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長安外,馬騰、韓遂各率百餘騎,正從不同的方向趕往望月亭。
馬騰先一步趕到,令隨從布好果盤和酒水,然後自顧自地先喝上了三杯。
沒過多久,身穿銀色軟甲,外披赤色戰(zhàn)袍的韓遂,帶著百餘親衛(wèi)出現(xiàn)了:“哈哈哈,爲兄來晚了,還望義弟莫怪!”
馬騰聞言面容一抽,看都沒看韓遂一眼,似乎極不願意看到韓遂那張?zhí)搩^的臉。
說起來,馬騰、韓遂雖然是結(jié)義兄弟,但因爲在爭奪涼州霸權(quán)的過程中,有過多次生死激鬥,兩人視對方爲死敵,形同陌路。
對於這難解的仇怨,韓遂城府深,表面上並不在意,但馬騰性子直,卻是直接將不爽擺在臉上。
深吸一口氣,馬騰直接問道:“韓遂,你我之間何必行那虛禮,說說吧,這次約我來到底所爲何事?”
韓遂撫須一笑,似乎並沒有因爲馬騰的無禮而不滿:“哎呀,義弟這脾氣還真是性如烈火,這可不好,人吶,不該被怒火控制,否則容易失去理智,許多事情難以看清!”
馬騰聽了後,卻是虎目一瞪,一手‘轟地’拍在石桌上,赫然將石桌拍出裂紋,就連桌上的酒壺也差點掉在地上:“韓遂,我事務(wù)繁忙,如果你約我來就是爲了說這些廢話,那就恕我不奉陪啦!”
說完,馬騰驀然起身,作勢欲走。
“義弟且慢!”韓遂揮手製止馬騰,然後瞇著眼睛說道:“今日我約義弟到此,爲的是幫助義弟保住性命和富貴,順便全了心中那份忠義!”
韓遂這話似乎有著特殊的魔力,馬騰神色一變,目光直視韓遂問道:“韓遂,你到底意欲何爲?”
韓遂微微一笑:“義弟何不暫且坐下,你我兄弟把酒暢談!”
馬騰冷哼一聲,皺著眉頭坐下,然後靜等韓遂說事。
只不過,韓遂卻是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慢慢喝下。
就在馬騰又要發(fā)作的時候,韓遂神色一變,雙眸中發(fā)出噬人的光芒:“義弟,孫賁佔據(jù)天下九州,近來又派遣使者前來勸降,我們怕是難容於雍涼了!”
“那又如何?難不成我們安坐雍涼,他還敢派兵來攻打我們不成?”
“義弟莫非真覺得孫賁不敢派兵來攻打我們?”
“這……就算孫賁敢派兵,我們不是調(diào)兵鎮(zhèn)守雍州各處要道了麼。”
“一味防守,這與等死何異?既然已經(jīng)猜到孫賁早晚要對我們出手,那就要主動出擊,現(xiàn)如今,整個雍州只剩下武關(guān)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如果能將武關(guān)拿下,那孫家軍就休想進入雍州!”
韓遂語出驚人,一言落下,馬騰當場面色大變,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不過,只一會,馬騰又冷靜下來。
韓遂對馬騰的性子極爲熟悉,立馬猜到了馬騰心中的顧慮:“義弟,你是否在想那孫賁代表當今朝廷,我們?nèi)绻麩o故攻擊,會被天下人視爲反賊?”
馬騰身體一顫,似乎被韓遂說中了心事。
韓遂嘴角上翹,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表情:“義弟,我們被視爲反賊又何妨?需知,我們剛起事的時候,也是被天下人視作反賊的!”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朝綱被十常侍把持,後來又有董卓操控社稷大器,我們不願和他們同流合污,才被迫起兵造反,如今天子立於宛城皇都,朝綱漸漸穩(wěn)固,整個天下也漸漸恢復(fù)元氣,我們豈能在這時候再落個反賊之身?”
“義弟所見的不過是假象,孫賁比之董卓、李催、郭汜之流更爲深沉可怕,此人表面上匡扶漢室,爲大漢誅除亂臣,暗地裡卻將天子視爲傀儡操縱,借漢室皇權(quán)排除異己,義弟乃是忠良之後,難道忍心看到天子受盡欺辱?”
馬騰越聽臉色越是難看,他向來以漢室忠臣自居,當下聽說孫賁如同董卓、李催、郭汜之流,想要操縱朝綱,將漢室取而代之,怒火立馬又起。
馬騰猛地一拍桌案,怒聲吼道:“孫賁這逆賊實在該死,既然如此,義兄你何不與我集結(jié)所有兵馬,一起攻打宛都,將天子解救出來?”
“咳咳……孫賁勢大,解救天子之事非一兩天可以完成,現(xiàn)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把握戰(zhàn)局的主動。”韓遂輕咳一聲,在他看來,對付孫賁可以,但解救天子就沒那麼必要了。
“不,每拖延一日,天子就要多受一天欺辱,與個人榮辱相比,解救天子纔是當前最爲重要之事。”
“義弟,有一件事你卻是忽略了。”
“哦?哪一件事?”
韓遂細眼微瞇,幽幽說道:“義弟,當今天子早已被孫賁矇蔽,如果不是如此,昔日天子怎麼會跟隨孫賁遷往宛城。”
“義弟有心勤王,這是一等一的忠義之舉,但義弟雖爲名將之後,卻有一半的胡人血統(tǒng),天子哪裡會信任你?”
“就如昔日你我,空有滿腔熱血與報國之心,卻沒得到朝廷重用,反遭奸臣誣衊,險些萬劫不復(fù),如果不是你我兄弟命硬,或許早就死於非命。”
“總而言之,時機沒有成熟之前,即便我們盡起義軍前往宛都勤王,也會被天子視爲反賊!”
韓遂的話音不輕不重,卻如一柄利劍,猛地插入馬騰的心頭。
馬騰雖然萬般不願承認,但卻無言反駁,臉上頓生悲涼:“難道你我就眼看天子遭奸賊欺辱,卻坐視不管,如此,我又有何面目再見馬氏列祖列宗?”
“義弟莫急,就如我先前所說,解救天子之事非一兩天可以完成,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如何佔據(jù)戰(zhàn)局主動,在孫賁這逆賊的攻擊下保住實力,以待勤王良機到來。”
說到這裡,韓遂的聲音陡然提高:“義弟,該說的我已經(jīng)說完,到底如何行事,望你速速決斷!”
馬騰深吸一口氣,心跳加速間,連連喝下三杯酒水:“如果不是義兄提醒,我或許還未醒悟,依義兄之見,我們該如何把握戰(zhàn)局的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