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要救包惜弱,那就沒有繼續(xù)瞞著楊鐵心的必要了,但采用何種方式把真相告訴楊鐵心卻把李式微給難住了。
你的妻子以為你死了,于是帶著你的孩子改嫁了,現(xiàn)在是地位尊貴的大金國六王妃,你的兒子不姓楊,他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這種話實(shí)在讓人難以啟齒,李式微幾乎可以預(yù)料到楊鐵心聽了,不是吐血三升心灰意冷郁郁而終就是胸膺難平硬闖王府亂箭身亡。
李式微抽搐了,若她的身份不是衛(wèi)詩麗而是李萍,那她還可以拿出長嫂的氣勢來勸楊鐵心謹(jǐn)慎行事切忌沖動,可現(xiàn)在楊鐵心是他們幾個人中年齡最長輩分最高的一個,他們哪里來得資格和立場去阻止別人破鏡重圓,或是生死相隨。
正在李式微煩惱之際,郭靖帶回的五個人卻讓她稍微松了一口氣。不過為什么江南七怪只剩下四個人了,難道他們還是沒有能逃脫和黑風(fēng)雙煞對上的命運(yùn)?
丘處機(jī)與江南七怪的恩怨,全真教的同門師兄弟都略有所聞,長春子的脾氣他們都了解,說白了就是又臭又倔喜惡太過分明。江南七怪被丘處機(jī)用約定給套上,一套就是十八年,全真六子或多或少都覺得心中過意不去。馬鈺也曾遠(yuǎn)赴蒙古,想要做個和事老,但無奈江南七怪也是剛硬不屈之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王處一收到師兄傳信時正在大定府,離蒙古并不遙遠(yuǎn),他自告奮勇承擔(dān)了尋找江南七怪的任務(wù)。好不容易和江南七怪碰頭了,卻從剩余四怪的口中得知,他們在蒙古遇上了往日的對頭,拼死一戰(zhàn)犧牲了三個好兄弟換了對手一條性命。王處一聽妙手書生朱聰說的是輕描淡寫,但內(nèi)里兇險(xiǎn)卻是可想而知,念及如非他們與師兄打賭也不會賠上兄弟的性命,心中三分愧疚頓時變作五分。便因著這五分愧疚,又佩服江南七俠的高義,便把郭靖已經(jīng)尋回全真七子認(rèn)輸?shù)囊馑急磉_(dá)了一下。哪知道江南四怪并不已從,非要找到郭靖,也非要履行這煙雨樓之約不可。
于是王處一便帶著四人到中都來找郭靖了。
李式微看看風(fēng)塵仆仆的五人,柯鎮(zhèn)惡眼盲已久最是好認(rèn),朱聰是一副青衫文人的打扮,南希仁背負(fù)一根扁擔(dān),韓曉瑩手持一柄長劍,幾人均是塵滿面鬢如霜。
李式微朝江南四怪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說道:“家姐是江南人士,生前竟無緣得見幾位大俠,七位大俠受人之托尋覓家姐數(shù)年,我們雖素不相識但幾位的仁義家姐九泉之下必亦有所感,小妹代家姐叩謝江南七俠。”說著便面對江南四怪俯身跪拜,郭靖顧子熙一見李式微下跪立刻也跟在她身后跪了下去。江南七怪雖然不是什么名揚(yáng)天下的仁義大俠,但只因一個賭約便執(zhí)著尋人十八年,無論找到與否無論李式微個人是否對他們有好感,但他們的行為受李式微一拜并不為過。
韓曉瑩扶起李式微,眼睛卻看向她身后的青年和少年,似乎是在辨認(rèn)哪一個是郭靖。李式微拉過郭靖向眾人介紹。江南四怪圍著郭靖,嘴里說著若是“幾位兄弟這便是我們找了十八年的郭靖,三哥,五弟,六弟,這便是我們找了十八年的郭靖呀”。
楊鐵心此時才得知丘處機(jī)與江南七怪賭約原委,他與郭嘯天同丘處機(jī)不過一夜之交,丘處機(jī)便記掛了十八載,他謝完四怪又同王處一詢問起丘處機(jī)境況來,當(dāng)然他更想知道丘處機(jī)有沒有找到他的妻兒。
“放我出去,你們這些賊人,我乃大金國小王爺,我父王定饒不了你們。”屋內(nèi)傳出楊康的喊叫,先是威脅后是妥協(xié)。“若是乖乖地將我送回去,說不得念在你們?yōu)槲抑蝹姆萆希€能饒了你們的狗命。”
“大金國小王爺,這莫不是我丘師兄的弟子,完顏康?”王處一怪異地看了楊鐵心一眼。“他怎么會在這里?”
顧子熙將比武招親的事說了一遍,郭靖又將兩人跌入捕獸陷阱的事說了一遍,雙雙略過李式微的作用不提。
“靖兒,我們留他做什么,救了他的性命反被人認(rèn)作賊人,還是快快將他送走,我們不趟這渾水了。”楊鐵心皺著眉,他是擔(dān)心女兒穆念慈喜歡上這高高在上的紈绔公子,早就存了把人送走的念頭。
李式微三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保持沉默。黃蓉笑了一聲,說道:“你們傷透腦筋,人家可不領(lǐng)情。”
李式微嘆了口氣,說:“我們還沒給他說。”王處一一點(diǎn)就透,他思忖著這件事的確不好開口。“不過,我們正商量著把王府里的那人給弄出來。”李式微這句話把王處一驚了一下,王府里那人,除了楊康的生母包惜弱還能是誰。“不管最后結(jié)果如何,總得見上一面吧。”李式微模模糊糊的話還是引起了楊鐵心的疑問。
“你們究竟在打什么啞謎,什么王府里的人又是誰?”楊鐵心問道。
李式微為難地看著王處一,王處一雖覺此事不好開口,但卻不若李式微這般諱莫如深,斟酌片刻便將所知一一道來。楊鐵心聽得是百感交集,又是慶幸又是痛苦,慶幸的是愛妻兒子尚在人間,痛苦的是妻子竟成了金人的王妃兒子也是見面不相識。他便要沖進(jìn)去好好看看楊康,卻被李式微攔住。
“見了他你要說什么?”李式微說。楊鐵心頓時僵立,悶聲道:“我是他的親爹呀!”
“那小王爺會相信嗎?”李式微又說。楊鐵心頹然地?fù)u搖頭。
“但他娘說的,他必定會信。”李式微將這幾天商量的計(jì)劃和盤托出。
楊鐵心道:“她已經(jīng)是王妃了,還舍得下這榮華富貴跟我走嗎?”似是自問又像是在詢問思念中的妻子。
柯鎮(zhèn)惡說:“她自然該跟你走,若是不走這種女人便是活著也是浪費(fèi)糧食。”言下之意楊鐵心該下狠手。柯鎮(zhèn)惡嫉惡如仇,對金人更是深惡痛絕,他和楊鐵心雖無交情,但聽得這種背祖忘宗認(rèn)賊作父的事頓時義憤填膺。
韓曉瑩亦道:“或者你的妻子有不得已的苦衷,孤兒寡母如何在這世道生存,逼不得已才委身金狗。”說著似是想起了李萍也是孤兒寡母卻能拉拔大幾個孩子,頓時閉口不言。
“楊大嫂不是貪慕富貴的人,丘道長說楊大嫂并未住在王府大屋中,而是在院子里搭了間茅屋獨(dú)自居住在里面,那茅屋還是從牛家村拆了運(yùn)過去的。”李式微的話讓楊鐵心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既然商定了要“救”出包惜弱,便開始分工安排起來。李式微將曲寧兒和楊康托付給四怪照管,連跑路的馬匹車輛也一并準(zhǔn)備好,希望他們能在城外接應(yīng)。四怪本想跟去王府救人,卻被李式微婉言謝絕了。
王處一也聯(lián)絡(luò)上中都附近的全真教弟子,若有意外還能來援救。顧子熙取了楊康的斗篷分成兩塊,一天一塊瞧瞧扔進(jìn)王府里。完顏洪烈因?yàn)閻圩邮й櫾缇图钡脠F(tuán)團(tuán)轉(zhuǎn),城門處早就戒嚴(yán),城防也加緊了巡邏,手下也派了出去,四處尋找完顏康。若非顧子熙輕功高強(qiáng),這送斗篷的事也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眼看完顏洪烈將大部分人手收攏回來,靜等綁匪上門,顧子熙又開始送綁架信,先是要求完顏洪烈釋放關(guān)在大牢里的抗金將領(lǐng),又是要求完顏洪烈將擄進(jìn)宮的南宋公主送回。這番舉動看得李式微咋舌不已,顧子熙放在現(xiàn)代就是美國大片里職業(yè)KB份子。這聲東擊西用的,搞得完顏洪烈手忙腳亂。
最后顧子熙提出了要求,黃金一萬兩,東城船塢一手交貨一手交人,還聲明除了運(yùn)送黃金的仆役,六王爺必須獨(dú)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