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勾唇角,楚泠歌毫不猶豫地走出青漪殿,直接來到昭陽宮門口,居高臨下眼神清冷地看著跪在宮門口的人。
聽到腳步聲許多人都紛紛抬起頭來,看到出來的是她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甚至有的人直接就站起身,充滿敵意地看著她。
一名已經上了年紀的大臣看著她的模樣,氣得胡子都在抖,怒斥聲毫不猶豫地沖口而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修邊幅衣衫不整,如何當得我天慕的皇后!”
楚泠歌有些郁悶。
她只是沒有梳發髻而已,怎么就不修邊幅了,臭老頭思想太迂腐。
轉而又聽有個刻薄的聲音響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樓里的姑娘出來接客的呢。”
楚泠歌鳳眼一瞇,直接開口喚了一聲:“來人,掌嘴。”
雁翼雁澤早就不耐煩了,立馬閃身將人揪了出來,抬手就要掌嘴。
“等一下。”楚泠歌喊了一聲,又不以為然地點了點墻邊兒上的一個內侍,“你,過來。”
被揪出來的人眼里不屑更甚:“光天化日之下與侍衛內侍打情罵俏……”
話語未完,就被一個巴掌打斷了。
“本宮沒說停下,就不準停手,多來幾個人,打累了換一個人。”
楚泠歌冷冷地站在昭陽宮門口,看著雁翼雁澤壓著那個人跪在自己面前被內侍掌嘴。
“放肆!賤女人你知道我是誰嗎?你——”
“呵。”清冷的聲音帶著三分冷漠七分不屑,“你知道本宮是誰嗎?”
“在天慕,本宮首先是太后欽封的清歌郡主,其次是正一品貴妃,掌管六宮,如今封后圣旨已下,本宮就是皇后,豈能由你這種人說道?!”
“擅闖后宮,出言不遜,污蔑后妃,辱罵皇后,這些罪名,你有幾條命來背?!”
楚泠歌冰冷的目光掃過一眾朝臣。
“少拿本宮身份低微不守規矩之類的話來敷衍,別以為有了借口湊夠同黨就真的能抗旨不尊!說到底還是抗旨,不管有什么理由,都是死罪!”楚泠歌一點都沒有給別人說話的機會,“別冠冕堂皇地說為了國家穩定,有工夫操心誰當皇后還不如去體察民情!更別義正言辭地說血濺御書房死不足惜,拿自己的命威脅皇上,各位大人可真是有出息,潑婦才一哭二鬧三上吊以死相逼呢,真沒想到各位大人竟然喜歡這種死法兒。”
楚泠歌的話音落下,一時之間竟沒有人說話,只有掌嘴時清脆的響聲。
“各位大人有真心覺得本宮不能做這皇后的,本宮唯有一問。本宮不曾參與國事,不曾魅惑君主,也沒有強大的母族,更不至于引朝野動蕩,本宮如何當不得?”
北辰夙站在暗處,將她的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女子纖細的身子里似乎隱藏了無盡的能量,堅韌而又驕傲。
雖然只穿著簡單的宮裝,甚至連發髻也沒有梳,很多人卻在此時覺得,這個女子當得起大氣二字。
沒有抱怨,沒有哭泣,沒有示弱,以最強硬的姿態,宣告著她的身份。
北辰夙的腳步聲響起。
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掃過去,北辰夙冷笑一聲:“朕的話真是越來越不頂用了,既然如此,不如朕退位,讓你們來做這個皇上?”
“微臣不敢。”一群人連忙下跪請罪。
“朕以為朕今日在早朝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們卻都敢進后宮威脅朕,看來諸位大人真是好膽色。”
北辰夙長眉一挑:“罰俸三年,降職三級。小賀子,記下來。”
“……是。”
“皇上……”
“再不滾,朕就要以抗旨論處了。”
“謝主隆恩。”
“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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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泠歌的一番話很快就傳到了后宮眾人的耳朵里。
“好一個巧言令色的楚泠歌……她憑什么當得?!憑什么得到皇上的心,憑什么輕而易舉地成為皇后,憑什么?!”
蘇踏雪自從小產之后脾氣越發的不好。
聽到宮女傳來的楚泠歌的一番話時頓時怒不可遏,噼里啪啦砸了許多東西。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蘇踏雪癱坐在昭德宮主座上,戴著護甲的纖細手掌捂住妝容精致的臉,淚水滑落。
“為什么啊……就算父親桀驁不馴功高震主,可是我愛你……是真的呀……那么久……那么久……”
蘇踏雪被貼身宮女扶進了內殿。
沒有躺在床上或者榻上休息,蘇踏雪直接坐到梳妝臺前清洗妝容。
怔怔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已經是二十三歲的女人了,比他還要大了三歲。
早就度過了自己的豆蔻年華,漸漸地開始老去。
忍不住就開始回憶。
年少的時候在宮宴上第一次見到他,漂亮的少年墨發紅衣,舉手投足之間都是無雙的貴氣,和超乎年齡的穩重和桀驁。
兩個反義詞在他身上得到了極好的融合。
不知道什么時候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定在他身上。
就算當時的太子多次暗示要她做太子妃,她也敢仗著父親的身份和對她的寵愛拒絕,只是因為眼里有了他,再容不下別人。
想要成為他的皇子妃。
就算大了他三歲那又怎么樣。
就生生的耽誤到了十八歲。
十八歲,身邊的手帕交都做了母親,獨獨她,遲遲未嫁。
可是她不后悔。
因為她終于嫁給他。
只可惜不是正妃。
她知道他一直掛念那個洛晴,可是那又怎么樣,他十五歲了,該納妃成婚,可洛晴年紀還那么小,而且是青樓女子,是太子的人。
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只是很快他又娶了司徒雁。
她安慰自己,司徒雁只是個商賈之女,進了府,也是個身份在自己之下的夫人而已。
司徒雁出人意料的蠻橫。
他卻不管,甚至隱隱縱容。
而她素來賢名在外,便也只能默默忍下,寬慰自己,替他打理好內院。
再后來,前太子逼宮,他順利登基。
登基的那天她被封為為德妃,司徒雁封為妍貴嬪。
也是同一天,洛晴進宮。
她知道,他從來就是個有野心的人,早早的謀劃帝位,而他的算計里,其中出力最多的,是蘇家和司徒家。
兵權和錢。
真相往往就是這么殘酷,他娶她,從來無關感情。
可是她甘之如飴。
就算被利用,那也說明她有用,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