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歷歷在目,崔國公看著長命鎖又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心中煩悶,揮手趕開崔夫人:“拿走拿走,老夫知道你想說什么,那不孝子一定也給你寫了信過來,聽好了,老夫不會管,說了不管,就是不管!”
末了又加上一句:“也不準你管!”
崔夫人聲淚俱下:“暖兒好歹是我們的女兒,將來……老爺,將來的事情誰也不能預(yù)見到,我們不能不替女兒著想??!老爺!”
崔夫人知道,崔國公嘴上說的兇狠決絕,心中還是十分不忍的。她明白崔國公的弱點在哪里。
崔國公被崔夫人一番話說的連連顫抖,忍不住一把老淚灑下來。
“咱們夫妻一場幾十年,這么多年老爺疼妾護妾,妾感激的緊??墒沁@么多年,妾從未求過老爺一件事兒……”崔夫人頗有些悲涼的意思,再開口聲兒里透著凄慘,“眼下妾求您一件事兒,這一輩子,只這一件了!您——”
崔夫人對著崔國公跪下去。
崔國公沒想到愛妻會為了崔小暖這么求自己,兩人成親多年來,崔夫人說的沒錯,她確實從來沒有求過自己,此番乃是為了女兒,身為丈夫和父親,他若是不應(yīng),那豈不是天地不容。
他怎么會忍心見他嫡親的女兒身首異處或是長居冷宮,他又怎么忍心看著愛妻日日憂心,可是崔府上下二百余口,難道他真的不得不這么做了嗎。
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崔國公才悠悠開口:“老夫答應(yīng)你。”
崔夫人面上一喜起身就要去摟崔護,卻不想跪的久了膝蓋受不住,一個踉蹌險些倒下去,崔護趕緊伸手接住她,又叫了外頭的丫頭:“快送夫人回去,請大夫來看看。”
崔夫人一臉不情愿,崔護知她是怕她一走,他便改了主意,當下開口安撫:“我這一輩子,從不曾騙過你半個字。去吧?!?
崔夫人這才喜極而泣去了。
她前腳剛剛離開,崔國公就抬手招呼了下人進來。
“傳我的話,請兵部尚書吳大人、戶部尚書李大人、九城兵馬司張大人……還有……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鍋總管過府。”
小廝點頭應(yīng)聲去了,崔國公捏著眉心,管家進來
,“老爺?!?
“說?!?
“老爺請這些人來,難道是決定了要……”
他在崔家一輩子,對崔國公的心思更是了如指掌,既然開始的時候崔國公并不肯理會這些事,而現(xiàn)如今又要攙和進來,自然說到底還是為了大小姐。
“你不用勸了,我主意已定。”崔國公擺擺手,“去宮里,交給內(nèi)侍局,讓他們明日公告天下?!?
管家接了,是一塊黃絹布。
這便是他的厲害之處。這塊黃絹布,是先帝賜下,交給崔國公,贊頌他一生美譽。
內(nèi)容只有短短幾句話,卻足以讓趙恒得人心。
崔國公這個身份本身就足以讓其他人馬的勢力感到忌憚,如今崔國公又將先帝的黃絹布拿出來交給趙恒,這擺明了是站在趙恒這一邊,希望趙恒能夠坐上皇位了。
趙恒本身是嫡出,是先皇后所親生,雖然不是長子,卻比長子的身份要高貴了不知道多少。
長子趙承乃是一個卑微的侍妾所生,先帝在位時,因為長子生母身份卑微,對長子并不是十分喜愛。若不是趙承自幼聰穎,他的生母又善于謀劃,他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更別提參與謀權(quán)纂位。
想當年一個侍妾能夠在宮中平安生下孩子,且還能夠在侍妾的位置上一直待到自己終老,想也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少深邃的心思,她的兒子又會差到哪里去。
是以趙承心思陰狠,并不是一個皇帝的好人選。
而偏生趙承善于謀劃,很懂得如何拉攏人心,朝中很多大臣都被他的假象迷惑,稀里糊涂的站在了他那一邊。
崔國公發(fā)給幾位大人的請?zhí)蠈懥藥拙湓?,先帝大行,天下萬民齊心悲痛。而今有先帝嫡子恭親王,血統(tǒng)純正,為人聰慧,按大道該承大統(tǒng)。又有定親王承居心叵測欲竊大位,其心可誅,本公為先帝托孤大臣,以此告昭天下,推舉正宮所出恭親王繼承大位,名正言順。
一個竊字,將趙承打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第二日一早,幾位大人便紛紛到府,崔國公也并不多做虛禮,直接叫下人把幾人領(lǐng)去了書房。
“咱們也有好多年,沒有
這么聚過了……”崔護看著自己幾個得意門生,面上雖然帶著笑,可如果仔細看,便會發(fā)現(xiàn)他眼底始終透露出了些算計。
“老師年紀大了,學(xué)生每每遞帖拜訪,老師都拒而不受……”王統(tǒng)領(lǐng)扭頭看了看其他兩個人,爽朗一笑,“倒成了學(xué)生們的不是。”
崔國公選出來的這些人并不是沒道理的,這些人要么是他昔日的學(xué)生,要么就是他曾經(jīng)的同窗死黨,如今又都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些人集合在一起,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夠讓大梁王朝震三震。
崔國公聽聞他們這般說,心中很是滿意,點點頭又問;“你們二人呢?”
“學(xué)生聽從老師吩咐。”
另一人卻有些遲疑:“恭王為嫡,定王為長,若是咱們偏頗相助,豈不為天下恥笑?”
崔國公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一時間沉默不語。
古來立長,早就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可是如今這個長,卻是如此卑微的侍妾所生,這要是立了,那才是讓天下人嗤笑。
何況旁邊還有個嫡子放在那里。
“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先帝的長子,若是不管不顧立了恭親王,那長子要來做什么?”
“若是大人這般說,當初廢為庶人的肅親王又算是什么?若按照這個立長的說法,那還不如立肅親王,只認血脈,才不管什么庶人不庶人!”
崔國公聽的心煩,大喝一聲:“吵什么嗎!大家都是國之棟梁,又不是市井潑婦,這里是議事廳,不是民間市井,吵吵鬧鬧的像什么樣子!”
他一發(fā)脾氣,大家都不做聲了,這么吵下去也不是辦法,皇帝總是要選的,也只能選一個,所以一定要有人不高興的。
在這種風(fēng)口浪尖上,所有人都在想著順應(yīng)大流,隱藏在大流之中,就算將來出了什么事,也不會單獨遭殃。
即便是推舉了恭親王繼承皇位,將來他的反對者也不會講這一大群推舉他的人全部都趕盡殺絕吧?
雖說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中,但人云亦云才是大家都在追隨的色彩,如今大多數(shù)人都贊同恭親王繼承皇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崔國公的意思,定然是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