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打了個哈欠,羨慕地瞟了眼早就在床上會周公的云顏,神志快迷糊了。
“翻頁!”某人……鬼可不管我的苦狀,毫無憐憫之心地命令道。
‘翻就翻!’我憤憤地腹語,‘你不是很強的嗎?你不是過目不忘的嗎?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原本看的聚精會神的子默忽然抬起頭來,嘴角輕勾,臉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讓我遍體生寒:“這么多抱怨,明天不要求我幫忙?”
“唰——”一聲響,我翻到了下一面,‘看吧!看吧!一個大男人,就知道威脅我!’
‘不過子默啊,都幾點了?’我苦著張臉哀求,‘我真的很困??!這些明天不一定都要用到啊,不如……我們下次再看?’
子默大概是見我真的頭快點地了,終于生出了三分憐憫,指了指一旁如山高的奏折副本,道:“你將這些全都攤平了放在地上,就去睡吧!”
‘天哪!你想整死我?。 以谛睦锎罅R,卻還是乖乖地過去攤奏折副本,總比一個晚上都不睡好吧。
子默皺著眉,并不理會我的咒罵,忽然沉聲道:“臨宇以前要處理的政務恐怕不只這些。”
‘你說什么?’我愕然看著他。
子默似笑非笑地看看手中資料,看了滿臉茫然的我一眼,淡淡道:“沒什么,雖然不太明顯,但他確實已經開始收權了。不過,與你講了,你也不懂?!?
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著奏折的副本,我一邊攤,一邊打瞌睡,終于在攤完最后一本的時候,心里防線一松,再忍不住癱軟在地上。
“喂,伽藍,起來去床上睡!會著涼的!”
‘吵死了,你個臭子默,我都已經攤好了還這么多廢話,我要睡覺!’念在心里的這段話,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
只是隱約中聽到門輕輕打開的聲音,有涼涼的風吹過耳畔的觸覺。身體被輕柔地抱了起來,那個懷抱涼涼的,卻讓我異常安心,忍不住便往里縮了縮。
“公子,以后莫要在地上睡了?!币粋€淡淡冷冷的聲音在我耳邊如是說。
我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身體接觸到了柔軟溫暖的床,銀沙般的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平靜寧和舒適之極,我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右手輕握在左手手腕上,意識立刻離我遠去。
恍惚中,我聽到子默慌張的聲音:“伽藍,快醒來,八卦……”
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在動我的身體,又在我耳邊說什么。
我揮了揮手,憤憤地喊道:“子默,昨天晚上折騰了我一個晚上還不夠,小心我翻臉哦!”
“誰是子默?”有個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身體被抓住雙肩拎了起來,“你這個懶女人還不快起床?今天九點約了劉叔復診的!”
我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嘩啦——,石化了!我使勁地揉,使勁地揉眼睛,不是幻覺啊,不!就算是幻覺我也不管。
目光緩緩地,小心地,僵硬地移動,光線不強,但是,米黃的窗簾,舒適的鵝絨軟床,木質鋪上絨毯的地板,真的是我們兩個的“新房”
“徐冽——??!”我哇的一聲撲進了他懷里,緊緊抱住他,哽聲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這女人——??!”徐冽狠狠一把拉開我,臉上紅了幾分,火冒三丈地喊,“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女人,昨天晚上還……還睡在一起,什么見不到你了!”
我被他甩開了也不惱,傻笑著擦掉眼里的淚水,想著:我回來了,我居然就這么回來了!還是能見到爸爸媽媽和爺爺,還是能見到徐爸爸徐媽媽和徐爺爺,還能見到徐冽,還能……替宇飛醫治,真的太好了!
不!或許那根本只是一場夢,一場過于清晰而讓我信以為真的夢。
“也不知道在傻笑些什么?”徐冽把衣服丟到我臉上,冷漠地道,“換了衣服快出來!”
我這才發現他早已換了身毛衣和牛仔褲,忙點了點頭。想起徐爸爸說,他的兄弟劉英石是有名的內外科醫師,說不定,說不定宇飛會有救。
忽然,我盯著自己的手臉色瞬間一變,只見手腕上,紫色的水晶映著房里微弱的光線忽明忽暗,赫然就是穿越時空的關鍵——水鏈。
“藍藍,怎么臉色這么不好?”徐媽媽摸著我的額頭,奇道,“昨天晚上沒睡好……”
語調驀然一頓,她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曖昧不明的笑容,瞟瞟徐冽,又瞟瞟我,一臉欣慰地道:“沒事沒事,第一次嘛,都這樣的。”
“噗——”徐冽一口早飯全噴了出來,臉紅脖子粗地大喊,“媽,你胡說八道什么???!”
“難道你們兩個昨天沒睡一起?”徐媽媽問。
徐冽臉一紅,答不出話來了,引來一桌的笑聲。
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該怎么辦?那場穿越是真的?如果再穿越了,回不來,該怎么辦?
“丫頭,手怎么?”徐冽忽然抓起我的手,一臉煩躁地問道。
我忙縮了回來,勉強笑道:“沒事,剛剛不小心磕到了?!?
拿不下來,這串紫水晶無論我如何努力也拿不下來,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命運,依舊無法由自己決定。
手腕猛地一緊,整個人被拖了起來,抬頭看到徐冽火爆的臉。只聽他氣急敗壞地朝樓上大吼:“歡姐,醫藥箱替我拿到屋里來!”
我被嚇傻了,雖然在撞車前,徐冽也向我兇過,可是更多的是徹骨的冰寒,哪象現在完全相反,倒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徐……徐冽,不是馬上要去醫院了嗎?去那里上……”
“閉嘴!”徐冽一路把我拖到了二樓我們的房間,砰一聲巨響,門大力關上,震的我耳膜嗡嗡直響,“再吵我就把你從這里扔下去!”
又扔?我癟著嘴,一臉委屈地,由他力道奇大,毫不懂得憐香惜玉,胡亂地替我把藥膏擦在被擦傷的手腕上。
“嘶——,好痛??!”
抓住我的手立時松下來,替我貼創可貼的力道也柔和了幾分。
“徐冽……”看著他俊挺如鐫刻般的側面,剛毅又帶著微微的柔和,我忽然像著了魔般,問出了我藏了一夜……不,或許是更久的話,“雪兒呢?”
徐冽的身體猛然僵硬了起來,面容沒有人色般的蒼白冰冷,良久,他把創可貼的兩端撕掉,丟入垃圾桶,才面無表情地道:“出國了。”
“出國了?!”我驚叫道,“為什么?!我……你既然知道只是一場戲,就該跟她明說啊!你們不是應該在一起嗎?為什么她會離開?”
“現在,你是我的妻子。”他說。
徐冽一雙漆黑的眼眸看著我,卻透過我看向了未知的遠方,良久他帶著悲哀,帶著冰冷地開口:“不過,就算如此。你也沒有資格管我的事?!?
看著他寂寥離去的背影,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他和雪兒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呢?可是,就算發生了任何事,和我有關嗎?
沒有!因為,他不愛我!所以,即便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我也永遠是最沒資格的一個。
一直到抵達醫院,見到劉叔,我們還是一句話也沒說過。那個劉叔看上去不過四五十歲的樣子,沒想到居然已經是醫學院內外科的專家教授,這也太牛叉了吧?
他看完了我的所有檢查報告以后,微笑道:“情況很好,沒有任何異常的情況,冽兒放心,你妻子很健康?!?
徐冽的臉上紅了一下:“別每次都拿我開刷!”
“哈哈……”劉叔開心地笑了起來,“沒辦法,誰讓你劉叔我到現在仍是光棍一個呢?”
“那個……劉醫生?!?
劉叔親切地看著我:“藍藍,別這么見外,你是我兄弟的媳婦,就跟著冽兒叫我劉叔好了?!?
“好,劉叔。”我咽了口口水,乖巧地道,“我那個朋友的情況你也檢查過了,他……可有醒來的可能?”
“這個嘛……”劉叔的眉皺了起來,直皺得我心里一陣陣發緊,才聽他不確定地道,“你這個朋友的情況真的很奇怪。按理說,他到現在仍昏迷不醒,應該是頭部受了重擊,腦骨出現損傷,或是有淤血沉積在腦內??墒俏以敿殭z查了好幾遍,他全身上下一點問題也沒有,但就是蘇醒不過來。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睡著了一樣?”我緊擰著眉,喃喃道。
不,你在那個世界的身體并不會消失!只會陷入昏迷,外表看來與睡著了并無區別……
轟一聲巨響,我不知道我的臉色有多蒼白,只知道,只知道無論徐冽和劉叔怎么呼喚我,我就是不理會他們,狂沖了出去,沖到宇飛病房中。
我不顧他媽媽詫異的眼光,奇怪的詢問,一步一步走上前,執起他的手,那里有一串和我手上一模一樣,卻呈現透明色的水晶手鏈。
我發了瘋一般狠命地想要摘下他,可是那里仿佛有股牢牢的吸引力粘住了他的手和鏈子,就像我自己手上的這串一樣,無論我怎么努力,也摘不下來。
“林小姐,林小姐!你這樣會弄痛宇飛的!”她媽媽焦急地扯著我喊。
“宇飛!宇飛!你醒過來吧,別在那個世界徘徊了!”我抱住他的手,緩緩蹲跪下來,傷心地哭泣,“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陷在那個陌生的世界,至今不知生死……宇飛,求你醒過來吧!這里真的有很多人等著你啊!”
在我即將崩潰的邊緣,有個人把我抱了起來,他什么話也沒說,他甚至抱得手忙腳亂地尷尬,但是卻讓我異樣的安心。
我把臉埋在他懷里,眼淚浸透了他的衣襟。宇飛,求你醒過來吧!
“就是這個,讓你弄傷了自己的手?”徐冽清晰的聲音猛地響在耳側。
我猛地驚醒過來,才發現我們居然已經在車里了。我看著他執著的眼神,無奈地點了點頭。
“想把他弄下來?”他問。
我撇了撇嘴,點頭。
他身子一側,反手從車后的雜物箱中取出一把剪刀,罵道:“真沒見過你這么笨的女人,脫不出來剪斷線不就好了?再不行就砸壞它!”
我如靈魂出鞘般看著徐冽扯掉剪刀套,扯住我手鏈上的紫水晶,開合的剪刀口夾住那纖細的銀白串線,準備用力,剪斷它。
剪斷它……剪斷……它……剪斷它?!
“不要!”我驚惶地大叫了一聲,幾乎連想都沒想,手指就伸了出去,一陣劇痛傳來,我大叫了一聲,這才真正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徐冽要做什么?而我又做了什么?
徐冽呆滯了,一張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僵化了半晌,忽然暴怒地抓起我流血的手腕,朝前頭司機大喊:“回去醫院!!”
“你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迅速取出車子后方的醫藥箱,渾身都爆發著深度的怒火,緊身毛衣下的肌肉隱約可見,“你的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浚 ?
“對……對不起!”我小聲地呢喃。心里想著:就算結果可能是回不來,我也必須再回去那個世界,對!一定要回去那個世界,把宇飛找回來!
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家看看爸爸媽媽,在徐家再吃一頓晚飯,再……好好地看看徐冽。就夠了……真的,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