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茫霧,吹起自己悠悠蕩蕩的晃,遠處山坡上隱約有回聲激蕩,舒揚地在喚些什么。
有微涼如玉的手伸過來,低聲的疼惜的嘆息,忽又見著昏暗的幽閉空間,一點紫光灑進她夢的縫隙,竟是半道刀光,光明大現,隱約有眉目清淡的臉,在默聲說著什么,薄唇一開一合,她努力想聽請,向那里靠近,可不論她如何跑,都到不了那人面前。
即瞬之間,那人一個閃身,忽地錯到與她近在咫尺的位置,陰森一笑,手上長刀捅入她的心窩。
鮮血如被風吹落高高山崗的蒲公英,落在面上簌簌的癢。有一種蝕骨的痛從心上傳來,面前宇文徵的臉化作萬千光點,消失不見。
爍然清醒,瞪大的瞳孔中驚懼與倉皇交雜,冷汗糊了一身。
左右打量一眼,發現不過一場噩夢,暗出一口氣,扶著床欄坐起,順著斜飛初陽,看向外間晨色。
霧靄蒼闊的天際霞彩鋪陳,太陽披一身火袍于穹頂之上煢煢孑立,攬照萬物。
隨意一瞟間,她的目光定格在對面榻上沉睡的人影。
鏤紋窗扇內,簡云苓光腳下床,彩蝶似的身影緩步而過,清風如舞長紗,曼妙飄入,撥弄沁人芬芳,撲滅這一室靡靡酒氣。
零星暖陽灑下,將這個玉做的人兒映的玲瓏剔透,雖然沒有妝粉修飾,但那張純凈面容猶如繁開的白玉蘭,冠絕庸脂之中,自有悠然韻味。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這樣的一張臉上,沒有半點生動的笑意,有的僅是滿目冷漠,一面暗淡陰郁,讓人想到雪地中冰砌的人塑。
美雖美,但毫無生氣,令人望而卻步。
她就這樣一步一步,慢慢踱向那張矮榻,居高臨下地冷視著面前平躺的男子,那張引多少女子為之追逐的精致面容,在微黃晨曦的籠罩下,少了平日的冷戾,多了幾許柔情。
簡云苓孩子似的蹲下身,研究他眉眼,甚至仔細到他的每一根濃粗的眉毛,和那比女子還要卷翹的長睫,半響后,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生澀慘然,像在為誰而嘲諷,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諷的是他人還是自己。
“你醒了?”宇文徵驀地出聲,一雙黑曜似的沉眸緩緩睜開,對上簡云苓審視的目光,清亮明澈。
簡云苓安然起身,依舊保持著笑容,只是不同于剛才的真實流露,此刻的她客套疏離,充滿了陌生,仿佛在自己身前樹下一道無形屏障,將兩人隔絕出千里:“是王爺,妾身醒了。”
宇文徵撐著雙臂,搬動雙腿坐了起來,抬手揉了揉額角,驅退滿面倦色,低啞的聲音還存留著疲憊,淡淡道:“你感覺怎么樣?”
簡云苓低眉斂目,恭敬回道:“多謝王爺關心,妾身沒事。”
手上動作乍停,耳畔忽然浮現昨夜她軟軟地喚他名字的聲音,不動聲色地垂下手,宇文徵扶膝端坐,斂去神色,鄭重發問,道:”你昨天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喝那么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