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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運籌

四月三十,天色晴好,日高花嬌,風和景秀。嬀語看著手中一封密函,面容帶笑。

蓮兒端著藥碗入內(nèi),見了,不禁笑問,“皇上,今兒心情好?莫不是西南邊大捷麼?”

“呵呵?!眿菊Z笑著接過藥,“還真給你說中了?!?

“真的?”蓮兒語帶興奮,一抹安心的神色掠過眉梢,嬀語看得清楚。

“蓮兒,你有家人在西南邊?……啊,我忘了,你本是湘州人?!?

蓮兒聽了,連忙只留下道:“回皇上,奴婢未入宮前曾有個義母,就住湘州永化。”

嬀語看了看蓮兒略有些閃爍的眼睛,也不動聲色,“那你義母叫什麼名兒?”

“夫家姓沈。”

“你還有義兄義妹麼?”嬀語的神色愈見和藹。

“奴婢有兩個義兄,大哥小名叫蓋兒,早早就離家出外謀生去了。二哥……”蓮兒說到此處,面龐悄悄一紅,但隨即又掠過一陣悽苦。

嬀語瞭然一笑。

“二哥叫沈顯,在家中侍奉義母?!?

“沈顯?”嬀語心中一動,彷彿想起什麼似的?!澳惴判模獊y就快平了,你義母一家也快太平了。對了,去把項平傳來。”

“是。”蓮兒悄悄抹抹眼淚,連忙下去做事。

小半刻,項平便到了。嬀語揮手讓衆(zhòng)人退下,才道:“齊雷恆一死,可得留心南王破釜沉舟啊?!?

“是。臣已發(fā)信函告知段辰了。”

“嗯。蕭水天那邊可有回信了?”

“沈復志不在此,蕭士回說再勸勸看。”項平開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才說要放人,忽地又要用人了?

直到巫弋與簡居道奉聖命去了定西之後,他才漸漸明白過來。簡居道有膽有識,於吏治上的確頗爲幹練,在內(nèi)閣中也是人物,有巫弋同行,便是連定西事務不詳?shù)娜甭┮惭a上了。只是巫弋同行到底只是權宜之計,女皇身邊少不了巫弋。這事別人或不清楚,他項平卻應是心知肚明。如此一想,簡居道還得回來,那定西知州的人選便只有一個陳紀章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胡前這裡當然得補上一名謀士,以保住胡前牽制聞氏。而且胡前初在行伍,曾是沈翊揚將軍麾下小將,深受器重。胡前也敬其如父。直至沈家被南王陷害至死,胡前仍暗中救下幾個沈家後嗣及家人。此事身爲沈氏門裡的沈復不會不知。要麼不去,去了,便是傾心相助,以沈復心智,保住胡前自是不難。

項平微微擡頭,瞧了瞧女皇,清豔絕倫的容色,端的已是傾國傾城,再加上這等心智……當初,饒是他心思深沉仍免不了滿臉驚色。一個才八九歲的小女娃竟能深沉如斯地安排下他的命運。“從今往後,你要走的是項平的路?!钡屯裼謸叫┠蹥獾脑挭q繞耳,卻已註定終身。

“項平?!眿菊Z低婉清澈的聲音遠遠地喚回項平的思緒。

項平連忙凝神細聽。

“你派人去湘州永化打聽個人。姓沈,名顯,大約二十左右,家中有一老母……你查一查與沈復可有關聯(lián)。”

項平濃眉一挑,“沈復在湘州有家室?”

“只是猜測罷了。蓮兒在那邊有親。不管怎樣接入都來總是沒錯。還要快?!眿菊Z心裡也不確定,只是由著沈顯與沈復的名字,或許還有那句“早早離家謀生”,是多年不曾回來的兒子,卻連音信也全無。且老母爲何對此平淡視之?是理應如此麼?

“是。”項平見女皇神色,知道此事必是有七分可疑了。但依沈復的手段,要查恐怕很難,“皇上……”

“我明白。你儘快把人送入都找一處安頓便是,若查不出,冒一冒也是成的。”

“是。臣這就去辦。”

“還有件事?!眿菊Z看著圖軸上的滇雲(yún)、安平二府,“西王與青王可有什麼動向?”

項平斟酌了下,“近日往來通的信函較多。南王世子一死,西王與青王似乎會重新定計。”

“重新定計?我看他們是想議和吧?”嬀語冷哼一聲,“挾勝要脅總是得利大些。”

一聽此話,項平濃眉微鎖,“西部胡將軍處恐要吃緊了。”

嬀語一怔,緩緩吸了口氣,“項平,讓羽州一帶軍馬速援瀛州,你快去安排讓人上折。聞家孫家都行,萬不能讓麟王動一動……還有平執(zhí)原,速發(fā)公函讓他嚴加防範?!?

項平一記寒戰(zhàn),立時下去準備了。兵貴神速,若讓麟王先走一招,那便是全盤皆輸。打了半年多的仗,財力、物力付諸東流不說,到時麟王入關,朝局必定動盪。

原來那麟王打的竟是這個主意,老謀深算哪!

五月初一夜,西南捷報傳入朝堂,孫須將軍在臨潢大敗南王世子齊雷恆。於四月廿九夜,南軍投降,並帶來齊雷恆首級,孫府上下看到這張捷報,不由喜形於色。

“總算放下一半的心?!睂O業(yè)環(huán)喝了口茶,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孫預也淡淡一笑,孫業(yè)成、孫業(yè)清更是心情暢快,惟有孫老太爺一笑後面容上侵入一絲深憂。

“預兒,局勢到此時是真正緊要了。要麼天下太平,要麼改朝換代。”

衆(zhòng)人一聽都是大驚,孫預首先沉默下來,前後細細想了想,神色上已帶沉重。

“世子一死,南王雖不足懼,但須兒大勝之下難免心驕,而南王卻勢必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了……也是兇險哪?!睂O業(yè)清看了看衆(zhòng)人,“不如我速發(fā)函給須兒?!?

“不只須兒,還有胡前、陳紀章與常玄成,滇雲(yún)安平想要活命勢必投降,而降得是乘勝來降纔有用。西邊恐會吃緊了?!睂O冒廬一擱茶碗,“最怕的還不在西邊,而在北邊?!?

“麟王一開始打的便是這主意,乘著雙方兵力消耗得差不多,而藩兵又不能掉以輕心之時,派兵南下。成了事,自是改朝換代。不成事也是入關勤王,挾天子以令諸候。”孫預咬牙道,這個老奸巨滑的麟王!

“啊……”孫業(yè)清手中茶碗幾拿不住,腦中忽然想到事,“我想起來了,今早兵部還上了道摺子。說是要加兵瀛州,以防不測。我還沒交給你呢。”

一聽這話,其他人又是一怔,“是誰上的?”好快的動作啊。

“光祿大夫嶽穹?!?

孫預眸光一沉,“三叔,將摺子給我,我立即進宮?!?

“嗯,兵貴神速??烊グ??!睂O業(yè)清連忙翻出摺子交給孫預。

孫預接過,立時吩咐下人備車,匆匆披上朝服便出門而去。

他一走,孫府其他人也一時不敢休息,都沉默著各想心事,氣氛緊張得讓奉茶的小侍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一個時辰後,書房外有了動靜。孫預回來了,衆(zhòng)人不約而同地都鬆了口氣。

“怎麼樣?”孫業(yè)清連忙問。

孫預神色有些古怪,“八百里加急,已發(fā)出去了?!?

知子莫若父,孫業(yè)環(huán)首先看出了些不對勁,“預兒,有什麼不妥麼?”

孫預抿了抿脣,想起女皇見到他上摺子時鬆了口氣的神情,心下不禁又是一陣懷疑,“皇上……似乎早就在等著這個摺子?!?

“等著上折?”孫冒廬瞇細了眼,語氣聽來有些震驚。

孫業(yè)環(huán)心中一悸,連忙垂下臉?;噬袭斎粫冗@個摺子,自那日探府之後,他便已清楚。皇上能提出歸政,勢必已在朝中做好了準備。只是,他不知道連嶽穹這樣的人物也是皇上的人。視嶽穹的才智爲人,應是萬不會與聞家牽扯過多的。聞氏父子並不是好的主子,好大喜功,志大才疏,且剛愎自用,緊要關頭卻又膽小懦弱,當斷不斷。爲什麼嶽穹竟會替女皇做事?

……不對。孫業(yè)環(huán)眉宇微緊,嶽穹似乎並未讓聞家撈上一點好處。若是聞黨中人,料知戰(zhàn)事,必會派人與聞誠聯(lián)絡,這折該由聞誠來投纔是皆大歡喜,功勞佔盡,於嶽穹也纔是長遠打算。但此刻,由嶽穹匆匆上折,緊跟捷報之後,顯是倉促中下的決斷,且直投在兵部,公事公辦。如此說來,嶽穹似乎只與女皇有關聯(lián),而並非聞家。莫非……孫業(yè)環(huán)暗抽一口冷氣,女皇親政,並非爲了聞家??磥硐然蔬€真是選對了人。這位女皇說不好比聖祖還略勝一疇呢!

既如此,那孫氏還政也沒什麼好多說的了。孫業(yè)環(huán)想至此處,懸了大半年的心才悄悄定下。

孫預、孫冒廬看得明白,也不說破,只在心中懷疑,面上仍是風雨不動。

“二弟,須兒的信還得你來寫。”孫業(yè)環(huán)回過神立時安排開來,雖說他已不在其位,但于軍務上畢竟是早就嫺熟了的?!叭?,你速發(fā)信給陳紀章,滇雲(yún)與安平務求必勝?!?

“好。”

五月初九,項平領了一老婦與年輕人由偏門悄悄入了淨月庵的“小禪院”,入了東廂,果見一綺羅華衫的絕色少女端坐著,身旁一名侍女正將一碗清茶奉上。

“參見皇上,人已到了。”項平行了禮,轉頭看向門外。

嬀語點點頭,“蓮兒,將兩人請上堂來。”

“是?!鄙弮焊A烁?,便往門外走。心中也不由疑惑,不知皇上早上便說的要讓她見見的是什麼人?才跨出門檻,就愕住了。蓮兒望著近來日夜掛記的兩張臉,卻是什麼也說不出,直覺得滿心滿腔都涌上一股極熱燙的激動,嗆得讓人忍不住渾身都要抖起來。

“娘……二哥……”

來的兩人也是大大地怔住了,只聽老婦抖著脣,推開扶著她的年輕人的手,跨上兩步,“小……小蓮……”一雙佈滿皺紋的枯瘦的手顫著撫上蓮兒的臉。

蓮兒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倒在老婦人懷中。泣聲中一句“娘”卻是喚得清晰異常。年輕人在旁也是捂著嘴偷抹著淚,口中輕喚“蓮妹子”。

“小蓮……小蓮……娘找了你七八年哪,原不指望了,沒想到……沒想到……”老婦人語聲哽在喉間。

屋內(nèi)的嬀語微喘著氣,纖指死死地抓著紅木椅子的扶手,青白一片的臉上,脣被狠狠地咬著,彷彿強忍著什麼痛楚。

事隔多年,在乍見親情場面的時刻,她仍是抑止不住。滿心的悲悽絕望。蓮兒隔了七、八年仍能母女團聚,重見家人。而她呢?她呢?終此一生也休想了!胸中一股鬱氣梗在那裡,喉裡忽然一甜,一股腥鹹噴出口,意志也彷彿一陣渙散。

“皇上!”項平大驚,連忙上前扶住滑倒的女皇,看著襟前妖豔的鮮紅以及女皇慘白一片的臉上,脣角那一絲血,“蓮兒!蓮兒!”

蓮兒一個機伶,連忙抹了把眼淚,看了眼老婦與近旁的年輕人,咬了咬脣,轉身跑入屋內(nèi),一見之下,又驚愕得張大了嘴。

項平此時已略爲冷靜下來,一把抱起已然昏過去的女皇,“蓮兒,回宮!那兩人先帶至宮中再做安排?!?

一陣厲喝,讓蓮兒驚醒過來,不及應地連忙奔出偏廳,大聲喚著:“知雲(yún)……快將車駕趕過來。”

待回至宮中,蓮兒立刻從暗格中取出一枚藥丸,用溫水化開,喂嬀語服了。項平看著蓮兒心急擔憂卻仍是有條不紊地嫺熟動作,心中不由一沉?!盎噬线@病……很久了?”

蓮兒見問,眼中淚珠再也忍不住,撲地跪在項平身前,哽咽道:“大人,您救救皇上吧……”

項平聽了此話臉色大變,語氣轉厲,“你把話說清楚?!?

蓮兒抹了抹眼淚,吸吸氣,彷彿下了決心似的,“皇上中的是毒……絕塵紗。”

“什麼?”項平整個人愕住,久久不能反應過來,只覺平生從未遇上如此不能料想之事?!敖^塵紗”爲貴族所有,當年那舉子陷害他,也曾用到……不及細想妥是不妥,項平翻起嬀語左臂的衣袖,只見一條赤豔妖冶的血線附在如凝脂般的雪膚上。

項平心中一悸,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少女天子竟身纏如此至毒?“絕塵紗至毒無解,其性緩而深,須每年按其配毒服用緩性的解藥才得以續(xù)命……”若無解藥,渾身如針扎疼痛至死。若非因那舉子,他此生都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藥。此毒還無藥可根除,必須每月服食才能抑制……他忽然想到蓮兒,“你剛剛給皇上服的是什麼?”

“是祭司大人臨走時留下的補益氣血的藥。定期解毒的藥已於七日前服過了?!?

項平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於中找出了些疑點。一些線索浮出水面,讓項平不禁感覺出些驚懼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對了,蓮兒姑娘,你說剛纔的藥是祭司巫弋留下的?”

“是?!鄙弮阂妺菊Z薄汗微沁,連忙絞了塊帕子上前細細擦去。

“這麼說,巫大人一直知道此事?”項平心中轉了幾轉,如果巫弋知道,那必是與皇上存過一番計較了,聞家事錯綜複雜,關係詭異迷離,他一個外臣也不好過分插手。

蓮兒微一遲疑,仍是老實地點了下頭。項平看了看女皇毫無血色的臉,再度一嘆,“我也無他法,巫大人既留下藥來,你我也只能在此候著了。如若徹夜未醒,我再想其他辦法?!?

蓮兒垂下眼低應一聲,“大人偏廳坐會吧。蓮兒準備些茶點。”

項平起身,外臣守在女皇榻邊是於禮不合,只是,“茶點是不必了。你先將兩位親戚安頓好,再回來守著皇上吧。”

“嗯?!鄙弮侯I命,將項平引至偏廳,奉上一碗茶後便悄悄退下。空曠的殿裡,只餘項平一人斂眉深思。

很冷,又很疼,彷彿臘月裡浸入冰水般刺骨的難受。嬀語咬住脣,一記猙獰的聲音鑽入耳際,“說!你叫聞語,是我聞君祥的二女。你說呀!”

不,不是,我不是,我不叫什麼聞語,也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誰?我要回去!回去……

絕望的呼聲,只換來更深刻的苦痛。

“爹,既然她那麼不識好歹,就給她嚐嚐‘火蕓’的滋味。光是‘玉壺’的冰寒恐怕不夠呢!”

不……

接著而來的便是一團火熱,悶在胸間,像火燒般灼燙難受,血沸騰得幾乎要溢出來。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卻仍揮不去那種窒息的感覺。

不……放了我……放了我……

周圍環(huán)繞的是一陣高過一陣的獰笑。

驚懼又痛苦的折磨中忽然透出一道妖嬈的身影,風姿絕麗,溫柔地嘆息著,“嘖嘖,弄成這個樣子,早早認爲他們的話不就行了?!?

不……我不是……

“不知好歹。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誠兒,她既是那麼想著回去,必是相思已深。怎麼不給她用‘相思’?”

不要!不要……

又一陣鈍入骨肉中的生疼,冰冷而緩慢,還帶著溼意,一絲絲,一縷縷侵入肌膚、胸臆、骨髓同,如絲般捆住全身,繼而勒入骨肉。

不要……求求你……不要

恍惚中有一抹舒適的溼潤溫暖貼上額際,像一雙溫厚的手,告訴她,“虛與委蛇,方可脫出生天,韜光養(yǎng)晦,才能日後復仇。而首先,得活下去,要堅持住?!?

如此強健的話,直敲入心底,帶著必然的安撫力量讓她不禁安靜下來。

活著,要堅持,即使折磨依舊鋪天蓋地,痛不欲生。只要活著,活下去。

“行了,行了?!崩嫌t(yī)抹了抹額際的汗,不禁癱坐在地上,憶及方纔的生死關頭,後怕連連,呆了好半晌,直至一聲隱怒地低喝,

“到底怎麼樣?”

“回,回王爺?shù)脑?,皇上雖極兇險,但此時已挺了過來,多半不會有事,只是……”老御醫(yī)一時囁嚅,不敢說下去。

孫預看了眼項平和蓮兒,“哼”了聲,“都什麼時候了,迂腐!”

老御醫(yī)磕了個頭,才抖抖地開口,“皇上,皇上身負至毒絕塵紗,毒性雖已控制住,但此毒極易傷……”

“什麼?你說什麼毒?”孫預大吃一驚,一把揪起老御醫(yī)的衣領。雖料想女皇必是中了什麼受人控制的毒,卻沒想到,居然是,是……

“絕塵紗?!崩嫌t(yī)雖渾身都在發(fā)抖,但仍據(jù)實回稟。

“……可有解?”孫預不帶希望的問著。

“臣該死……”老御醫(yī)不住磕頭,“此毒配製極爲複雜,以多種奇毒混合配以花蠱,本已絕難解除,非製毒人,恐怕連緩毒性的定期解藥都難於配置?!?

孫預冷眼狠狠掃向項平與蓮兒,咬牙道:“解藥呢?”

項平一驚,蓮兒已跪在前面,“回王爺,奴婢不知解藥,方纔喂皇上吃的是祭司大人留下的補益丸?!?

老御醫(yī)在旁應了聲,“是。祭司大人醫(yī)術高明,皇上此身絕塵紗暫不致命。依臣所見,真正危險的是之前的至毒傷身,來勢洶洶,幸我皇有上天庇佑……”

“還不止一種?”孫預語出冰冷,眸中殺意凜然。

老御醫(yī)渾身一抖,“是……”

煦春殿裡頓時寂然,除了御醫(yī),聽了這話的人俱被震住。蓮兒更是滿目悲憤。

半晌,孫預才勉強穩(wěn)住語氣,“巫弋知道麼?”

蓮兒一顫,咬住了脣。項平看她一眼,上前一步道:“是。依臣之見,巫大人早於七年前便已知曉此事?!?

孫預瞅瞅他,知他開城公佈的意思即在合作,而自己也定下了決心,只是有些事他還不明白?!澳羌易訝懞我@麼做?”莫非不是親生?

項平接住孫預的目光,搖了搖頭,“皇上容貌極似太夫人,臣聽聞皇上幼時極受疼愛,也未曾出過什麼意外,只除了七歲那年與先皇同染惡疾,不過也於一年後治癒。只是,這之後,聞府裡的態(tài)度似有變化,且皇上多病,在‘淨月庵’裡住過一陣子。”

孫預沉吟著,“坤元十年那場惡疾,來勢兇狠猛烈,我記得先皇並未痊癒,是祭司巫曳祈的咒纔有好轉?;噬系捏w格倒似不錯……”

項平眸光一閃,“這微臣就不知了?!?

“淨月庵……那個巫弋便是這裡出來的吧?”

果然厲害,已推磨得差不多了?!笆恰!表椘侥抗獬脸?,迎上孫預的視線,彼此心照不宣。

“皇上的意思是……”

“這個……”項平忽然有些爲難,直覺女皇對聞家是有著計劃的,但這個動向卻是過於飄乎。各個做法合起來看,似是將聞家往頂處推送,雖無甚功勞,卻在穩(wěn)當當?shù)負浦鴮嵒荨2贿^話說回來,這解藥若是掌在聞家手裡,這也是逼於無奈。可若是爲討好,可以做得更明顯些,而他們這邦現(xiàn)在獨自爲臣的人勢必也會站到聞氏一邊,但顯然女皇並無此意,既不明於討好,又暗中施以實惠,這著實是讓人費解了。

孫預看了眼榻上昏睡的女皇,神色已完全冷靜下來。

至此,項平不由存了一分小心,“恕臣斗膽,敢問王爺爲何要出手相助?”於己無利也無理。

孫預笑笑,清朗的臉上流過一暈神光,“項大人可是聞太傅一手提攜?”

“不是……”項平恍然,也跟著一笑。既非聞黨,又要對付聞家,那麼合作於孫預又何樂而不爲呢?豈只有利,還一箭雙鵰。項平暗歎,這個年輕的攝政王倒是想得深遠了。後生可畏!

“對了,王爺,現(xiàn)下已近卯時,早朝……皇上怕是不能了。”

孫預淡淡點了點頭,“我已有打算,還要煩請項大人立即走一趟‘巫策天’,將兩位少卿請來。”

項平激賞地看了眼孫預,便下去了。

28.柳暗花明16.運籌7.亂起22.人心思變20.蕭水天13.平地三尺浪1.登基19.麟州之變27.否極泰來26.續(xù)元丹13.平地三尺浪6.初顯9.定計24.志在四方22.人心思變29.親政1.登基26.續(xù)元丹1.登基15.我恨幽幽31.人物列表24.志在四方8.私訪28.柳暗花明13.平地三尺浪4.蕭霓15.我恨幽幽13.平地三尺浪4.蕭霓16.運籌17.告祭18.第一謀士---左明舒10.小荷新立18.第一謀士---左明舒23.對峙24.志在四方20.蕭水天21.柳歇31.人物列表13.平地三尺浪4.蕭霓23.對峙15.我恨幽幽27.否極泰來29.親政10.小荷新立21.柳歇6.初顯4.蕭霓15.我恨幽幽14.項平17.告祭12.絕塵紗21.柳歇12.絕塵紗9.定計25.禁軍之爭13.平地三尺浪3.見疑3.見疑2.巫弋25.禁軍之爭31.人物列表31.人物列表15.我恨幽幽28.柳暗花明16.運籌27.否極泰來15.我恨幽幽6.初顯2.巫弋2.巫弋3.見疑6.初顯2.巫弋29.親政14.項平8.私訪28.柳暗花明5.白霓裳20.蕭水天29.親政11.初捷18.第一謀士---左明舒10.小荷新立21.柳歇26.續(xù)元丹9.定計1.登基4.蕭霓14.項平23.對峙23.對峙24.志在四方7.亂起2.巫弋8.私訪2.巫弋21.柳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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