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晴幾天,青墨園工程進展很快。
不過格局大了、面子上去,目測年前想住新屋難。那深坑估計能砌一二米高的墻,過年要不搭個臨時棚子,和后邊小院、風格不一樣。
房子要蓋好,下面土、石差別還不太大,到上面用到木料等,里邊講究多。這年頭亂成這樣,要弄點正經東西花樣更多。
梧桐樹下一口井,井邊青石臺子,都沒給挖坑里。
幾棵光禿禿的梧桐樹已經成青墨園的標志,周圍特地留地方;旁邊挖那人工湖,也是要提升梧桐樹的逼格,把這兒徹底打造成青墨園的標簽。
青石臺子這會兒鋪了氈毯,好像是長公主或者誰來留下的,逼格很高。
氈毯上又放一坐墊,旁邊放老大兩口箱子,里邊是一串串銅錢。
民間流通以銅錢為主,白銀為輔。一貫規定是一千文,一千個銅錢,用起來數半天,不方便;習慣上又將一百文穿成一串,數起來省事兒多了。一串錢不是誰都能隨便串,或者缺斤少兩串九十五個九十八個,那是錢莊串的。
俞悅過來,今兒逼格也高。
好歹有錢了,何必苦了自己,穿太丑也影響形象,她還代表青墨園、莊上弦的形象。里邊嶄新的青色裋褐,外邊嶄新的狼皮腰裙,上面顯出細腰修長的身材;下面裙擺將近膝蓋,不僅有著狼的野性,還有穿裙子的溫柔,整體就是柔中帶剛。
雌雄莫辨,她就是說自己是女的,人家也是說她長得像女孩子。
俞悅心情不錯,在臺上坐墊坐下,準備發錢。
工地這么多人,分批分組過來領賞。很多說的是來做義工,現在拿到幾串錢,都特樂呵。
俞悅指著一糙漢子:“站后邊。”
這漢子伸著手沒拿到錢,本來就憨厚的臉更傻了:“為為為什么?”
俞悅喝道:“趕緊挪開,別擋路,大家都等著!你沒聽說主公要募人,還是不樂意?真要不樂意就算了。”
這漢子更傻了,一邊鴨子似的往邊挪,一邊雞似得狂點頭:“我愿意!”
激動的說不出話,下一刻又紅了眼睛落淚,傻子戲也這么多。
其他領到錢的不走,看著這貨各種羨慕嫉妒恨,真不知道他這樣兒能做什么?能得到墨國公賞識、以后跟著主公做事,多好的運氣!
俞悅腦洞一開,這傻子好像被求婚,就算做小老婆也樂意。不過選他就是看中他老實,工地這么多人,免不了來混事兒的,還有誰指使的,或者后來被收買的。大家都能收買,看到不錯的咱肯定要下手,也省的他們誤入歧途。
青墨園整這么大事兒,光傳話就得好些人,像這搬錢也得勞動力。
關鍵還有墨國公的儀仗。一部分基本是充數,這些糙漢子足夠。若是能培養也未嘗不可。所以這是將義務工變成合同工,將散工變成短工或長工。這還是師出有名,選的人不多,不會引起太大反應。
之前跟著去收鋪的糙漢子全部入選,今兒才被選中的情緒穩定多了。
一共選了二百個,讓女管事張氏把婆娘們也叫來。
烙餅的小媳婦兒問:“公子叫我們做什么?”
俞悅應道:“儀仗不要女子,但青墨園多了這么多人,很多事要女子來做。卓姐管家忙不過來,也需要人打下手。”
張氏長得高高大大,氣度膽子也大,主動提議:“這兒主要是婆娘,要不要將各家的姑娘叫來?咱都相信主公,這和一般的丫鬟不同。”
這年頭老百姓窮,又是雪災,若是想賣兒賣女早就賣了。張氏就是勸那些沒賣的,這同樣是大好的機會。除了青墨園,將軍府也快回到主公手里,那兒也是要換一大批人。就算去做丫鬟,搶了先又是主動,待遇自是不用說。
人果然都激動了。一些糙漢子沒被選中,都把希望寄托到姑娘身上。
不需要爬上墨國公的床,就是在將軍府做個有頭臉的丫鬟、將來做個管事媳婦兒,那都是頂好的。
一婆娘著急:“我家離得遠!這回去傳話姑娘再來,至少四五天!”
又一個著急:“公子都有什么要求?”
唐潽原來一副撲克都動心。別管上面斗來斗去,做炮灰也有運氣。再說主公很少把人當炮灰使,殘月在寶寧食府鬧那么大,把渧公子擄來也沒事。就算換主子算背叛,對他們這些炮灰來說也不算什么大事。
幾個人催著唐潽,擠眉弄眼眉目傳情快點下手啊。
唐潽一向不大好說話,辦事實在,這時候也得弄實在了。
俞悅就喜歡唐潽這樣,她主動開口:“姑娘好啊,本公子就喜歡水靈靈的大姑娘、小姑娘。不論誰家姑娘,沒別的要求,首要忠心,其次勤快老實,五天和半月后各選一次。我們可以結契,做個三五年,工錢也能談。”
眾人嘩然,歡呼又激情燃燒。工資待遇面議,這在哪兒都沒有吧?
看著曹漭公子又扛來一箱銅錢,大家一片安靜。
曹漭當然是公子,大家暗中已經猜測,他是鞏州曹都尉的兒子。曹都尉啊,大家有聽說,鞏州實際控制在墨國公和曹都尉手里。曹公子的實際身份不比衛徉、申胥或賀家、李家等公子們差。
若說邯鄲藏龍臥虎,青墨園就藏著幾條的真龍,一群的猛虎。
大家安靜,是一齊看著門口,來了三個人,一個是內侍,一個是內侍,一個還是內侍。
小黃門壽銀淵又來了,句廉是皇太后的內侍,還有一個小太監面生。
大家沒事的離遠點,或者圍著殘月公子圍在井和臺子周圍,人多別掉人工湖。看著三個內侍都新奇。還以為豪生酒店聚集那一伙會殺過來,沒想到過去這幾天,才來這三個,戰斗力忽略不計。終于換風格換發型了。
俞悅覺得,換湯不換藥,來內侍終究是那一套。
壽銀淵到梧桐樹、隔著些距離停下,對梧桐樹已經有心理陰影。
俞悅樂,栽桐引鳳,這些人不會對鳳都有心理陰影,回去將梧桐樹都砍了?
壽銀淵來辦正事,換姿勢,斗篷都換成藍色:“夜公子呢?”
俞悅指個騷年:“去請夜公子。”
騷年唰一陣風跑遠,一分鐘不到唰又跑回來,話說的又快農村口音更重:“夜公子說一切由您做主。”
嘚嘚嘚又說了幾句人類都聽不懂,大家想象著夜酒仙這么說話的畫風。
俞悅讓騷年退下,大伙兒一塊看著壽銀淵。陛下有旨夜酒仙沒空。
壽銀淵差點氣著,直奔主題:“陛下召夜公子進宮。”
俞悅無話可說,直接示意句廉:“你召誰?”
句廉大冬天穿著白色斗篷,顯得更白嫩,眉眼溫柔細氣,一股脂粉味兒,模樣像極了小嬌娥。不用推,風一吹就倒。
壽銀淵是人高馬大,霸氣側漏帶著龍氣,和句廉簡直天生一對。
不僅俞悅,很多人都看出這一對,宮里就有吃對食的,原來兩個內侍如此有愛。壽銀淵吊炸天的樣子因為要護著句廉,看著也男人多了。
句廉這天兒冷的直縮脖子,他男人任務沒完成他也不敢接話。
壽銀淵現在很討厭到青墨園出任務,但皇帝要他來,他還有一任務:“陛下另召上官晏進宮。”
上官晏?大家面面相覷,這是什么人物?
俞悅指剛才的騷年:“去回稟主公。”
騷年唰一陣風跑遠,兩分鐘不到又飛奔而來,話說的又快口音更重:“主公說沒有上官晏,獸大人可以滾了。”
俞悅朝壽銀淵揮揮手,沒他事兒了,不滾也一邊去,來句廉皇太后。
壽銀淵特不甘心:“雖然改名咸晏,但他就是上官晏!”
俞悅應道:“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但主公已經下令。”
大家伙都看著壽銀淵,主公明擺著讓他滾,難道非要主公親自來請他滾?架子這么大真的好嗎?
上官將軍啊,一些年長的依稀記得。冠軍大將軍麾下名將,戰死沙場,卻遭到誣陷,急著將他滿門抄斬,最后平反又如何?這種把戲想起來就寒。
現在看咸晏實力深不可測,又要召他去賣命,他又不是二百五,會乖乖去送死。皇帝越這樣大家越心寒。干嘛不直接讓墨國公進宮?
壽銀淵還想磨嘰,就感到一陣殺氣,算了,皇帝也料到事情沒這么容易。但該召還得召,這都是套路。若是皇帝不召,才顯得不重視人才,或者心里有鬼。皇帝是真龍天子,召了人不去,后邊還能續。
該句廉上。句廉膽子比他男人小得多,殺氣一來就腿軟。
壽銀淵盯著他,別給皇太后丟臉,你男人在呢。
句廉拽拽斗篷,清清嗓子,表現親切一些:“皇太后懿旨,召殘月進宮。”
俞悅咳嗽一聲,摸摸胸口:“我昨晚在荒丘遇刺了,大腿挨一刀,差點成內侍。邯鄲真亂不安全,砸老子的店鋪,還跑青墨園來刺殺。”
眾人看著殘月公子,大腿受傷這種事兒能隨便說嗎?她說差點就差點啊,人不得懷疑啊?多少姑娘芳心暗許,現在芳心碎一地。
伙計看著殘月,機會是好,不過當初說的是一胳膊,怎么改腿了?
俞悅眨眨眼睛,老子難道死的啊,你說砍胳膊就砍胳膊?
曹漭騷年先發飆:“兩間店鋪光天化日被夷為平地,多少人看見,朝廷不管嗎?到現在沒個交代?這是朝廷默許,難怪這些人越來越猖狂!好在傷的是殘月,若是傷了主公呢?”殘月也不能傷,“主公跟你們拼了!”
老百姓都被激起血性。打砸搶真是朝廷默許的。
欺壓百姓也是朝廷干的,像墨國公這樣也是想欺就欺,這世道還有什么道理可言!長夜漫漫群魔亂舞,邯鄲盡妖氣。
伙計就事論事:“刺客和那些人不是一伙。雇刺客的是丞相府,要殘月公子一條胳膊。”
一片嘩然。外邊不少人追著內侍來關注局勢發展,也頗為震驚。
丞相要殘月一條胳膊!這事兒發展到丞相頭上!且出手就這么兇殘!
更是卑鄙。除了明著打砸搶,暗地里還不知道多少齷齪。
有人激憤:“怎么不是一伙?殘月公子在食府打了俞二!丞相府明擺著是報復!”
更多人附和:“丞相府太不要臉了!”
“丞相府什么時候要過臉?利用完陳家將陳家外孫女遺棄,又弄個假貨,我呸,當世人都是傻子!”
“俞大小姐人盡可夫,李家女人四處勾引男人,李家老娘還不甘寂寞!”
щщщ? ttkan? ℃O “比起將軍府,丞相府才是第一淫窩,賊窩!求朝廷給個公道!”
幾千人一塊喊,驚天動地。大家都知道希望渺茫,但總得喊,不喊不是更沒希望?今天墨國公都求不來公道,明天老百姓更沒公道,喊!
俞悅摸著胸口,直勾勾盯著句廉,這公道若是不給,哼。
句廉被嚇壞了,抓著壽銀淵才沒倒下,看著他男人更害怕,這事兒不是他惹的吧?
壽銀淵沒轍。姓莊的和殘月都是無賴!怎么看不出大腿受傷?她摸著胸口是幾個意思?今兒沒來羅隱堂,否則刺她一劍試試。不過既然無賴,她的傷是想重就重想輕就輕,反正卓神醫還有一伙徒弟在。
鬧著玩似得,知道他們在玩誰嗎?
俞悅無所謂,沒有皇太后她和劈柴的婆娘吐口水的奶娃也能玩到一塊。
壽銀淵認輸,句廉投降,這一戰先翻過。
還有一個小太監,沒說話腿先發抖,好像隨時能抖出一個大招。
俞悅看小太監眉清目秀,被皇帝派來挺不容易,對他一笑。
小太監腳一崴要摔倒,讓壽銀淵揪住,嚇得渾身哆嗦著愈發說不出話,好像被充軍了。太監充軍啊,他可憐的抱著菊花,生無可戀。
俞悅樂,皇帝也有這么幽默的時候,靈光一閃冒出一句:“你是皇帝派來的逗比嗎?”
小太監沒聽懂、壓根沒聽清,但順著話頭:“咱家、奴才是是是來探望渧公子。”
俞悅了然,跳下青石臺子:“那走。”
曹漭忙沖過去扶她一把,妹子啊姐咱腿受傷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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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我身殘志堅。
滿:女孩子要懂得示弱,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