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鏡前的她盛裝打扮, 梳了流雲髻,斜插著一支白玉髮簪,一襲紫色長袍, 華貴而清高, 蝶翼般的睫毛撲閃著, 羊脂般的玉手挽著耳邊的碎髮, 眼眸裡蒙上了一層霧。
眼裡的霧氣清冷而朦朧, 像極了他。
敲門聲驚動了思緒遠飛的她,回過神來時看到銅鏡裡的自己不知何時早已紅了眼眶,她急吸了吸鼻子, 用絲綢衣袖隨意摸了摸眼淚,“來了。”
推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人, 她禮貌一笑, “林伯父, 快請進。”
林添見到她的那一刻遲疑了一秒,此番打扮起來不說傾國傾城倒也讓人挪不開眼, 生的清靈不知塵事,哪怕輕觸她都覺得是一種罪過。
“都收拾好了?”林添問道。
“嗯。”她爲林添倒了杯茶水,“都收拾好了,時辰可是到了?”
林添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頭,, 與木靈溪年紀相仿, 身穿粉色布衣, 梳著雙丫髻, 看起來機靈懂事。
“這是椿兒, 你出自尚書府身邊總得有丫鬟跟著,她會隨你一同入宮。”林添說著椿兒上前向木靈溪行了禮, 木靈溪微微點頭扶起了她。
“嗯,這樣倒也好。”
“椿兒從小在尚書府長大,具體的事情林伯父也告訴了她,她是可信任之人,有什麼事拿不準可以與椿兒一同商議。”
木靈溪溫和拉過椿兒,讓她與自己並排而站,對著她甜甜一笑,“有椿兒在身邊我也安心些,多謝林伯父的良苦用心。”
“宮中的事情椿兒可要多多幫扶著小姐。”林添再三叮囑道:“有什麼就託信出來給林伯父,那太監們林伯父會替你打點好。”
木靈溪點頭默認。
“對了...”林添從懷裡摸出一個絲綢布袋,交到木靈溪手裡,“這是些珠寶玉飾,宮中有錢才能行得通,要想那些太監服帖就要多多照顧他們,這些總會派的上用場。”
木靈溪遲疑了片刻,將布袋緊緊握住,用力點了點頭,“嗯,溪兒會隨機應變。”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出發吧,轎子在外面等候著,別耽誤了時辰。”林添臉色沉重,領著木靈溪走出了門。
木靈溪微微福了福身子,轉身進轎子,椿兒與林添細細說了幾句也進轎子伺候木靈溪,木靈溪先來轎簾,“林伯父,別擔心。”
“溪兒,林伯父等人等你回來,願成功。”
“嗯。”
“之後有一個會出現,是友不是敵,你自己留意。”
林添滑落剛落,便起轎,木靈溪眼神疑惑的看了一眼林添,最終點頭放下了轎簾。
今日太子在宮中選舉太子妃與兩名側妃,皇后親自臨陣親選,皇上也會臨場探望,可見其重視之深,容不得她一點的疏忽。
立太子之日起皇上便將軍令符交與太子保管,只要她得到軍令符並且交與一個姓葉的人,便可掌權操縱葉國三軍,到時候葉國只剩下宮中與邊防的守軍,兵力虛弱,此時三軍起義與爹爹招買的兵馬,拿下葉國指日可待。
想到這兒她攥緊了手絹,更是下定了決心。
轎外有人聲響起,轎子也停下,木靈溪眉頭微皺,掀開轎簾,探出頭,“出了何事?”
有擡轎小廝過來說道:“小姐莫要擔心,只是禁衛軍在檢察罷了,現在無事了,”
木靈溪點頭,“那快些起轎,免得誤了時辰。”
“得嘞。”
她並未放下轎簾,細細留意著這宮中之路與往來的行人,宮女見到她行了行禮,木靈溪俱點頭笑笑,嘴笑僵了也就放下了轎簾。
“小姐待會千萬不要多說言語,這宮中可是一言不合就會犯了殺頭大罪,特別是皇后娘娘與皇上,若是有哪家小姐誠心刁難小姐,小姐切莫要意氣用事,萬事皆忍。”椿兒叮囑道。
“嗯,我都明白,這宮中不比外頭,我自由分寸。”木靈溪迴應道,這裡不是她能夠衝動亂來的地方,爲了喬漠與爹爹的大計,萬事她都能忍,若是一點受到懷疑,牽扯的不只是她自己,可是身後整個密謀的大計,她要處處小心。
想著轎子已經停下,椿兒往外看了一眼,小廝已經掀開轎簾,“小姐,到了。”
椿兒扶著木靈溪下轎,看著木靈溪一臉蒙的狀態,道:“這剩下的一小截路可要小姐自己走,莫要人看見了說是金貴惹人閒話,何況皇后娘娘等隨後會到,坐轎到那兒會讓人覺得顯擺,萬事低調的好。”
“也對。”木靈溪道,打發身後的小廝們擡轎回去,隨椿兒扶著往前走。
米白色大理石鋪成的地顯著高貴大氣,路寬天闊,建築莊嚴肅穆,紅磚玉瓦,自然而然的顯現出宮中氣派嚴謹。
她每一步都踏的小心翼翼。
耳邊傳來尖叫聲,似乎在低聲哭泣,她柳眉一皺,擡眼望去。椿兒輕扯她的衣袖,低聲道:“小姐,別惹事。”
走了幾步便見著一藍色宮衣的丫鬟跪在地上,一羣丫鬟在輪迴掌嘴,她嘴角流血,原來小巧的臉蛋此時腫的像豬頭,頭髮散亂,衣服也破了。
她心頭一緊,暗自握了握拳頭,小時候那股子正義的痞氣使得她渾身不自在,腳步一頓,眼睛直直的盯著,椿兒暗中拉著她的衣袖。
“小姐,閒事莫管,若是因爲這事得罪了那位娘娘,待會有的被刁難的。”
她泄了氣,確實不能此番隨心所欲,擡步欲走在餘光處看到一人,他身邊圍著幾人,看起來都是些皇子與貴公子,其中一人穿著淺金色刺龍衣,風度翩翩,身上帶著與神俱來的一股子王者氣息。
她眉眼一動,暗中輕拍拍椿兒的手,直徑朝著那幾個小宮女走過去。
“住手。”
幾個宮女聽到木靈溪的話都停下手轉身看著她,瞧見木靈溪的打扮,想著此人非富即貴,而且今日太子選妃定是哪家小姐,這可是她們得罪不起的,都識趣靜靜地站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爲何無緣無故毆打他人?”木靈溪質問道。
其宮女都穿著藍色宮衣,其中有一人穿著鵝黃色衣服,款式與氣質與她人不同,她站出來說道,“奴婢家小姐是丞相之女鍾齡玉,這宮女打翻茶水不小心弄髒了我家小姐的衣裳,那件衣裳葉城只有一件,是何等的珍貴,竟叫這廝賤婢弄髒了,豈不是找死?”
其氣勢洶洶,咄咄逼人,毫無半分理虧之處。
木靈溪心裡一沉,有些驚愕的道:“就爲了一件衣裳?這小宮女的命還不值一件衣裳?”
“她這條賤命當然值不上奴婢家小姐的拿件衣裳。”
見她滿臉得意與不屑,木靈溪想來那鍾齡玉看來也不是好惹之人,所謂狗仗人勢便是這樣,“同是奴婢爲何你要如此不輕饒她人,你與她有何區別,別以爲主子高貴你就高人一等,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是有朝一日你遭遇如此困境怕是還沒有她這番骨氣不求繞,在我看來你還不如她。”
“我家小姐可是丞相之女。”那丫鬟道。
“因爲你是丞相之女的丫鬟所以你就可以與我不用禮詞,敢自稱‘我’?那樣豈不是我與你平級,這樣是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木靈溪靠近她說道,“這又要如何懲罰?”
看到她被嚇著的樣子,木靈溪勾起嘴角,眉毛一挑,“掌嘴還是仗罰?”
那人急忙跪下,“奴婢知錯了。”
“知錯?方纔見你沒有半分知錯之意,現在晚了。”木靈溪原先只是想恐嚇一下那丫鬟,可見跪在地上的宮女半死不活的樣子,有些心累,朝著那些宮女說道,“都是在宮中做事,保不齊那天遭到張摑的就是你,下手這樣的重就不爲自己留條後路?”
“奴婢知錯,還望小姐大人大量。”那些宮女齊齊跪下,低著頭。
木靈溪原來想讓椿兒張摑,可是想著椿兒身份在這兒算是低微,怕萬一有人報復便自己動手。
剛剛揚起手,身後便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住手。”
木靈溪嘴角嬌俏的一揚,手重重的落了下去,‘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瞬間五指印清晰的印在臉上。
在想打一巴掌時手被人拉住,一個巴掌揚來,她反射性想接住,可是看到一個淺金色身影快速而來,她收起準備擡起的手,閉著眼睛默默地等待著,假裝害怕,實則心裡有數這一巴掌落不到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