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幽谷
“遊歷四方, 剛疲累,便逢靈山幽谷,少年初逐客, 仙子帶遊覽, 草木翠, 花似錦, 白鶴閒庭信步, 兔鼠花間嬉戲。有人驚歎:真仙境也!此何方?我答曰:仙人谷中仙子居,看似無情實有情,與世無爭居幽谷, 世人少有聞其名!”暫時拋開心裡的猜測,望著身邊少有的美景, 我悠然吟道。一行五人中, 郭大小姐性子高傲, 從不會主動搭理人,武氏兄弟自然更是不會當著她的面與別的女子說話, 至於楊過,也許從我送他離開小劉莊的那刻起他就慢慢改了性子,如今這親善大使的責任只有我來擔了。
“姑娘聰慧,倒也猜算出了幾分!”輕笑一聲,公孫綠萼回頭看了我一眼又道:“這裡便喚作絕情谷了。”
“呵呵——我倒覺得喚它仙人臺更爲恰當!”輕笑中我也怡然道:“不過比起這絕情谷的名字, 若能知道仙子姐姐芳名就更妙了!”
“什麼仙子姐姐——”嫣然一笑, 公孫綠萼突然指著旁邊一枝粉嫩的花骨朵狡黠道:“我爹爹複姓公孫, 給她獨生女兒取名與這樣的花兒有關——妹妹不妨再猜猜!”
“這個範圍太大了, 到時姐姐可得給點提示!哥哥, 郭姐姐,咱們一起猜!”見衆人都點頭, 我才瞅著滿目琳瑯的鮮花開始沉思。“這裡這麼怒放爭豔和含苞欲放花兒,姐姐偏偏指了這最小的花骨朵——即花心——姐姐芳名中是不是有個心字?”
“是花蕊?”郭芙也被吊起了玩心,想了想開口道,公孫綠萼卻依舊搖了搖頭。
……
“花蕾?”隨著這一下搖頭,又有幾個答案也給她笑著否定掉。
“可是萼字?”低頭沉思片刻楊過也接著道,還真讓他給猜對了。
“幾位果然睿智,這樣一個生僻的字竟也給你們猜到了!”深深看了楊過一眼,公孫綠萼又淺笑道:“萼前面一字,與花之伴侶有關,幾位也定能猜到!”
“若這一次我們又猜出來了,姐姐可有什麼獎賞沒?”涎著笑,我又連忙道:“我們不貪心的,只希望回頭姐姐能備些好酒好菜讓我們嚐嚐這仙境的美味,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這個只怕要讓衆位失望了,谷中一向忌葷腥,所以只能以簡單的素菜招待大家,到時幾位莫要嫌棄纔是!”望著我們公孫綠萼略有些抱歉道。
“有的吃就好,我們不挑的!來——我們繼續猜謎:花之伴侶——常言道,紅花配綠葉,公孫谷主看起來似乎也偏愛綠色,若不是綠萼姐姐,也應是青翠碧三字之一,姐姐,我猜的可對?”
“妹妹果然有一顆玲瓏七巧心!”笑著輕輕頷首,公孫綠萼又回頭對衆人道:“綠萼剛纔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家勿要見怪纔是!”
談笑間突然有綠衣弟子來報,說是闖禍的瘋老頭又逃了,說了聲抱歉,公孫綠萼讓弟子帶我們去客房歇下,自己便急急往我們初來的方向而去,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甩開心裡的慚愧隨那名喚十九的小廝往另一邊而去,晴空中旭日如霞,我們卻從沒想到這片看似平靜的山谷即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驟雨。
打聽到這公孫谷主確實即將娶妻,我便再也沒了賞景的心情,下午在屋內歇了半天,大小武與郭芙也還算認真地練了兩個時辰的劍法,晚飯時,消失了一下午的公孫綠萼也帶著四個小菜出現在屋內,有酸辣白菜和蘿蔔乾,清炒筍乾及一盤油燜茄子,當然,也少不了一份那種甜中帶澀的花瓣菜。相對於中午的青菜豆腐,我知道她已經對我們是額外照顧了。
“所謂入鄉隨俗,姐姐何必爲我們再費心!”既然要與公孫止爲敵,必然會傷到眼前善良的女子,除了愧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丟下遠客,是姐姐失禮在先,這幾個菜就當賠罪了!”一邊擺好盤子,公孫綠萼輕笑道。“還望幾位不要嫌棄纔是!”
“姐姐客氣了,對了,你們說的那個瘋老頭可找到了?不知他闖下什麼滔天大禍,讓姐姐和衆位小哥要拿他!”
“說來也實在可惡,他既擅闖山谷便罷了,竟然還踢翻丹爐折斷靈芝仙草,這還不算,經過書房,他又撕毀道書,最後還放火燒了劍室——”幽幽嘆了口氣,公孫綠萼又道:“父親既忙於婚事,我們做女兒和弟子的自然只有先將他捉住看管起來,不想卻讓他又逃了,好在現在又抓了回來,總算能對父親交待了!”
“既捉住了就好!”見公孫綠萼神色有些惆悵,我便指著桌上的花瓣換了個話題:“中午小哥就送了這個當配菜,不知這是什麼花瓣,谷中繁花上千怎的只拿它食用?可有什麼講究?”
“這花名叫情花,是絕情谷獨有……”淡淡一笑,公孫綠萼細細對我們講起了情花之奇妙,我既早有所知,便還罷了,其他四人均是滿眼不可思議,直嚷嚷著明日一早便要去一睹那奇花真顏,公孫綠萼自是一口答應。不知不覺間月牙已浮上山頭,作爲主人的公孫綠萼這才帶著小廝離去。
次日清晨,賞過嬌豔如桃花,濃香如芙蓉般的情花樹,在十幾個綠衫弟子的相迎下,我們終於見到了四十多歲的公孫止,若能撇開其略顯枯槁的木然神情,他倒也算得上儀表堂堂。不過此刻,石屋大堂內,我已沒有了時間細細打量廳中高坐的男子,因爲正位左側已赫然坐了五個面貌奇特的人,其中一身慘白連臉上也毫無血色的男子正是之前破廟內的白衣殭屍鬼瀟湘子,只是他的眼神看起來似乎不認識我們。疑惑中眼見金輪法王沒有出現,我也略鬆了口氣。再想到丐幫弟子打探來的消息,瀟湘子右手邊曲發黃須滿身珠光寶氣的,必是胡商尹克西;左手邊則是一個極矮極黑的赤足漢子,應是來自天竺的尼摩星,他旁邊緊挨著一個身高八尺的巨漢,無疑就是馬光佐,臉上略帶傻笑,目光也有些呆滯。至於最末位卻是一個約十七八的俊郎少年,劍眉星目,是五人中唯一算得上正常的。
眼光微斂,好在丐幫其他人都不在這裡,對上首座並不將我們放在心上的公孫止,我對身邊的楊過微搖了搖頭,跟在他後面落座,郭芙與武氏兄弟也相繼入座。
主客一翻寒喧,我的猜測便得到了證實,倒是最後那位青衫少年,竟然正是我急欲尋找的耶律齊,訝異中看到他感激的目光,我也笑著點了點頭。看來他必是見過老父耶律楚材,不然也不會那樣看我。
“絕情谷一向遺世而立,百年罕有人至,今日恰有喜事一樁,幾位便適巧遠到而來,也算有緣,”也許是得小龍女允婚心情大好,也許是見我們對其恭敬有禮有度,公孫止木然的臉上略帶了幾分喜色,“止今日午後便行續絃之禮,若能得衆位在旁觀禮,止不勝感激!”
“谷主大喜,我們自該道賀觀禮,只是此行倉促,未帶任何薄禮,實在有愧!”對面還是尹克西笑瞇瞇開口。只是他話音未落,便另有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什麼實在有愧——黃毛兒,該是他有愧於我們,備下大禮給我們道歉纔是!”開口的卻是緊鄰尹克西而坐的瀟湘子,只見他雖然聲音尖銳詭異,臉上的神情卻絲毫未變,分明是內功修爲已到極至。
“哦?不知止某如何得罪了兄臺?”眼見衆人無不訝異,公孫止壓下不快輕道。
怪笑一聲,瀟湘子又僵著臉道:“衆位,咱們遠到而來,這主人只拿青菜豆腐招待遠客,是不是該有愧於我們?再說,他一把年紀,卻硬是要娶一個小姑娘爲妻,硬是逼著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後半生陪他喝清湯吃青菜——各位,我若是那姑娘家,寧可削了發當姑子去!”
“瀟湘子——”暗笑中公孫止的怒喝也突然傳來:“本谷主敬你是客,你怎的如此放肆?”
“哎呀——有人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嘲弄聲未歇,門口卻突然閃進一個綠衫男子以極其迅捷的掌勢向眼前的瀟湘子背上拍去,後者回掌往敵人肘下一翻,便化解了這極其兇險的一掌。而綠衫人回掌之際嘴裡也罵聲不迭,看對面尹克西等人瞠目結舌的神情,我便知這人才是真正的瀟湘子了,至於廳內原先的瀟湘子,必是玩心極重的周伯通無疑,只是不知他又是如何將麪皮易容成瀟湘子的殭屍臉。
“老頑童,你這次下山所爲何事?怎麼還在這裡胡鬧?很好玩?”略一思索,看著兩個纏鬥在一起的瀟湘子,我突然道。其中拿了哭喪棒勿自戲耍另一綠衫人的“瀟湘子”聞言興奮地回頭:“小娃娃,你怎知道是我?想來你也知道我爲什麼下山了,對了,莫非你見過我那郭兄弟,是他讓你來尋我的?”
“你先別鬧了,跟主人家賠個罪,我便告訴你!”先下手爲強,既打定注意先除掉瀟湘子等四人,公孫止還是先穩住的好。廳內與瀟湘子正鬥得熱火朝天的老頑童對我的話卻是略帶孩子氣地一回頭:“纔不要!”
“那好吧,反正你也只能玩這最後一次了!”故作無奈地嘆了聲,我又道:“你既收到貼子,英雄大會上卻又失約,你那郭兄弟自然不會怪你,黃幫主卻已經下令,要中原武林和丐幫弟子全部與你絕交,以後大家彼此視而不見,形同陌路,再也沒人搭理你,下半生你一個人就孤零零地過吧!”
“小娃娃你不是唬弄我吧?”坐於廳內三丈高的屋樑上,老頑童一邊用手中的鋼棍輕鬆化解瀟湘子的攻勢,一邊望著我道:“不過黃蓉那小丫頭一向小心眼,最是見不得我高興——”
“瘋老頭,不許胡說八道!”
“休得說我師母不是!”千算萬算,我雖然暗自留意郭芙的反應,她身邊的武氏兄弟卻搶在她之前發難了。
“敵友不分,昏饋!”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我暗自冷哼一聲,另一邊老頑童也略帶訝異地開口:“你們兩個就是郭靖的徒弟?我怎麼瞧著你們武功還不如最前面的小兄弟!對了,小兄弟,小娃娃,你們師傅是誰?”
“你真想知道?可以呀,只要把那幾個人綁了我便告訴你,如何?”與旁邊的楊過對望一眼,我們也全心戒備起來,果然我話音未落,除了正與老頑童交手的瀟湘子,尹克西等其他三人已經變了臉色,急性子的馬光佐已經手握刀鞘似乎隨時準備撲將過來。
“都給我住手!”公孫止厲喝聲未止,廳內主位兩邊已各閃出八個綠衫男女將我們分別圍成一團,“穆姑娘,尹兄,你們如此未免太不把我公孫止放在眼裡?”一時間,廳內氣氛火藥味更濃,似乎隨時便會有一場惡戰,而且是三方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