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目光幽幽,恨恨的道:“親子早夭,宋書全然不顧,依舊狠心的拋下我們,帶著柳欣怡,柳金鑫,宋府四侍衛連夜出走,我一氣之下,帶著剩下的六侍衛追上去截殺他,將他們逼到了那座別院的山頂!”
“原來追殺我們的人是你派去的!”柳金鑫狠瞪著宋夫人,眸底燃燒著熊熊怒火,厲聲怒喝:“宋書是你的夫君,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
“我狠心?”宋夫人冷眼看著柳金鑫:“他害死自己的親生兒子,拋棄自己尚在孕期的正妻,難道他不狠心?”
柳金鑫的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低低的道:“他不是有意傷害孩子的,孩子死了,他也很內疚……”
“內疚有什么用?能讓孩子活過來嗎?”長子摔到地上的瞬間,宋夫人也看到了宋書眼里的驚駭與痛楚,他只是想擺脫她,不想傷孩子,可孩子已經被他害死了,傷心痛苦也換不回孩子的性命。
“長子死了,正妻傷心欲絕,作為夫君,不是應該守在妻兒身邊,聊表安慰嗎?可宋書是怎么做的?帶著小妾離家出走,還準備一去不返,扔下我們孤兒寡女不問不管,這樣的渣男,難道不該殺?”
“宋書將宋府的滔天富貴都留給了你,可保宋府幾代生活無憂,你獨自帶著孩子,也不會辛苦,他對你雖無感情,還是盡了為夫之責的,你何必要趕盡殺絕?”柳金鑫厲聲質問。
宋夫人看著他憤怒的目光,眼角眉梢盡是嘲諷:“柳金鑫,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貪財?金銀,身份,權利,地位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和宋書相守一生,宋書可以寵柳欣怡,可以不愛我,但他不可以拋棄我!”
他為了柳欣怡,拋棄了妻子,拋棄了兒子,拋棄了宋府的榮華富貴,他可真是偉大,既然他想做圣人,她就成全他,讓他連生命也拋棄了,去死吧!
“六侍衛將你踹下懸崖后,制住了四侍衛,抓住了宋書,柳欣怡,我坐在他們面前,讓侍衛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告訴他們,兩人只能活一個,讓他們商量后報結果,你猜他們的結果是什么?”宋夫人看著柳金鑫,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當然是兩人都搶著去死,請你饒過對方!”柳金鑫厲聲怒喝,眼瞳憤怒的快要噴火,抓到他們,不給他們個痛快,偏要用這種方法折磨他們,可惡的賤人!
“錯,你那個溫婉柔弱,楚楚可憐的妹妹,可不是這么說的。”宋夫人眼前浮現柳欣怡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姐姐……不,宋夫人,欣怡無心與您爭寵,是宋書不耐煩您的糾纏,硬要帶著我離開京城,我心里是不贊成他這種做法的,我現在將他還給您,我求你放過我吧,我保證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呵呵,明明是她攛掇宋書離家出走的,卻為了活命,將所有的錯都推到了宋書身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真心相愛?都是笑話,在死亡面前,脆弱的不堪一擊!
柳金鑫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瞬間變了幾十種顏色,他的小妹被寵壞了,平時確實有點小自私,可她怎么能在那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說出這種話?柳家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沐雨棠瞟了柳金鑫一眼,看向宋夫人:“宋書聽了這句話,肯定很傷心吧。”
“豈止是傷心,簡直就是傷心欲絕,眼晴里滿是痛苦與絕望,不過,他竟然一力擔下了罪責,沒將事情推回柳欣怡身上,害我看不到相愛變相殺的好戲,于是,我告訴柳欣怡,把匕首扎進宋書心臟里,我立刻放她走!”宋書不是迷戀柳欣怡嘛,為了她愿意拋妻棄子嘛,她就讓他心愛的女子親手殺了他,讓他睜大眼睛看看,他喜歡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柳欣怡殺了宋書!”沐雨棠目光幽幽,柳欣怡自私自利,為了活命可以誣陷宋書,自然也可以殺了他!
宋夫人揚聲道:“她的確用匕首刺宋書了,不過,她滿目驚恐,拿匕首的手不停顫抖,半天才刺進一點匕首尖,讓衣服染了點點血跡,我的耐心全被她磨光了,就把她踢到了一邊,誰料,宋書突然大叫,不要傷害她……”
沐雨棠無奈輕嘆,完了,柳欣怡的命,絕對是因為宋書這句大叫叫沒的!
“柳欣怡想要宋書的命,宋書竟然還擔心她,為她求情,他是真的愛柳欣怡啊,我突然覺得,讓他們生離死別太殘忍了,還是成全他們的一片深情比較好!”
宋夫人微微的笑,笑容透著說不出的陰冷詭異:“我拔下宋書胸口的匕首,按照宋府的祖訓,一根一根的剁掉了柳欣怡的腳趾,一截一截的斬爛了她的腳,讓她有資格做宋書的平妻,然后,我在她的慘叫聲里,打落了她的胎兒,讓他們一家三口共赴黃泉……”
慷慨冷冽的聲音聽得侍衛們后背發涼,眸子里閃著濃濃的驚恐:他們怎么也沒料到,溫婉美麗,待人謙和的宋夫人,竟然會用這么殘忍的手段殺人!
柳金鑫面色慘白,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欣怡是自私任性了些,但她罪不至死,更不該以這么悲慘的方式被害死,宋夫人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沐雨棠心中輕嘆,宋夫人已經被宋書刺激的瘋狂了,只是憑著那一腔恨意,準備狠狠折磨死宋書,柳欣怡……
宋夫人不知眾人心中所想,自顧自的講述:“看著滿身鮮血,奄奄一息的柳欣怡,宋書滿眼都是關懷,心急,憤怒的斥責我是心狠手辣的毒婦。”
“呵呵,我事事關心他,他斥責我,柳欣怡誣陷他,刺傷他,他竟然還關心她,我一氣之下,就用匕首把柳欣怡的心挖了出來,捧到宋書面前,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柳欣怡的心是什么顏色的,里面可曾有過他。”
眾人震驚,眸底浮上濃濃的驚駭:宋夫人明知道宋書深愛柳欣怡,還當著宋書的面殺她,讓宋書親眼看著柳欣怡的血流淌一地,看著她輕的身軀漸漸失去生機,看她哀求的眼睛慢慢轉為一片死灰,她可真是殘忍!
她殘殺柳欣怡,實際上是在狠狠折磨宋書,讓他親眼看著他心愛的女子凄慘的死在他面前,讓他傷心絕望,痛苦至極!
宋夫人瘋了,真的瘋了!
“宋書看著柳欣怡的尸體,眼瞳里寒意迸射,他拼命掙扎,厲聲怒喝要殺了我,我就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支利箭,狠狠扎進了他心里,他停止了訓斥,慢慢歪倒在地,鮮血和柳欣怡,胎兒的匯在了一起!”
宋夫人低低的說著,眼瞳里寒芒閃掠,她將他們一家三口一起送進了陰曹地府,不過,他們對不起她,她就把柳欣怡的尸體扔下了懸崖,把宋書的尸體封進別院秘道里,讓他們的尸體相隔十萬八千里,死都不能在一起!
“后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回了宋府,繼續做我的宋夫人,守著我的一雙兒女平平安安的過了十六年,至于十侍衛,他們不會自相殘殺,我便讓他們發下毒誓,不得將今天的事情外傳,他們應下,我先放走了四侍衛,另外六人也陸續找理由離開了宋府。”
聽著這一段感情糾葛,別院里寂靜異常,眾人搖頭輕嘆,三個人的愛戀,兜兜轉轉害死兩人,誰對誰錯根本說不清!
“宋夫人,既然宋書是你殺的,你為什么還要讓我們幫你調查宋書死亡的真相?”蕭清宇是青龍國鼎鼎有名的雪塵公子,雪衣衛更是無所不能的厲害侍衛,宋夫人請他們調查宋書的死亡真相,完全是在自暴其短,自取滅亡。
看著沐雨棠疑惑的目光,宋夫人幽幽一嘆:“我處理完宋書,柳欣怡后,神思恍惚,走到宋府內室,不小心摔了一跤,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便將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忘的干干凈凈,我完全不記得柳欣怡有身孕,不記得我的兒子是怎么死的,更不記得我殺了柳欣怡和宋書,下人告訴我,宋書離府神秘失蹤,我便以為他是失蹤了,我想了他十六年,念了他十六年,也找了他十六年!”
眾人對望一眼,面面相覷,摔一跤,就將這么悲劇的事情忘記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沐雨棠和他們的想法完全不同,現代醫學發達,出現過宋夫人這樣的案例,叫選擇性失憶,某個人或某件事對她的刺激太大,她的大腦出于自我保護,會選擇遺忘這個人,這件事!
長子的死亡,夫君的拋棄都給了宋夫人很沉重的打擊,宋夫人受不了刺激,潛意識的將那天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凈,現在的院子里有很多尸體,一灘灘的鮮血,估計和宋書死亡的場景有些相似,刺激著宋夫人恢復了記憶!
“宋夫人謀害親夫,證據確鑿,就算時隔了十六年,也是一樁凄慘的殺人命案,宋夫人是自己去順天府,還是讓順天府的官差來請?”冷絕情驀然開口,眼瞳里閃爍著陰冷寒芒,宋夫人對他起了殺心,就是不會歸順蕭天凌了,留著宋夫人絕對是個禍害,還是處死得好。
宋夫人瞟他一眼,冷冷的道:“不必那么麻煩,殺人償命的道理我懂,我也早就安排好了!”話落,宋夫人嘴角突然涌出一縷黑血,緩緩滴落到素白的衣裙上。
沐雨棠目光一凜,她這是……服毒了!
“娘!”驚聲高呼響起,宋如凡急步跑了過來,扶住宋夫人:“娘,你撐著點兒,我帶你去找大夫!”
宋夫人搖搖頭,制止了他的動作,虛弱無力的道:“不用了,我走進別院的時候,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恨不恨我害你沒了父親?”
宋如凡搖搖頭,眼瞳里隱有淚光閃爍:“父親的心不在咱們身上,就算他活著,也已經遠走他鄉,我根本見不到,我是母親撫養長大的,母親是個慈母,也是個嚴父,我和如煙有母親就夠了。”
他聽說母親帶了很多侍衛來別院,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將她的話一字不差的聽進了耳中,可他不怪母親,真的不怪。
“有你這句話,我今生無憾了。”宋夫人如釋重負般長長的松了口氣,她癡心錯付,所托非人,可她有一對好兒女,她死而無憾:“凡兒,宋家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守護它,照顧好如煙……”
“嗯!”宋如凡聲音哽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凡兒,我的墳墓……遠離他,活著時,他不愛我,死后,我已經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宋夫人斷斷續續的說著,瞳孔漸漸渙散。
“好!”宋如凡重重的點點頭,用力眨眨眼睛,逼回了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如此,我就放心了!”宋夫人看向天空,兩只不知名的鳥相依著翩翩飛過,她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若有來世,真想做只快樂的小鳥,沒有妾室,沒有矛盾,只和心愛之人相依相偎,自由自在的飛翔……
素白的手緩緩垂落到地面上,宋夫人頭歪向一邊,停止了呼吸!
“娘!”宋如凡悲傷的呼喚穿透云層,響徹云霄!
眾人對望一眼,無奈輕嘆:這樣也好,死的有尊嚴!
沐雨棠心里無端的升起一陣悲涼:“清宇,宋夫人還有救嗎?”宋夫人服毒自盡,是想擺脫蕭天凌的威脅,守護宋府的世代榮華,不犯誅九族的大罪,這些事情雖然麻煩些,但他們都可以幫她解決。
蕭清宇目光凝了凝,沉聲道:“宋夫人殘忍謀害親夫和柳欣怡,就算我救了她,她也會被順天府判死刑,況且,宋夫人深愛宋書,在她殘忍的殺掉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經跟著死了,當年她失去記憶,憑著對宋書的思念活到了現在,如今,她記憶恢復,子女長大成人,她再無牽絆,已經不想活了,死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沐雨棠看向宋夫人,只見她神態安祥,嘴角含笑,確實走的很開心:“她……愛錯了人,宋書于她而言,就是個狠心絕情的渣男!”
但愿天下女子都能擦亮眼睛,不要再嫁負心漢!
清風吹過,濃郁的血腥味飄入鼻中,沐雨棠胸中一陣翻江倒海,跑到旁邊的瓊花樹下干嘔起來。
蕭清宇急步跟了過來,輕輕拍打她的手背:“你怎么了?”
“血腥味……太重……我不舒服!”沐雨棠有身孕后,味覺,嗅覺都變得十分嬌弱,只要聞到太重的味道,就會干嘔。
“那咱們回府吧,改天再去宋府吊唁!”蕭清宇輕聲道。
“好!”沐雨棠點點頭,地上除了尸體就是血,血腥味很濃,她留下來,只會更難受,還是早早離開,呼吸些新鮮空氣的好。
沐雨棠輕靠著蕭清宇,正準備往外走,身后響起一道清俊的呼喚:“蕭世子,世子妃,請留步!”
沐雨棠轉過身,只見宋如凡急步走了過來,眼圈通紅,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禮貌的遞上一只藍色小錦盒:“這是家母特意交待,讓如凡交給世子,世子妃的。”
錦盒是沉香木所制,不華麗,卻散著一股淡淡的沉香,讓人心神寧靜。
沐雨棠接過錦盒,輕輕打開,只見一片白色瓷片靜靜躺在盒子里,閃耀了她的眼睛:“多謝宋公子!”一夢千年的碎片,她早就猜到了,可心里卻沒有半分得到碎片的喜悅。
“世子妃客氣,若是無事,如凡告辭!”宋如凡輕輕說著,闊步走到宋夫人身邊,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她,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向門外,眼睛里閃著揮不去的悲傷:小時候都是母親抱他,哄他,如今,他是第一次抱母親,卻也是最后一次了。
沐雨棠看著眾人的背影,輕輕挑挑眉:“宋府先是葬父親,再是葬母親,喪事連連,不知以后還會不會再有禍事?”
蕭清宇攬著她的小腰,輕聲道:“宋夫人過世,蕭天凌失了把柄,不會再找宋府的麻煩了,宋府會安然無恙,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禍事。”
“那就好!”沐雨棠目光幽幽,宋夫人以自己的死亡,換來了宋府兒女的安然無恙,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偉大的母親,她臨死前,將自己受蕭天凌脅迫之事講了出來,雖然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名侍衛聽到了,但不保證他們不會四處宣揚,如果蕭天凌是聰明人,就不會再來找宋府的麻煩。
此時的蕭天凌正在近郊的別院里,聽聞冷絕情帶來的消息,面色陰沉的可怕,竟然敢在別院里設埋伏,準備和他同歸于盡,宋嚴氏真是好大的膽子!
也是她聰明,服毒自盡了,否則,他定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名侍衛憑空出現,雙手抱拳道:“太子殿下!”
蕭天凌正在氣頭上,冷聲道:“什么事?”
“皇上急召您去御書房!”侍衛低沉的聲音里透著少有的凝重。
蕭天凌目光一凜,心里浮上很不好的預感:“可說了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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