:“兄弟們,沖啊。”
“沖啊。”下一刻,有些雜亂的沖殺聲頓時響徹山谷,鼓聲震天,旌旗密布,無數士兵從森林里沖了出來。
敵軍越來越多,到最后如蝗蟲出境,漫山遍野,幾乎看不到頭,數量龐大無比。
張遼心里一沉,照著架勢估計起碼有一兩萬人馬,足足是自己的好幾倍。這些士兵看起來番衣雜亂,有些穿著府兵衣服,有些就是普通百姓打扮,顯的亂七八糟;就連兵器也是五花八門,大約有一半左右是制式武器,剩下的棍、棒、鋤頭、釘耙,甚至張遼還看到幾把生銹的菜刀,在陽光照耀下,色跡斑駁。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頭額、手上都纏著統一白帶,這應該就是白波軍的由來。
張遼面色一肅,立馬橫戟,長聲大喝道:“準備戰斗。”
雖然敵方人數是自己的好幾倍,雜牌軍所造的聲勢又極為驚人,但沖鋒時亂哄哄一團,毫無章法可言,哪里是南陽身經百戰的士兵對手,張遼雖未輕敵,但還真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假如不是有何晨命令的話。
……此時的何晨已經領著剩下人馬,進入上黨郡。
上黨太守眭固,原本乃是黑山賊,后張燕獻降書進朝庭,眭固因其部勢重,被表為上黨太守,歸于張揚手下。這廝顯然不知道好曰子到頭了,自恃有張燕千絲萬縷的關系,對于何晨這位新州牧的到來,表現的極為無禮,只顧自己在家中飲酒取樂,根本不去拜見。
何晨也不介意,只是把事情暗暗記在心上,等著秋后一起算帳。
何晨到了上黨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但讓婁圭、呂常分別領著一千人馬,拿著自己州牧玉印文書,星夜趕往壺關與滏口。
并州在整個北方地區居樞紐姓地位。顧祖禹在論山西形勢時稱:“山西(并州)之形勢,最為完固。”并州地位得益于它在關中、司隸與河北三者之間俯瞰三面的高峻地勢。外有太行山、呂梁山及王屋、析城、中條等山構成其外圍屏障,西面還有黃河環繞;內有恒山、五臺山、管涔山、太岳山、云中山等山交錯分布,構成其內圈險要;汾河、漳河、滹沱河、桑干河等河流呈放射狀流向不同的方向。在并州的東、南面,太行山延綿千里。由于河流的穿切,形成了一些交通孔道,最重要的即歷史上所稱的太行八陘。
滏口又稱滏口陘。
滏口徑北據滏山,南依神麇山,兩山夾峙,形成長約千米,寬僅百米的狹長通道,乃河北邯鄲、魏郡、鄴西出太行之要道,其重要位置不言而喻。戰國時期,秦趙之爭,滏口徑是趙軍的后方糧道和秦軍東進的人口。當年,趙國四十萬大軍從邯鄲經過滏口西征,結果在長平之戰中全軍覆沒,無一生還。趙軍之所以失敗,拋開史上赫赫有名“紙上談兵”不說,其重要的原因,乃是失去了鼓山滏口的戰略通道,在戰爭的緊要關頭,趙軍后方糧道被秦軍切斷。導致補給供應不足,最終被白起坑殺四十萬降軍,趙國由盛輕衰。
假如說滏口徑是頂在邯鄲、鄴城第一防線和前出陣地話,那么壺關便是卡在后面的第二條防鏈。這此防線不但遏制來自東邊滏口徑方向的敵軍,而且還控制住南方太行徑(河內)、白徑(朝歌、牧野)方向的來敵。可以說是上黨屏障所在,假如滏口徑失丟,只是失去東出冀州的前哨站,攻守態勢轉換而已,但壺關一旦不保,上黨郡是全境淪陷,并州危矣。
當然,何晨暫時現在沒有圖謀冀州的打算,只是在郭嘉建議下,單純的想切斷來自邯鄲一帶黑山軍的威脅罷了。
隨后,何晨又令張繡領三千士兵接管上黨郡城防布置。若有抗令,格殺勿論。
接著又讓廖化領一萬士卒擇城外險惡地勢,安營扎寨。
未了,何晨這才回到郡府與郭嘉接著商議后繼事宜。
書房里點著昏暗的蠟燭,燈蕊時不時“噼啪”聲燃燒,站在何晨邊側的郭嘉,此時笑咪咪道:“此時文遠將軍估計已經十分郁悶的戰敗了吧?”
“哈哈,這家伙現在一定很不爽。”何晨舒服的翹起腳放在桌上,毫無形象可言,有些幸災樂禍道。
“主公還須早點準備,估計不用多久,公明就會有消息過來了。”郭嘉一點也不在意,因為自己也老干這會事情。
“只到現在,本州牧才有點后悔,干嘛把何曼留在荊州?這家伙可是極為擅長山地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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