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只有你才能攔得住她。??”紅衣影動,站在窗邊,喃喃地說。
室內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
唯一能決策的人,不說話。
所以他皺著眉,敲敲手中小扇子,垂下雙眸,繼續說:“因此……我來找你。??”
仍舊沉默。
唉,自言自語,真尷尬。
“雖然……我知道你不想跟她對上。??”咬了咬脣,既然對方沒有迴應,他只有硬著頭皮不停說下去,就好像在唱一個人的獨角戲。
“但是這次,是迫不得已,你相信我。??”嘆一口氣,雙眸微閉,心頭一片慘然。
他終究還是不答應嗎?可是除此之外,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所謂山窮水盡,就是如此吧。
白衣人靜靜坐在牀邊,身姿端正,一動不動,好像雕像。
對身遭的所有都漠不注意,也沒有聽到。
“你爲什麼一直不說話?”紅衣人轉過身,湛藍色的雙眸,定定望著他。
雙眉一震,秋震南擡起雙眼:“你,爲什麼要這麼苦惱?”
錦鄉侯唐少司肩頭一抖,竟然無語。
秋震南冷笑一聲:“唐少司,當斷不斷,必定自亂,你不會不明白吧。??”
“那你斷了嗎?”而他忽然蹙起眉頭,望著那張冰冷的。??玉一樣地臉。
“唐少司,這是求人該有的態度嗎?”玉一樣的臉上出現罕見的惱怒。
錦鄉侯唐少司決定不再退讓:“秋震南,你也應該心知肚明,她若贏了,最終會怎樣,到那時候,一切就無法挽回了。??”
而對方不甘示弱。??反而提高聲音,憤憤然說:“那也是她自找的!”
“你寧可眼睜睜看著她自找嗎?”
堅定的聲音迫不及待地回答:“是!”
唐少司輕笑:“秋震南。??你這口是心非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秋震南冷冷回答:“唐少司,你這自以爲是地自信心,從何而來?”
唐少司頗爲挫敗,反而覺得好笑,攤手投降說:“好好,我不跟你賭氣。??”
秋震南驀地轉過身去:“誰跟你賭氣過。??不要把我跟你相提並論,我跟你不同。??”
“哈哈,嗯……”
秋震南氣惱:“‘哈哈,嗯’——是什麼意思。??”
“是代表我正在思考。??”
“唐少司,你如果還想要說服我去攔住她,那我勸你,不要枉費心機了。??”
“哈……你這次的態度異常堅決。??”
“是。??如果你要攔著她。??下毒,她肯定不會防備你;動武。??她更不是你地對手;以你的手段,如果真的要做惡人的話,沒理由做不到,何必捨近求遠來找我?”秋震南嘆一口氣。
“因爲……她最怕你。??”
“她最怕我?”秋震南譏誚地笑了一聲,“虧你跟她朝夕相處那麼多日,你竟然還看不透她心裡想什麼?對那傢伙而言。??這天地之中,沒什麼是她可怕的——她要是知道怕,你以爲她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嗎?”
這倒是真的。
唐少司黯然低頭。
“還有……”秋震南咬咬牙,“實話跟你說,我不是不想要幫你,你以爲我喜歡眼睜睜看她飛蛾撲火,哼!——你別用那種眼光看我,不用誤會!我是從師兄妹的立場來講。??她一心一意救李端睿,誰站在她對面,都會勢必成爲她地敵人。??這還是其次。??你也知道。??那傢伙的性格倔強,如果認定要做的事情。??誰能攔得住?不是我不想要幫你,我只是……知道,我如果跟她對上,我一定會輸。??”
“你……”唐少司愕然聽著,——一定會輸?!這一切,都是發自他肺腑的話嗎?
“你的武功,要蓋過她綽綽有餘。??”他皺眉說。
秋震南冷笑:“你不用驚訝,就算我不說,你遲早也會看出,這並非是武功高低的事,如果單純是那樣——我還想說‘以你的智商,怎麼會搞不定那種白癡’呢!難道你會比她更笨?……唐少司,如果能抓住,就不惜一切辦法去抓住吧。??如果不能,我勸你,不要庸人自擾。??”
“是……庸人自擾嗎?”
“嗯。??”
“秋震南,你爲什麼會答應她,來參加武狀元大賽?”
“因爲,李端睿也是我的同門。??”秋震南輕快回答。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我可不可以再說你一次口是心非?”
“我可不可以再說你一次自以爲是?”
一紅一白兩條卓然不羣地人影對峙,兩人視線激烈相對,空氣之中隱約有小火花閃現。
“接近你才知道,你並非只是傳說裡的不近人情。??”半晌,唐少司忽然一笑。
“哼,我也是剛發覺,你不是她口裡所說的……”氣氛緩和,秋震南欲言又止。??眼前卻浮現第一次見面,她設計把自己捉住,在錦鄉侯府地牢內說的那番話。??那臭傢伙,別人說什麼她都信,簡直如豬。
錦鄉侯饒有興趣地望著他:“她?說我什麼?”
“沒什麼……”秋震南看著那張無辜的臉,咳嗽一聲,嘴角露出一絲壓抑的壞笑。
不告訴你,或者,這也是作爲我嫉妒而對你地報復吧。
就讓那個傻瓜繼續對你誤解下去,唐少司。??哈哈。
錦鄉侯唐少司看著秋震南:“哈,你不說我也知道。??”
而他狐疑地看他:“你知道還問我?”
“我是從你臉上的笑容看出來地。??”
“失敬失敬,原來錦鄉侯還會這種異能。??”
“只是因爲對你或者對她,都頗爲了解。??”
“自以爲是!”他氣惱地。
唐少司卻忽然走到他的身邊,誠懇問:“秋震南,你跟我,有無做朋友的機會。??”
秋震南愣了片刻。??忽然冷冷說:“蠢話。??”
唐少司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哦……”
而他接著說:“我們現在不就是嗎?”
唐少司恍然大笑:“哈,你啊……”
秋震南話鋒一轉:“不過。??你我都知道,這世間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唐少司也凜然收斂笑容:“是。??或者只有暫時的擁有,就足夠了。??建立在利益之上的關係,最容易崩塌。??”
“但是我仍舊想說:你要小心。??”
“謝謝你,秋兄。??”他誠懇點頭。
“不要以爲稱兄道弟說兩句好話我就會答應你。??”秋震南板起臉。
“哈,我知道。??”
“那你準備怎麼做?”
“我麼,呵呵……既然如此……”紅衣人臨窗獨立。??臉上帶一抹奇異地笑。
“你想怎樣?”秋震南心中浮現一絲異樣。
“既然你不答應,那麼我只好去求另外一個人。??”
“是誰?”
“嗯,是一個……誰也無法戰勝地人。??”
藍色地眼睛擡起,望著沉沉夜色,就在剎那,閃過決絕的光。
紅衣飄拂,向著門口走去。
而身後,秋震南猶豫再三。??終於開口:“唐少司。??”
他站住:“在。??”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秋兄請講。??”
“爲什麼不想放手?”
紅衣錦鄉侯身子矗立門端,雙眸低垂,彷彿深思。
他不曾回頭。
“秋兄……”
“嗯。??”
“你爲什麼要擺脫身邊重務,不惜風塵僕僕,千里迢迢趕來舜都參加幾個毫無意義地比賽回合?”
“唐少司!是我在問你!”
錦鄉侯忽然轉過身,雙眸彎彎。??嘴角上挑:“你如果肯面對你心中真正的答案,你就會知道我的答案。??”
——你不說,我也不說。
秋震南,你真的心斷心死了嗎?
不不……你不過是跟我一樣。
或者……你的心中還沒料到而已吧。
哈,這個口是心非地人啊。
我不說我不說,哈哈哈氣死你。
他甩甩袖子有一絲開心,開心,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
而身後,秋震南霍然站起,握劍的手在發抖。??嘴角顫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被看穿了?該死的!
唐少司,這個臭狐貍!
他知道什麼?我心裡怎麼會因爲那臭傢伙而特意趕來。??我不過是爲了李端睿而已!
唐少司,這該死的傢伙,他總是這麼自以爲是,我討厭他!
討厭他篤定的笑容,討厭他自以爲是的溫文語氣,更討厭他爲了她那麼焦灼不安的傻樣!
可是……那自以爲是地傢伙……
那笑容底下,爲什麼會讓人的心裡有一絲熟悉的悲傷,跟憐惜……
怪人!舜都都是一幫怪人!煩!
秋震南氣呼呼地一腳把房門踹上。
過了明天,就離開這裡,一刻都不能留!
而身前,走廊上那瀟灑的一襲紅衣,袖子輕甩,那讓人氣惱的傢伙抖開手中的紅色扇子輕輕扇動,長笑一聲,邁步出門。
耳畔傳來他地聲音:“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呼喚月票哇。??。??。??。??。??。
PS,這次你猜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