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淡淡金光從李大嘴的嘴里噴了出來,還帶著一團分三岔的血塊,李大嘴的腿無力再踢出去,他不敢相信似的回過頭,在他身后,是單腿跪在地上的秦無病,左臂無力低垂,鮮血順著手指流淌,在地上形成一片暗黑色的血坑??墒怯沂质持竻s指向自己。秦無病說:“你說得沒錯,戰斗時確實需要有個誘餌。只不過你拿別人當誘餌,我拿自己當誘餌。你打中我腿的那次攻擊,是我故意讓你打中的?!钡诙澜鸸庖婚W即沒,李大嘴的雙膝都被打穿,他也跪在了地上,被打穿的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秦無病接著說:“你剛才還猜錯了一點,我有靈力。我之所以硬挨你一下,是為了爭取時間回復我的第三道靈力?!崩畲笞斓淖旖橇鞒鲅涂谒幕旌衔?,流過他的胸前,滴到了沙地上,他用盡全力才看清:打過來的第三道淡金氣流不是自己的想像,而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過他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事實上,隨著生命能量的消失,他已經毫無感覺了,他只是依稀聽到秦無病說:“最后一件事,謝謝你教會了我從脖子打進嘴里的招數,確實很好用?!彪S著這句話,李大嘴的尸體倒在了武論尊的旁邊,靈魂光團剛離開他的頭顱,又隨即鉆入地下不見。秦無病用右手支撐著,努力起身,拖著傷腿走向武論尊。
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他們終于滿意了,滿天的白花紛紛落下,在白花中間還夾雜著很多暗紅色的金屬片,掉在白色沙地上。在某個角落里,坐著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人,看著場中的秦無病,陷入了沉思。
羅大頭和鐵斷在辦公室里面面相覷,“居然是他結束戰斗。”這時外面有人敲門報告:“馬元求見?!?
秦無病和武論尊雙雙躺在各自床上,身上包著藥布。每個人的枕邊放著一摞暗紅色的金屬片。秦無病問道:“這是什么東西?”武論尊笑道:“好東西,錢!”秦無病又仔細看了看,“原來冥界的錢是這樣的---為什么給我們錢?”“這是咱們應得的。角斗士每次上場,都有出場費。能活著回來,錢就到手了;如果死了,那就給家屬;要是連家屬都沒有---”“比如像我這樣的?”秦無病插了句話?!皩?,比如你,要是死了,那就活該不給了。如果羅大頭拿咱們設賭局,又贏了的話,按照規矩,也得給點。此外還有觀眾們的賞錢,直接從上面扔下來。這些加起來,就是角斗士的收入來源?!?
“原來如此?!鼻責o病懂了,他拿走最上面的一枚錢,把其余的丟給武論尊,“這些給你,我留一枚做紀念?!?
武論尊愣了,“這是你的錢?!?
“現在是你的了,我要錢沒用?!?
“怎么沒用!你可以用錢買衣服?!?
“這里發衣服,角斗服?!?
“買吃的?!?
“羅大頭管飯。”
“羅大頭管飯可不管藥。咱們治傷、休養,也得花錢!“
秦無病抬胳膊動腿,毫無困難,“其實我已經好了。你也知道,我的自愈能力有多強?!?
“可以留給---”
“家人嗎?”
武論尊語塞。
秦無病接著說:“我沒有。你有,給依依吧。你和她比我更需要錢。”
武論尊急了,“那也不行!”
秦無病笑道:“怎么?還想把錢還給我?你要是能拿起那摞錢,再丟過來,我就收下?!?
武論尊掙扎了幾下,始終抬不起胳膊來,根本夠不到錢,只得放棄嘗試,喘著粗氣說:“等我好了的---等我能動的---”嘟囔了幾句,他忽然低聲說:“謝謝。”
秦無病靜了片刻,說:“不,我得謝你。”
武論尊奇道:“謝我什么?”
秦無病看著他,“謝你不肯抓人類來冥界;也謝你,第一次上場照顧我?!?
武論尊安靜了片刻才說:“你也知道?”
“守衛們有時候聊天,我聽到的?!?
“我當年抗命,是因為這種事有違軍人榮譽,不是因為同情人類,當時我對人類并無了解?!?
“現在呢?”
“多少有點了解了,除了少一只眼睛,你們跟我們也差不多---其實冥界對人界也沒有仇恨,完全是因為神樹成長需要靈魂能量,換句話說,需要大量的犧牲。而人界離冥界最近,又最弱,所以---”
“所以就該我們倒霉?”
武論尊默認。又忽然說:“你好像并不怎么憤怒嘛?”
秦無病說:“憤怒這種事,需要有個具體目標。如果是某人下令殺死人類,我肯定會憤怒??涩F在是整個冥界都覺得這事理所當然,我總不可能恨整個冥界、殺死我見過的每個冥界人吧?我現在其實是好奇多過憤怒,真想有那么一天,能明白為什么神樹成長需要靈魂能量?神樹到底能長多高?順著神樹爬上去又能看見什么?只有先解決這些問題,才可能解決人類被捕殺的問題。”
武論尊說:“你的問題還真多。做為人類,你比冥界人想得更多更深。”
“那大概是因為你們從小就知道神樹的事,很多東西你們認為理所當然,無需細想,也不會細想??晌沂菑娜私鐏淼模@種事是頭一回聽說,當然會好奇、多想?!?
武論尊說:“要想弄清這些問題,首先你得先活下來,像你那種打法可不行。簡直是玩命!格斗時故意示弱以麻痹敵人,這是對的,我以前也經常用這手??墒悄忝髅饔辛遂`力,還原地不動,硬挨他一下。”
“那是因為我沒把握能一下擊殺李大嘴,要等最好的機會,這是戰術?!?
武論尊諄諄教導:“要論戰術,你就應該讓李大嘴沖我來,趁他折磨我的時候,你從后頭給他一下狠的。何必自己胳膊上多添個洞?”
秦無病不服氣,“哎呀!你別不知好歹!難道要我看著他折磨你?這種不仗義的事我可干不出來!再說你老老實實躺著,看我如何消滅李大嘴不就完了?干嘛還勉強出手,結果挨了好幾腳?”
武論尊也不服氣,“哎呀!你別不知好歹!難道要我眼睜睜看他打瞎你一只眼睛?這種不仗義的事我也干不出來!”
“其實那會兒我已經瞄準他的臉了,要沒你那一下,我早就打倒他了?!?
“這么說我還多余救你了!好好,下次再有這事,我一定躺著看,連個屁也不放!---把你的錢拿走!”
“不拿!”
“拿走!”
“不。”
“拿。”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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