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峰倒塌以后,通往西南的道路也被隔絕。E3更好看E3GHK{金}{榜}
有莘不破望山興嘆道:“如果要再開出一條大路,你說要多久?”
羿令符道:“如果你肯帶頭做苦工的話,一年半載的應該可以。”
有莘不破道:“憑咱們幾個的本事,要辟出一條大道,難道也要一年半載?”
羿令符道:“不是咱們幾個。羋壓是個小孩,雒靈是個女子,江離心情不好,所以要做苦工的話,就只有靠你了。”
有莘不破奇道:“你呢?”羿令符道:“我啊,我不適合做這一類偉大的工作。”
甲:“怎么辦?聽說前面的路被倒下來的大山堵住了。”
乙:“先看看吧。”
丙:“要不咱們撤吧。”
丁:“傻瓜,有窮商隊的那幾個首領,哪一個是正常人?我打賭,過不了兩天事情就解決了。”
眾人:“也是,也是。”
有莘不破坐在地上對著大山發呆,已經過了三天了。
突然,他整個人興奮起來:“啊!我怎么沒想到?真笨!”
羿令符冷淡地問:“又想出什么辦法了?”
羋壓也潑冷水:“有莘哥哥,你這幾天想了幾百個餿主意了,沒一個管用,昨天還賭氣說不如撇了銅車隊自己過去算了,真是孩子話!”
羿令符道:“他要是肯一開始就少說話多做事,老老實實動手搬石頭開山,這幾天至少開出好幾丈的路了。”
有莘不破也不生氣,說:“撇了車隊是氣話,氣話,說說而已,說說而已……這個……我已經想出了兩個辦法了,任何一個都行。”
羿令符道:“嗯。”
羋壓也道:“嗯。=金==榜=”
江離不說話。
雒靈也不說話,但勉強笑了笑,鼓勵地點點頭。
有莘不破沒有被這幾個好伙伴的冷漠冰凍自己的熱情,依然興沖沖地描述起自己的大計:“其實很簡單,羿兄,你把有窮之海拿出來,我們把車隊裝進去,然后……嘿嘿嘿,這個亂石堆車過不去,還難得倒咱們幾個?”
“真是好主意。”羿令符道,“不過得等等。”
有莘不破問道:“什么意思?”
羿令符拿出變成一只破碗的有窮之海:“你看它這個樣子,還用得了嗎?”
有莘不破道:“要多久才能回復?”
羿令符道:“壽華城里用過一次,之后每天我都會定時取出來吸收日月精華,五天前剛剛恢復——你這個辦法好啊,這個破碗給你,記得每天都要給它點生命之源讓它自己去吸取能量,方法我會教你的。”
有莘不破連忙閃人,離羿令符遠遠的:“別,這么麻煩的事情別找我。這個,我另外還有個辦法。”看了看坐在七香車上一言不發的江離,叫了一聲:“嗨!”
江離眼也不抬,冷冷地道:“有什么餿主意,說吧。”
有莘不破信心十足:“把你那巨龍朋友請出來,山是它撞倒的,路也得靠它來開。轟隆隆幾聲,保證一條路就開出來了。”
江離怒道:“你以為它是我的寵物么?說叫出來就叫出來!我的生命之源早耗光了,就算恢復了也不會把赤髯叫出來開山挖石頭,就算叫出來了它也不肯干。你自己不想做苦力,憑什么讓別人做?”
有莘不破碰了一個大釘子,懨懨地走開了,對著一塊大石頭道:“好,做苦力就做苦力,就算只憑這只拳頭,我也給你們開出一條路來。”呼地一拳打了過去,把石頭打得粉碎,但是這塊石頭一碎,一些靠這塊石頭做支點的泥土沙石紛紛滾下,有莘不破向后一避,眼見路沒開出一尺,人倒得退后兩步。=金==榜=
羿令符心想:“耍他也耍夠了。江離沒心情,我總得幫他拿個主意,但如何是好呢?剛才他那兩個辦法,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但……”
“這么晚了,你還要去哪里?”馬尾問。
“我要去看看。我知道有窮商隊那個大首領一定不會放棄的。”馬蹄說。
“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小心被他打死。”馬尾說著咬了一口麥餅。
朋友們都休息去了。
屬下們也都休息去了。
有莘不破仍坐在倒下的巫女峰前,臉上沒有白天那般嬉皮笑臉,認真地看著被堵塞住的道路發呆。
“為什么不找找別的路?”
有莘不破搖搖頭。
“一座山倒下,就完全把你難住了?”
有莘不破搖搖頭。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頭:“你是誰?”
月光下,一個穿著雜役衣服的人站在他身后不遠處。月光從他的背后照來,看不清面目。有莘不破仰視著他,心中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一個值得讓人仰視的人。
“你是誰?”有莘不破重復著。
“攔住你的,真是這座山?”來人并沒有回答有莘不破的問題。
有莘不破也不再問那個問題,回過頭,再次望向巫女峰:“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完全有能力領導這個商隊。直到那天。”
“那天?”
“羋方追來那天的大戰,我突然發現自己是這樣無力。那場戰斗,我根本插不上手。想想,大荒原和蠱雕的那一戰,我也不是出力最多的。”
“嗯。”
“從那天起,我開始問自己:我真有資格領導這個商隊?羿之斯把商隊交給我,到底是看得起我,還是看得起我的背景?”
“你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不是,是懷疑我的信念。”
“信念?”
“我從小就很任性,一直以為,男子漢大丈夫,簡簡單單也可以在這個世界立足。我有個好家庭,有個好師父,我的家人和師父都是很了不起的人。而像他們這樣了不起的人并不認為我這種想法不對。因此,我也就認為自己沒錯。”
“嗯。”
“不但做人做事這樣,連武功也是。我喜歡的都是那些直來直去、簡簡單單的功夫。但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應該也學學像江離那樣的本事?盡管我不喜歡那樣的機巧,但如果我拒絕這些機巧,我在他們面前卻又顯得這么無力。其實我也見過我的師父施展很多奇奇怪怪的法門,但當時我卻沒什么興趣,因為太復雜了,他也沒強要我學。不過有一些東西他仍抓得很緊,說那些是我這個年齡一定要打好的根基。”
“你這個師父還不錯。”
“是嗎?我想,他大概是要等我轉變想法以后再教我那些東西。”
“轉變想法?”
“我常常聽人說,人長大以后,很多想法也會變的。也許我應該學會像江離和羿令符那樣,多用用心思。”
“但你好像并不喜歡這樣。”
“但人總是要長大的。我常常聽人說,長大以后,或許就需要做很多自己并不喜歡的事情。江離說我的根基不比他差,如果我能像他那樣使用召喚幻獸的法術,也許這座山早就劈開了。雖然這些技巧百變的法門,我并不喜歡。”
“你剛才說‘常常聽人說’,說這些話的人是你父親?”
“不是,我父親已經去世很久了。”
“那是你的祖父?”
“不是,他自己也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盡管很多人很敬畏他。”
“那是你的師父?”
“不是,他總讓我自己拿主意。我想不通的事情問他,他就跟我講一些上古的傳說和故事,從來不告訴我:應該怎么做。”
“那你說的‘常常聽人說’,到底是聽誰說?”
“……”
“這些人比你的祖父更親?”
“不是。”
“這些人比你的師父更睿智?”
“不是。”
“……”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我相信我的祖父,我的師父,但是,但是,”有莘不破說,“我已經開始遇到要用心思的事情了。不僅僅是武功。”
“比如呢?”
有莘不破默然,背后的男人應該沒有惡意,自己和他說這么多話,僅僅因為有很多話白天憋得太久,在月色下想找一個人傾訴一番。但對方畢竟只是一個陌生人,有些話是否該這樣貿貿然地說出來?
“比如你的女人?”
有莘不破身子一震。
他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當自己身邊的人開始交織成一個復雜的關系網的時候,像我們這樣頭腦簡單的人,夾在中間應該怎么辦?唉,曾經,我和你一樣迷惘過……也許到依然迷惘著……”
有莘不破看著地上的影子,男人似乎抬頭望天,他在想什么?是否想起了他年輕時候的事情?
馬蹄躲在草叢里,遠遠看見有窮商隊那個年輕的臺首坐在地上,背后不遠處站著一個山岳一般的男人。
“他們一定是在商量開路的事情。”馬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