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王毅興的管事滿臉驚慌地跑到他的書房門口。

“何事驚慌？”王毅興將手里的酒杯放了下來，不悅地問道。

“大人！剛才昭王府有人來報，說……說……王妃出事了！”

“出事了？”王毅興慢慢站了起來，冷冷地道：“是又在吵，還是又在鬧？還是已經(jīng)上吊了？”

“啊？”那管事愣了愣，忙擺手道：“他們已經(jīng)去請郎中了，說昭王妃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直躺在床上沒動彈，好像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氣了！”

王毅興的雙眸瞇了起來，嗤笑道：“沒氣了？是真沒氣了？你沒哄我白開心吧？”

“他們是這么說的！您要不要去看一看？”管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暗道大人這是怎么啦？

昭王府是自家大人管著的，如果昭王妃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自家大人真不知要如何去圣上那里交代了……

“給我找?guī)讉€人一起去昭王府。”王毅興哼了一聲，飛快地走了出去。

來到昭王府大門前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的時候。

王毅興勒住韁繩，沉著臉抬頭看著昭王府的黑底燙金門匾。

夕陽的余光直直地照進(jìn)他的眼眸，王毅興的雙眸有一瞬間的刺痛。

他閉了閉眼，將那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淚意壓了下去。

“王大人來了！”昭王府的管事急忙迎了出來，“可算把您盼來了！府里的人都嚇傻了，就等著您過來做主！”說著。領(lǐng)著王毅興往二門上去了。

昭王府內(nèi)院上房的院子。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

王毅興匆匆忙忙走了進(jìn)來。正好跟王府管事請來的郎中一起進(jìn)去。

昭王妃王青眉的兩個丫鬟急忙走過來撂開床簾。

那郎中一看昭王妃的臉色，便皺起眉頭，道：“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為何還要請郎中？你們該請的是仵作！”說著，拱了拱手，就想離去。

“慢著。”王毅興慢騰騰地說道，負(fù)手站在窗前，聲音嚴(yán)厲：“去診脈！”

他的目光凝重。如有實質(zhì)，看得那郎中縮了縮脖子，只好又回頭給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昭王妃診脈。

郎中的兩只手指一搭上王青眉的手腕就立即彈開，訕訕地道：“沒有脈息。”

王毅興揚了揚下頜，目光更加陰冷。

郎中回頭看了王毅興一眼，被他陰冷的目光看得膽寒，忙轉(zhuǎn)過身子，又翻看昭王妃的眼瞼看了看，搖頭道：“我說已經(jīng)不行了吧？何必要請郎中呢？”說著，起身對著王毅興恭恭敬敬作揖道：“這位大人。王妃確實已經(jīng)過世了。”

王毅興點點頭，“什么時候死的？死因呢？”

那郎中窒了窒。低頭道：“鄙人不是仵作，請恕鄙人無知，不知道王妃死于何時，也不知王妃因何而死。”

王毅興皺眉看了他一會兒，才揮了揮手，“好了，你走吧。”

那郎中嚇得滿頭是汗，忙背著藥箱，匆匆忙忙離開了昭王府。

王毅興將屋子里的人趕了出去，一邊道：“去大理寺請仵作。”一邊一個人走向墻邊的書案上，拿起筆，寫了一張字條，然后拿過來，塞到王青眉的枕頭底下。

他從屋子里出來，將昨夜伺候昭王妃的丫鬟婆子都叫了過來，一個個問話。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我走的時候王妃還好好的，你們都是怎么伺候王妃的？！”

那些丫鬟婆子忙哭著求饒，又把從昨天到今天的情形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王妃最近每天都要喝酒，喝完就罵，還打人。”

“酒菜呢？在哪里？”王毅興沉聲問道。

“昨兒就收走了。酒被王妃喝完了，酒瓶也砸了。”兩個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說道。

“呵呵，那真是死無對證了。”王毅興冷笑道，“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王妃的？！——拖下去！”

王府的管事忙帶了人上來，將這些丫鬟婆子捆的捆，綁的綁，全拖到外院刑房里關(guān)了起來。

這些人剛被帶走，大理寺的衙差和仵作就到了。

“大人，我們進(jìn)來了。”

王毅興點點頭，“進(jìn)來吧。”

大理寺的仵作和衙差走了進(jìn)來，對王毅興拱了拱手，便去查驗昭王妃的死因。

很快他們就有了結(jié)論。

“昭王妃死于寅時。”

“死因呢？到底是怎么死的？”

“應(yīng)該是吞金自盡。”一個仵作指著昭王妃臉上淡淡的紅暈說道，“死者面色如生，應(yīng)該不是中毒。中毒的人死時七竅流血，很是痛苦。”

“吞金自盡？”王毅興皺起眉頭，“你確定？”

因昭王妃是女子，大理寺派來的有一個女差婆，她拱手道：“我剛才摸過王妃的胃部，里面確實有沉甸甸硬邦邦的東西。以前我們也見過吞金自盡的人，跟王妃的情形一模一樣。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剖開王妃的胃部，應(yīng)該就能看見里面的金子。”

“不用了。”王毅興迅速抬手制止她，“我相信你們。”又道：“來人！將王妃移床易簀。”就是要把王青眉從床上抬下來，準(zhǔn)備入殮。

幾個婆子走了進(jìn)來，將昭王妃抬了起來，放到地上鋪著的一張席子上。

“咦？這是什么東西？”一個仵作眼尖，看見昭王妃的枕頭底下露出一張字條。

他走上前抽了出來。

只見那字條上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我走了，二弟你要照顧我的女兒和兒子。”

“大人，您看！”那仵作將字條遞給王毅興。

王毅興沖上去，從那仵作手里接過字條。一看之下。眼淚簌簌往下掉。落在那字條上，將那歪歪扭扭的字跡氤開了，越發(fā)模糊不清。

“大姐，大姐，你放心，你的兒子女兒，我一定當(dāng)自己的親生孩兒一樣照料！”王毅興將那字條揉做一團，握在手里。哽咽著道。

他跪了下來，沖著昭王妃王青眉的尸身磕了幾個響頭。

大理寺的仵作和衙差見王毅興也認(rèn)同了“吞金自盡”，就沒有他們什么事了，忙躬身退下。

一行人走出去的時候，有人搖頭道：“可惜了。那張字條其實是很有力的證據(jù)。王大人一哭，就把那字條給氤壞了。”做不得證據(jù)。

“你什么意思？你覺得王妃不是自盡？”另一個衙差好奇地問道。

“嘿嘿，我只是瞎說，瞎說，當(dāng)不得真的。”

這些人都知道這件事沒這么簡單。

但是昭王妃身為圣上的繼室，還生了兩個孩子。卻遲遲不能入宮，如今又突然死了。誰知道其中有沒有什么皇室秘聞？！

他們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送走大理寺的衙差和仵作，王毅興換了素服，一邊命王府管事舉哀掛白，準(zhǔn)備給王青眉辦喪事，一邊往宮里趕去。

雖然皇宮已經(jīng)落匙，但是王毅興如今身份不一般，宮里的侍衛(wèi)一見是他，馬上派人去給圣上送信。

夏昭帝剛用完晚膳，在御書房批閱奏折。

“毅興求見？這么晚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夏昭帝眉頭一凝，“快讓他進(jìn)來！”

王毅興匆匆忙忙來到夏昭帝的御書房，一進(jìn)門，就伏地跪倒，淚流滿面地道：“圣上……圣上……”

“出了什么事？”夏昭帝從書案后頭走了出來，“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王妃……王妃她，昨夜吞金自盡了！”王毅興顫抖著手，將袖袋里揉成一團的字條拿了出來，呈給夏昭帝，“這是我姐姐死前留下的遺書。”

夏昭帝疑惑地接過那字條，展開看了看，頓時僵住了。

那字條上的字被水氤過了，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還是看得出來，那歪歪扭扭的字跡，就是自己當(dāng)初教王青眉讀書寫字的時候，她總也練不好的字……

“怎么會這樣？”夏昭帝喃喃說道，握著那字條踉踉蹌蹌退回到座椅上，“她……她還是這樣，從來都是執(zhí)拗到底，不聽人勸，也不聽人說……”

夏昭帝閉了閉眼，也流出兩行清淚。

一夜夫妻百日恩，更別說他們在一起十年，孩子都生了兩個。

夏昭帝雖然對王青眉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意，但對她還是有夫妻之義。

王毅興從地上站了起來，“我姐姐固執(zhí)，也不懂事，性子烈，這些年，讓圣上為難了。”

“你別這么說。”夏昭帝大為灰心，“朕也有錯。朕沒想到，她竟然烈性到這種地步。她難道不想想孩子們？”

王毅興低聲道：“我姐姐把兩個孩子托付給我，我自當(dāng)把兩個孩子接到我府里……”

“你說什么呢？！”夏昭帝橫了他一眼，“你姐姐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那也是朕的孩子，怎會讓你養(yǎng)？”

王毅興低垂著頭，哽咽半晌，緩緩道：“圣上，您……還可以納妃，還可以再有皇子公主。但是微臣只會有姍姍和大哥兒。您就把他們給微臣帶著吧！”

“說你胖你還喘了起來！”夏昭帝指著王毅興皺眉說道，“朕說了不會納妃，只要有想容就夠了。”

王毅興默不作聲，臉上的表情十分哀戚。

“傳旨吧。”夏昭帝靜默半晌，走回書案后頭，“你來執(zhí)筆。”

王毅興恭恭敬敬走過去，拿起御筆。

“封王青眉為貴妃，下葬皇陵。封女姍為安和公主，子池為大皇子。蔣家教養(yǎng)有功，升為侯爵。蔣老夫人升為輔國夫人。”

這就是把先前給蔣家貶下去的位份，又升了回來。

一降一升，其實并無變化，但是中間體現(xiàn)的帝王心術(shù)，卻讓王毅興心里一動，微微頷首，道：“圣上高見。”不愧是太皇太后親手養(yǎng)大的孫子……

夏昭帝皺了皺眉，“宮里還有太皇太后的喪事未完，王妃……不，貴妃的喪事，就在昭王府辦吧。你協(xié)同宗人府?dāng)M個章程出來。安和公主和大皇子都要去給他們的娘親跪靈，朕也會出宮祭拜。”

王毅興松了一口氣，“圣上對微臣一家恩比天高，微臣這就回去給家人送信，讓他們來京城，為姐姐送最后一程。”

王家人還在江南，并沒有跟著來京城。

如今王青眉已經(jīng)死了，王毅興也再無顧忌，想把家人接到京城。

王家在江南，還有爹娘，大哥和兄弟一大家子人。

他們王家除了王毅興，別的兒子都成親生子了。

“應(yīng)該的。你派人去吧。”夏昭帝點點頭，算是允了他。

……

蔣家府邸里，此時也是悲喜交集。

封夏姍為安和公主的旨意送到蔣侯府，將姍姍嚇了一大跳。

她怔怔地接了旨，忙回來問蔣家老祖宗：“老祖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姍兒，老祖宗一直沒有對你說。你其實是圣上和貴妃娘娘的親女。當(dāng)年在江南，他們身份不便，因此把你寄養(yǎng)在我們家里。如今……如今……貴妃娘娘仙去，圣上痛心之余，決定把你接到宮中親自教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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