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辦法蹲著,俯身坐著低頭哎浴缸裡面洗的話,水肯定會滴到膝蓋上,這怎麼辦?
陸擎深正坐在臥室沙發上喝茶,浴室門口探出一個腦袋,猶豫了半天,訕訕的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那個,有沒有塑料袋啊?”
“你要幹什麼?”
“我,想把膝蓋包起來……沒有的話,有沒有什麼放水的布料也行啊。”
靳顏努力保持著笑容,其實她的傷口不深,只是女藝人最忌諱身上有傷疤,所以不得不現在就小心一點,別碰到水。
把膝蓋用塑料袋包起來,或者直接在大腿到膝蓋的位置鋪一層防水布料的話,這樣她低頭洗頭就不用擔心了啊。
“沒有,”
但是現實就是,陸擎深告訴她他沒在家裡見過塑料袋。
“不可能啊,我去找小玲要。”
“太晚了,她們都睡了。”
陸擎深合上書,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有個更好的提議。”
“什麼?”靳顏懵懵懂懂地望著他。
那雙無辜的眼睛簡直看透了人心一樣,讓人不得不想要打心眼裡憐惜她愛護她。
“我幫你洗。”
站在浴室門口的某人神色一愣,半晌訕訕地露出一個不尷不尬的笑意,
“還是……算了吧?太麻煩了,”
“不用客氣。”
陸擎深是行動派,他說完這話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靳顏的面前,擋住了她關門的動作,態度非常之強硬,一步跨進浴室,然後掃了一眼,最終把目光鎖定在架子上一排乾淨的毛巾上面。
三分鐘之後,浴缸裡面的水放乾淨了,靳顏躺在空蕩蕩的浴缸裡面,腦袋被兩套疊好的浴巾墊高,枕在浴缸邊緣上,烏黑的長髮這會兒正在陸擎深的手中,剛放入透明的塑料盆中,飄在水面上。
溫水從髮際線的位置順著頭髮流淌的時候,靳顏打了個寒顫。
陸擎深的手法過於輕柔了,這讓她覺得頭皮發麻,很癢。
“輕重?”
“重點兒吧……”
這話完全是咬著牙說的,靳顏覺得今晚自己的膽子可能要逆天。
頭皮上傳來輕重適當的按摩。
她起初是閉著眼的,後來有些忍不住,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瞄了一眼,自己頭頂斜上方,男人深邃的眉眼距離她不到二十釐米,正認真的給她坐著洗頭妹的工作。
身價幾十個億的大總裁,在這兒給她當洗頭工。
想想就覺得自己今天這頭髮萬分殊榮。
“陸總,你以前不會在洗髮店打過工吧?”
這話問出口的瞬間,她就後悔了。
靳顏,你腦子有坑啊,問的什麼玩意兒?
“沒有,”
完全意料之中的回答,冷冰冰的,跟洗頭工相比,未免太冷漠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比剛開始沉默的時候更僵硬了。
不知道是不是陸擎深自己意識到這一點,他忽然補充了一句,“在部隊的時候,會幫戰友洗頭。”
這種打開話題的好機會,靳顏當然不會放過,她瞬間覺得部隊這個話題救了自己一命。
“是因爲經常受傷,所以要互相幫忙?”
“不是,我年紀小,不在編制內,經常在部隊裡面輪崗,部隊每個月定時理髮,我被叫過去幫忙。”
“可是你爺爺不是將軍麼?他們也會這麼使喚你?”
“過世的人,只是一培黃土。”
這話讓靳顏一愣,她原本以爲提到爺爺這樣的大人物,陸擎深應該會很尊敬的,但是這語氣彷彿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你父親不是少將麼?應該是你們部隊的首長吧,首長的兒子,應該會有特殊待遇的啊……”
靳顏只是隨口一問。
頭上的按摩動作忽然停了下來,半晌都沒動靜。
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你父親……”
“不要提到他……”陸擎深忽然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有些疏離,接著匆匆衝乾淨了她頭髮上面的泡沫,給她裹上一塊毛巾,就直接朝著浴室外面走去。
靳顏從浴缸裡面坐起身來,看向門口,皺了皺眉。
陸擎深跟他父親之間肯定是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所以兩次她提到家人父母的時候,他都是這樣一副忽然變臉的樣子。
儘管這樣的脾氣沒有撒到她身上,但是看到他這樣,多少還是會覺得很生分。
此刻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想到如果換做是宋芊語提到這件事,他是不是就是另外一種態度了?
見他心情不好,坐在沙發上看書都緊皺著眉頭,靳顏心中有些愧疚,畢竟是自己提到不愉快的話題。
她扶著頭上的毛巾,從一旁拿了吹風機,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專業的洗頭妹也得負責把客人額頭髮吹乾的,陸先生。”
她是打著膽子問的,只是想要試探一下,就算是被拒絕,也是做好了準備的。
“過來。”
淡淡的兩個字,陸擎深放下手裡看了一半的書,從靳顏手裡接過了吹風機,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吹風機呼呼地吹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你不願意提到你父母,我以後就不提了,剛剛是我說話沒注意分寸,我道歉。”
“……”
“我知道你對我挺好的,我在國內朋友不多,所以就算不是夫妻,只是朋友,我也會好好跟你相處的。”
“……”
“你要是有什麼忌諱的可以早點跟我說,你平時總是不說話,所以我也不太看得懂你在想什麼,還是簡單點交流比較好,你覺得呢?”
彷彿是自言自語一樣,靳顏自顧自地說了一大串的話,說到最後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她只是覺得心情不好的人不能一個人沉默著,得多聽別人說些軟話,所以自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隨便說說,總比這麼尷尬坐著好。
“你有在聽我說話麼?”靳顏遲疑了一會兒,總該有點兒迴應吧,
“嗯。”終於有了反應。
“那你覺得有什麼忌諱的,我以後不能提麼?”
除了父母和哥哥的事情,現在自己也知道了,還有別的也一起說了好了,免得以後又莫名其妙踩雷。
耳邊的吹風機聲戛然而止,陸擎深的手穿過她隨意垂下的兩條手臂,慢慢環繞上她的腰身,湊在她的耳邊,冷聲道,“就算不是夫妻這種話,聽起來就很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