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把她送走，我就跟你離婚！”從502房內，傳來了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
“離婚就離婚，有什麼了不起的！”接著，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男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上身只穿著一件背心，下身穿著短褲，踩著拖鞋，中等身材，鬍子拉碴。最顯眼的，是他那紅通通的酒糟鼻子。
這酒糟鼻子男人正要離開，趙天明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男人一愣，擡起頭，疑惑地看著趙天明。
“對不起，這位大哥。”趙天明還是很有禮貌地說道，“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這酒糟鼻子男人不耐煩地說道。
“我想打聽一下，這503房裡，現在是不是還有住人，都住著什麼人？”
“503房？”這男人一愣，看了一下那房子，“這屋子，好像一直都沒人住過啊？”
趙天明和柳寒煙對了一下眼色，彼此點了點頭。
看來，這房子確實是一個空屋子，很久都沒人住了。
“對了，三年前，沒錯，就是三年前。”那男人回憶道，“我記得，當時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就在這裡。沒錯，就是這間房！”
這一下，趙天明興奮了起來，他馬上掏出了手機，將保存在裡頭的王小麗的照片，給那男人看。
“你看一看，你說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
這男人仔細地看了看，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她，你們是來找她的？”
趙天明點了點頭，說道：“她是我們的朋友，但我們已經很久都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就到這裡來找她。”
“哦，我記得她當時就在這房子裡，不過，她沒搬進去，只是來這裡做裝修的。”男人道，“後來，房子裝修好了，她也沒再過來了。她到底去哪裡了，我也不知道啊。”
趙天明還想再問下去，可就在這時候，他發現了一個人，馬上閉住了嘴，瞳孔也放大了起來。
原來，上一次那個神神叨叨的老太婆又出現了。這一次，她雖然手裡沒有拿著那口燒紙錢的大黑鍋，可那目光還是呆呆的。
那老太婆也看到了他們，可她突然叫了起來。
“鬼，鬼，鬼又來了！”她嚇得就要跑走。
這一下，趙天明和柳寒煙都愣住了。
那個酒糟鼻子男人聽到聲音，也回過了頭，一看到那老太婆，馬上衝過去，拉住了這個老太婆。
可是，他開口說了一句話，卻把趙天明給怔住了。
“媽，你別這樣神經好不好啊？都把人給嚇死了！”
原來，這個老太婆竟然就是住在502室的這個酒糟鼻子男人的母親。
此時，從502房間裡又走出來了一個胖女人，她手叉著腰，瞪著一雙銅鈴一般的大眼睛，看著那一對母子。
“阿福，你爲什麼還不把這老個不死的送到精神病院？”這母夜叉吼道。
“你說誰是老不死的？”這個叫阿福的酒糟鼻子男人火了。
看到這兩口子吵架，趙天明優點啊想走了。可是，柳寒煙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再等一等。
“你看看你這個媽，天天都說這樓裡有鬼，這裡誰是鬼啊？”那個胖女人，也就是那老太婆的兒媳婦的聲音很大，震耳欲聾。
可是，她那個可憐的婆婆，卻瑟瑟發抖。她的手指顫抖著，指著趙天明，低聲說道：“鬼，鬼，鬼又來了！”
這一下，趙天明真是摸不著頭腦了，就算那天晚上自己來到這裡，可那老太婆怎麼會把自己當成鬼了啊？
莫非，她是說：有鬼魂跟在自己的身後？
趙天明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樓道。
這是大白天啊，除了自己的影子，哪裡有什麼鬼啊？看來，這老太太真是病得不輕啊！
“你看到了吧？她就這樣了，你還說她沒發瘋？她每天晚上都在樓道里燒紙錢，說那是給鬼燒的。紙錢飄得整個樓道都是，人家鄰居都有意見了。”胖女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嘴裡卻還是不停地冒著口水，“再這樣下去，她會把我們家的房子，還有這樓都給燒了！我看啊，這裡別的鬼是沒有，可有一個神經病的鬼，在夜裡東遊西蕩的！”
“你說什麼呢？你敢再說一遍！”阿福更加憤怒了。
“我就說，我就說！誰在裝神弄鬼，誰就是神經病，瘋子，變態！”
突然，趙天明感覺胸口一痛。剛纔那胖女人的話，好像是戳在他的心頭一樣。
趙天明是個很孝順的男人，只可惜，父母離世得太早，他還來不及多盡孝。剛纔的這件事要是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他真會一巴掌就怕在那惡婆孃的臉上！
“你怎麼了，你不舒服？”柳寒煙低聲問道。
“沒什麼。”
“算了，我們還是走了吧，也沒什麼好看的。”
“好。”
於是，兩個人手拉著手走下了樓，走出了這個小區。
兩個人開車開到了半路上，這時候，趙天明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你幫我看一看，那是誰的電話？”趙天明不敢接手機，讓柳寒煙去看。
柳寒煙接過手機，打開來一看，叫了起來：“呀，是那個劉警官的手機。”
“什麼？劉勇的電話？”趙天明一愣，“他找我幹嘛？”
“要不要我替先你接起來？”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來接吧。”趙天明接起了電話，把車開到路旁邊，停了下來。
“劉警官，你找我嗎？”趙天明問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劉勇的聲音：“是這樣的，我已經請示過上級了，可能要重啓你前女友那起交通事故案件的調查程序。”
“什麼？重啓調查？啊，那真是太好了。”趙天明興奮地叫了出來，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柳寒煙。
柳寒煙似乎有點不太高興，扭過了臉去。
“哦，我剛纔已經聯繫到了當時開碾壓車的司機，他叫張來福。等一下，我要去位於大東路的鳳翔小區做個詢問調查。你要是有空的話，能不能也一起去一下？”劉警官問道。
“什麼？哦，我有空，我有空，我現在就可以過去！”趙天明真是喜出望外。
沒想到，這位劉警官竟然如此信任自己，就連調查案件也會邀請自己一同前往。
“你不用那麼急，過二十分鐘，你在鳳翔小區門口等我吧，我帶你一起上去。”
“好的，好的。”
趙天明掛斷了電話，心裡卻樂壞了。雖然他並其實不喜歡再見到開碾壓機的那個傢伙，可如果這對於調查案件有好處，那還是值得的。最意外的是，劉警官竟然會請自己一起去，這是爲什麼呢？
“我們去哪裡？去公安局嗎？”柳寒煙問道。
“不，去鳳翔小區，就在大東路。哦，從這裡開車過去也就十分鐘的路程。而且，就在我們回家的路線上。”趙天明又開動了車。
“去那裡做什麼？”
“劉警官已經找到了當年開碾壓機的那個司機，他叫張來福，就住在那個小區裡。劉警官說要我一起過去，找那個張來福做個調查。”
“奇怪，他爲什麼會邀請你呢？這警察破案，還要通知受害者陪同？”比起興奮的趙天明，柳寒煙可是冷靜多了，“而且，你們還要去那個傢伙的家裡？就算是警察調查案件，也只要叫那傢伙到警察局啊，怎麼還需要上門調查？”
“那我怎麼知道呢？或許，這就是劉警官辦案的風格吧？”
“這個劉警官，真是有點古怪，我也說不來爲什麼，可就是覺得他這個人太古怪了。”柳寒煙輕聲嘟囔了一聲。
不過，趙天明是聽不到她的嘟囔了。就算聽到了，也只當做沒聽到吧。
二十分鐘後，趙天明終於又見到了劉警官，這纔不到半天的時間，兩個人又見面了。
不過，這一次，劉勇並不是一個人過來，而是帶了自己的助手，一個叫小黃的警察。
“我們上去吧。”劉勇打了個手勢。
可是，看到趙天明身後的柳寒煙，他愣了一下。
“哦，她是我的女友柳寒煙。”趙天明道，“剛好今天跟我一起出來的，要不，我讓她留在車上？”
趙天明偷眼看了一下柳寒煙，發現她臉色有點不悅。
“不礙事。”劉勇笑了，“既然來了，就都一起上去吧，你讓她一個人留在車上等你，也不大好吧。”
“我是怕，人太多，會不會妨礙你的調查工作？”趙天明還是很謹慎。
“沒事，只是個走訪而已，我們走吧。”說著，劉勇就朝前走了。
於是，這兩個警察，還有趙天明與柳寒煙這一對情侶，就一起進入了這個鳳翔小區。
這個鳳翔小區，和那平安苑小區很類似，也是一個很普通的老式新村，也沒有裝什麼監控探頭。
到了3號樓的304房間，四個人終於見到了這個叫張來福的司機。
看到坐在輪椅上，還斷了一條腿的張來福，趙天明這才明白了劉勇爲什麼說這次是“走訪”。也是啊，這張來福都成了殘疾人，走路都不利索了，還能自己到警察局做筆錄嗎？
可是，三年前，這個叫張來福的這兩條腿都好好的啊，要不然，他能當開碾壓機的司機嗎？
在後來的談話中，趙天明終於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張來福在三年前的那起事故發生後不久，就離開了原來的那家公司，也不再開碾壓機了。他到了另一家運輸公司，做起了卡車司機，可沒想到，兩年前發生了一起車禍，車子翻了，他也受了重傷，右腿還被高位截肢了。從此以後，他就沒法再去上班了，只能住在家裡，靠救濟金維生。他兒子還會給他點生活費。但他們父子的感情並不好，他兒子也在這個小區，不過是住在一號樓。兩個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小區，但彼此之間幾乎很少走動，也就是春節和中秋節的時候，兒子給了他一點錢，就匆匆地走了。張來福沒有老伴，只能一個人住在這屋子裡。
看著這個孤苦伶仃的半老殘疾人，趙天明心裡的那股恨意也消了不少。本來嘛，王小麗並不是被這張來福開車撞死的，只是很不巧被汽車撞飛，又彈到碾壓機的前面，張來福不及剎車，這才碾壓過去的。
但不管怎樣，這個張來福後來也遭到了與王小麗相似的事故。雖然他僥倖活了下來，卻永遠失去了一條腿，還丟掉了工作，孤孤單單的，這多多少少可能也是一種報應吧？
難道，是王小麗的鬼魂，在冥冥之中報復他嗎？
可是，她爲什麼不直接託夢告訴我：那個開車撞死她的人，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