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記得去年冬天下雪的時候帶著小海去了公園堆雪人,當天雪很厚,公園裡不少家長帶著孩子來堆雪人。
昏暗的燈光中,依稀可見畫板上一片白茫茫,只有中間一個穿著紅色棉襖的小男孩牽著媽媽的手笑著,小男孩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碩大的雪人,
雪人的肚子上用拼音寫著‘baba’。
那年小海剛上幼兒園,只上完一個禮拜的拼音課,會用拼音寫出‘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
次日一早,陳默宿醉的腦袋被門口摁門鈴的聲音吵醒,瞇著眼睛去開門,卻看見靳顏戴著口罩笑的眉眼彎彎的樣子,手裡還抱著一個沒睡醒的小蘿莉。
“一大早的,這是……”
一進屋,靳顏把小夕送到小海房間繼續睡,然後拿著一疊合同文件轉回客廳,“陳默,我現在認真跟你談一件工作上的事情,你現在清醒吧?”
陳默被她這話鬧得摸不著頭腦,揉了揉眼睛,
“怎麼了?你說?”
“我昨天跟你說了我在改編一部小說是吧?”靳顏興致高昂,
“……”陳默一臉的茫然。
“算了,這不重要,也沒指望你喝成那樣能記住,”靳顏揮了揮手,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這個是劇本創作合同,你看完條款要是沒問題的話,就跟我簽約,跟我一起完成這部小說的電影劇本改編。”
順著靳顏的目光看向桌上的創作合同劇本,陳默愣了一會兒,訥訥地翻看了幾頁,
“《蒼穹》?”她不敢置信地擡起頭看向靳顏,
“你要改編的居然是《蒼穹》?”
靳顏訕訕的點點頭,
“你不用說這部小說有多出名了,網上公佈版權售出的時候,讀者粉絲就已經開始暴躁了,我也快被他們逼瘋了,所以請你來救救我。”
“你……你要我替你代筆改編?”陳默面色微僵。
靳顏愣了幾秒,“代筆?不是啊,你看看合同,是我跟你共同創作完成劇本。”
陳默的眼睛有些模糊,勉強睜開看清了共同署名,享有改編作者所有權利的時候,臉色僵的更厲害了,
“不行,靳顏,這個,這個我不行的,這可是《蒼穹》,網文屆玄幻大神的手筆,我做不好這個的。”
她連連推脫,幾乎不給靳顏說話的機會,就將那份合同硬塞回靳顏的懷裡,
“這個我真的做不了做不了。”
“陳默!”靳顏急了,“哎你這人給你署名你怎麼還反而怕了啊?”
“真的,靳顏我不想害你,這我不敢接,我真的改編不了這麼好的小說。”
見陳默那副惶恐的樣子,靳顏也知道這會兒說什麼都不頂用,只得退一步,
“好吧,那你先考慮著,這合同我先放在你這兒,你有空就看看,要是想通了再來找我行不行?”
“我……”
“別磨嘰了,我挺高興跑來找你的,你這一點兒都不夠意思。”
靳顏直接將合同丟在桌上,撒腿就跑,
“哎,靳顏……”
“砰”的一聲,陳默家的家門關了個緊實。
陳默無奈的看了自家小海的臥室一眼,嘀咕道,“我是想說,你女兒還在這兒呢。”
臥室裡,窗簾緊閉,燈光昏暗,
小海揉著眼睛從牀上爬起來坐在牀頭看著身側不遠處憑空出現的小蘿莉的睡顏,微微一愣。
怔忪的功夫,小蘿莉翻了個身,“砰”的一聲悶響,小海驚呼了一聲,擡起屁股不忍直視一般閉上了眼睛。
這一下可摔的不輕。
幾秒之後,牀下傳來輕微的呼吸聲,小海微微一愣,手腳並用爬到牀邊,卻見地毯上這位說話做事都很不一般的小夕妹妹睡得四仰八叉,絲毫沒有被剛剛的‘意外’所驚醒。
他嘴角上揚著,笑出聲來,低頭看了一眼被子,小心翼翼的蓋在了她的身上。
此時,京兆墓園,
剛下了一場雪,黑色的傘在大片墓地中顯得格外莊嚴肅穆。
陸擎深一身黑色大衣,獨自一人下了車,走在雪地裡,朝著遠處的幾個墓碑走去。
路擎禹的墓地與鄭欣宜的相隔不遠,尋常人家都對死亡避之不及,唯有他們陸家似乎毫不避諱,買墓地這件事倒是很有遠見,這墓園裡面七七八八葬著的都是陸家家族裡面的人。
有正常生老病死的,也有死於各種離奇意外的。
總之活在這京兆政治軍事中心,總是一不小心行差踏錯就要命喪黃泉。
陸擎深的腳步停在鄭欣宜墓地的拐角處,他皺了皺眉,從黑色的傘下看向遠處那身影,同樣是一身肅穆的黑色,遠遠地看著威嚴挺拔,卻也不比當年了。
“你怎麼來了?”
他緩緩走近,問話的語氣毫不客氣。
陸良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語氣不悅,
“怎麼,我不能來?”
陸擎深的目光瞥過墓碑前的一把白色小雛菊,與周圍剛祭掃過的那些墓碑前的那些幾乎長得別無二致,恨不得直接寫上墓園門口兜售小販的商號,
他嘴角邊泛起淡淡的譏誚,
“她喜歡鬱金香。”
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隨手在門口買了一束花就來了,也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
目光觸及他懷裡那束紅黃相間包裝的十分精美的鬱金香,陸良淮的眼神微微一滯
“有些話,想跟你媽說,你來這兒,不也是一樣的目的麼?”
陸擎深的目光從他落滿雪花的肩頭瞥過,將傘遞到他手裡,然後默不作聲的轉身對著墓碑鞠躬,放下花束。
看著他的背影,陸良淮皺起眉頭,
“我知道那個女人回來了,親子鑑定我已經送去做了,等到結果下來,確認無誤的話,你就跟她結婚,帶她回來。”
聞言,陸擎深的腰身猛地一僵,他緩緩站直身子,轉過身看向陸良淮,面色冰冷,“親子鑑定?”
陸良淮對他的態度不以爲意,“我總得確認是不是我們陸家的孩子,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你,只是一開始就告訴你,怕你阻攔而已。”
“什麼時候的事情?”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腦子裡迅速過濾靳顏帶著小夕待在京兆的這段時間遇到的人和事。
沒等陸良淮迴應,他臉色一沉,“你讓衛景曦做的。”
語氣肯定,毫無詢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