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不一定幸福，但沒錢一定不幸福。

殷善道這種人一出生就沒有吃過苦，沒有經歷過失敗，沒有遭遇過打擊，這樣還不算，他的人生就是一段讓別人辛苦讓別人失敗打擊別人到十八層地獄的辛酸歷史，當然辛酸的也是別人。

殷善道沒談過戀愛，也不敢有人跟他談戀愛，這簡直就是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像他這么頭腦過人家世優越相貌出眾的人，居然從來沒有人向他傳紙條，遞情書，甚至表白。每當他過境，女同學們總是瞬間鴉雀無聲。

弟弟殷善思曾對他說，如果你不是一副隨時準備把人解剖的冷酷模樣，應該還是會招蜂引蝶的。

哼，女人算什么，一群唧唧喳喳關鍵時刻大氣都不敢出的母雞。

殷善道喜歡人體解剖，這又不是什么奇聞，對學外科的人來說再正常不過了。雖然他讀了五年就轉念生物，這件事讓人大跌眼鏡，也讓導師捶胸頓足。他不過是想學習感興趣的東西罷了。

第一次看見李式微，殷善道寶貴的頭部被砸了一下，李式微這個女人肯定不記得了。她居然可以把晾衣桿不小心從二樓陽臺掉下來，然后很準滴命中路人的頭。和殷善道同行身手敏捷迅速跳開的殷善思說，這場景太西門慶和潘金蓮了，你要是把晾衣桿送上去，搞不好還會引出一段姻緣來。

殷善道對此嗤之以鼻。

后來聽說李式微和她男朋友就是因為一根晾衣桿認識的。殷善道有些后悔。

李式微勉勉強強算是殷善道的學妹。殷善道博士畢業的時候，李式微剛剛考上生物系的研究生。兩人居然還是一個導師。

兩人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卻偶爾會從彼此都認識的朋友那里聽到對方的消息。比如，殷學長年紀輕輕就成了綠傘的項目負責人，比如，李學妹最近的研究課題出了成績，比如，殷學長被以前化學系的系花追求兩人居然在人體標本室約會，沒多久系花就出國了，比如，李學妹在下晚自習途中教訓了X大著名的午夜色狼，色狼從此成了□□最后一個太監。

李式微研究的是生物電流，這與殷善道關于人體潛能的研究的某一個方面不謀而合。所以殷善道也曾經找過李式微發表的論文來看。

觀后感，這個女人不是母雞。

本來殷善道和李式微能夠在成為工作同事前產生一次交集的，那是兩人老師的六十大壽。李式微因為忙著參加男朋友的家宴，放下禮物，給老師說了幾句俏皮話就告罪離開了。殷善道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李式微跨上計程車離去的背影。

兩人走在錯誤的時間里，于是錯過了。

殷善道斷斷續續聽說了一些關于李式微的傳聞，什么性賄賂教授，什么論文抄襲被勸退，什么和學校打官司拿到學位證，什么和朋友合伙開生物制藥公司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殷善道想，這個學妹的生活肯定很潦倒。

于是，他穿了一身新西裝，甚至噴了點古龍香水，打算上門拜訪學妹，順便邀請學妹加入到他的項目中來，連“英雄不問出處”“我相信你的才華”之類的說辭都打了幾遍腹稿。結果在李式微公寓樓下，遇見她挽著男朋友的手笑嘻嘻地出門約會。當時殷善道望了望天，發現今天真是該死的陽光燦爛，巴不得立刻暴雨傾盆，把街上的人都淋成落湯雞。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居然還有心思和男人鬼混，學術圈本來就很小，得罪了知名教授，驚險萬分地取得文憑，你就是再有才華得不到賞識拉不到經費，一樣混不下去。

殷善道給弟弟打了個電話。二弟殷善思是個律師，開了間律師事務所，掙得都是黑心錢，三弟殷善為繼承了家業，生意人，無奸不商。兩個能干的弟弟一合計，李式微終于發現自己現在捉襟見肘。債主上門討債，順便替她提供了還款方式，李式微莫名其妙和綠傘公司簽了終身合約，莫名其妙可以一展所長。

“學長好。”殷善道冷冰冰的臉上沒有一絲善意，他清楚地看見向他問好的李式微眼里藏著一點驚惶失措。真是沒有誠意的問好。殷善道隨意點點頭，抬手指了一張自己辦公室里的桌子，新的辦公桌新的皮椅新的電腦。殷善道的私人辦公室非常寬敞，非常私密，單向透光的玻璃讓他可以清楚看見外面人員的一舉一動，而外面的人只能惴惴不安的猜測今天BOSS又準備拿誰開刀。

殷善道可以從李式微眼中讀出疑惑不滿和妥協，他就是拿她當秘書就是要她泡咖啡買三餐，他就是要把她和別的同事隔絕開來。他還要加重她的工作量把她和男朋友都隔離開來，一周放一天假都太多了，她居然有時間去公園劃船。

李式微挑男人的眼光不怎樣，一看就知道是因為她懶，所以才會隨便找個人就托付終身。好幾年都沒有移情別戀，要是當年他把晾衣桿還上去就好了。

“學長，不回家嗎？”

回家？不過是所房子。

殷善道見父母的次數還沒有見家政公司服務阿姨的次數多。殷家的兩位長輩一年度兩次蜜月，一度就是半年，可能只有除夕大家會坐在一起吃頓年夜飯。

殷善道點點頭說我送你吧。

李式微剛來的時候，男朋友每天都會接她下班，慢慢的就不來了。

殷善道在李式微居住的小區買了房子，每天順路送李式微回家。忽然有一天李式微說她搬到男朋友家去了，殷善道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黑了，你走了，我卻無家可歸了。

殷善道忽然覺得一個人住兩百坪的房子太浪費了，于是他問李式微愿不愿意和他生個孩子，李式微的回答讓他很失望，她把手里的茶杯砸到了他臉上，附贈一句就算再缺錢也不會出賣自己做這種不道德的事。

不道德的事情？他的求婚哪里不道德了！

殷善道簽署著李式微剛剛送上來的文件，關于克隆進化新人類的項目批復。

綠傘公司和軍方建立了合作項目，殷善道是主要負責人。任務加重，所有研究員徹夜不眠。那是天昏地暗的一段日子，由于牽涉到國家機密，相關人員全部與世隔絕，處于嚴密監控之下。

項目取得初步成功，實驗室里的人終于可以回家了。沒多久殷善道就得知李式微進醫院的消息，她成了植物人。

費了很大的努力才說服綠傘的高層使用李式微進行實驗。使用這個詞他很不喜歡，可只有實驗材料才可以享用到綠傘公司的先進科技。

植物人，為了保持肌肉的活力和神經的興奮常人一樣，費用昂貴不說，現有的醫療技術根本辦不到。綠傘可以。

假公濟私又怎么樣，生化部門缺少臨床實驗者關他屁事，拿不到經費是你們沒本事。比起t病毒這種靠自然進化優勝劣汰變數巨大的垃圾項目來說，生物電流刺激細胞變異的手段要溫和安全的多。

最壞就是植物人了。

沒有關系，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