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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極宮的正殿上,皇帝正低眉看著什么。
騰芽就著靜夜的手走到殿門外,才對德奐使了個眼色。
德奐點頭,躬著身子走進去:“皇上,三公主求見。”
“唔。”皇帝微微頷首,道:“傳吧。”
“諾。”德奐又后退著出來,請了騰芽進去。
殿上的氣氛有些沉,騰芽這兩日在宮外也不清楚宮里的風向。從青鸞宮梳洗裝扮,換了身衣裳就急匆匆的過來,也不知道皇祖母好一些了嗎?
“拜見父皇。”騰芽朝皇帝行了個禮。
皇帝微微抬眼,見她穿著一件淺湖藍的衣裳,在這時候看上去微微顯得有些涼,不免蹙眉。“起來吧。”
“是。”騰芽起身,往前走了兩步。
見皇帝桌案邊的香爐,煙輕了些。就很自然走過去,往里面撒了些香料。
她動作嫻熟,姿態優美,就像從前蘇荷在的時候一樣。
皇帝看著看著,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折子。
“朕聽聞你出宮一趟,去了前頭的兵營,還救出了鮮欽的三殿下薛翀,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收回了心神,皺眉問了這么一句。
“回父皇的話,日前有人拿著三殿下的手心入宮向女兒求救。所以女兒就出宮走了這一趟。”騰芽并沒有隱瞞原由,只是沒說出自己是被人騙出去的。
“那么你對三殿下……”
“先前的時候,在開樂,三殿下曾經以命相護,救過女兒。女兒這么做,也不過是想要報答昔日的恩情罷了。”騰芽如實的說。
“那么……你和凌燁辰的事……”皇帝微微揚眉:“現在應該稱呼他為鄰國新帝了。芽兒,外頭的風聲你可都聽到了吧?”
騰芽略微點了下頭:“女兒聽到了。”
“那么……”皇帝側首與她對視一眼:“你可想好了?”
“女兒……”騰芽如實的說:“皇祖母現下抱恙,身子還沒好利索,女兒實在是不愿這是時候離開盛世。”
皇帝正要說什么,就看見德奐去而復返。“皇上……鄰國的新君派了使者前來提親。”
這一句話,讓騰芽的心都在顫。
她轉過臉看著德奐,也看著跟著德奐進來的“使者”,不由得詫異。
他不是說,會親自來提親嗎?為什么已經凱旋了,也成了新君,卻只是讓使者來?
騰芽的疑惑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使者呈上了禮單。
單子交到了德奐手里,德奐呈于皇帝面前。
皇帝微微掃了一眼,表情略顯得凝重:“鄰國新君果然是氣度不凡,居然愿意用鄰國十座城池作為迎娶朕愛女的聘禮。只是聘禮如此厚重,為何不見新君親自來盛世提親。莫不是怕朕會將他扣留在盛世吧?”
使者拱手,笑容明和:“皇上多慮了。新君登基,宮中還有許多事情抽不開身。此番臣下前來提親,也是奉命向皇上請罪。三公主向來是皇上的心頭至寶,區區十座城池為聘禮,就要迎娶皇上的掌上明珠,到底是我們鄰國得了至寶。”
騰芽吃不透凌燁辰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會在意他用什么樣的聘禮來迎娶她。可她在意他為什么沒有出現。難道,他真的是在放著父皇將他強行扣留在盛世,逼他交出手里的權勢嗎?
“臣下此番前來,還有一件事要請皇上恩準。”使者殷勤笑道:“新君的意思是,尊凌夫人為太后,隨同公主一道回盛世,主持婚典。不知可否?”
皇帝凝眸看著那使臣,微微蹙眉:“十座城池,換走朕兩個要緊的人,你們新君倒是很會做買賣么!”
“皇上這話就說岔了。臣下只是來提親的,可并沒有做買賣的意思。”那人恭敬的行禮,顯出謙卑來。“新君也特意叮囑臣下,向皇上表示謝意。當日若非有皇上您的虎令支援,新君也未必能如愿奪回江山。鄰國雖并非從屬于盛世的附屬國,卻必然世世代代于盛世為鄰,為友,同心同德,榮辱與共。”
凌燁辰終究是不會服父皇的統治。這也是騰芽心里十分清楚的事情。
但她并不清楚,父皇對凌燁辰又是個什么樣的的態度。
“芽兒,這婚事,你是否應允?”皇帝將目光投向了騰芽。
“自古以來,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芽兒不敢自主。”騰芽低著頭,總覺得是哪里怪怪的。
“那就……如此吧。”皇帝沉眸道。
“多謝皇上。”使者滿面喜色:“三日后便是吉日,臣下會親自領著迎親的隊伍,接三公主回鄰國與我新君成婚。只是……”
“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議。”皇帝微微擺一擺手:“朕還有些政務要處理。”
“是。”使者恭敬道:“臣下告退。”
“芽兒,你也去吧。”皇帝擺一擺手:“三日畢竟有些倉促,需要準備什么,朕會讓內務局給你送去。若再有什么不妥,你再來告訴朕。你母妃不在了,皇祖母又病著,朕就讓徐麗儀和秦婉儀替你操心這些禮儀方面的事情吧。至于你皇祖母那里,褚婕妤心細,照顧的周道,你不必牽掛。”
“多謝父皇。”騰芽慢慢的走出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高興不起來。
她低著頭,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極宮的正殿,慢慢的從玉階上走下來。回想著父皇與那使者的對話,她總覺得是哪里不對勁了。想要轉回去,卻又不知道還能問什么。
想來父皇心在應該也心煩的厲害吧!
凌燁辰到現在也不愿意讓凌夫人留在盛世,不愿意他的母妃成為別人的妻妾。也就是說,父皇和凌夫人的緣分,也就只能至此了。真心相愛的兩個人,這么多年的牽絆扶持,到最后還是分道揚鑣,想想也是怪可憐的。
“三公主。”秦婉儀看見騰芽一臉憔悴的從玉階上下來,快步走上前,一把將她擁在了懷里。“你聽我說芽兒,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并不是你想的都能如愿。但只要我們自己做到無愧于心,就足夠了。有時候,這辜負也是有苦衷的。可能你現在還不明白,但經過很多事之后,你會慢慢的明白。憐愛,很多時候,比愛更有分量。不要因為一時的傷心而做出讓自己后悔的決定,你若真的在意這個人,往后要走的路還很長。”
這么忽然的一通說話,讓騰芽更納悶了。
這些日子,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奇怪。
好像她們都有什么話要和她說,卻又都不愿意挑明一樣。
騰芽從秦婉儀的懷里掙脫出來,皺眉看著她:“婉儀到底想和我說什么?還是你們知道了什么,故意瞞著我?”
“你還沒……”秦婉儀不由得一驚,她沉眸看著騰芽,心里有些說不出的苦澀。“你先告訴我,你父皇已經答應了這樁婚事嗎?”
“是啊。”騰芽點頭:“算是答應了吧。”
“那你……”秦婉儀深吸了一口氣,皺眉道:“罷了罷了,紙是包不住火的。即便我不說,你早晚也要知道。與其從別人嘴里說出來,讓你難受,我情愿是我告訴你。”
“秦婉儀,你到底想說什么?”騰芽敏感的覺出,她們一直隱瞞著的,應該是同一件事情。且還是和凌燁辰有關的一件事。
“不如讓我來說吧。”
清亮的女人聲音,聽上去那么熟悉。騰芽和秦婉儀幾乎同時回頭,看向了玉階下的女子。
“宛心?”騰芽不由得一愣:“你是什么時候入宮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剛入宮不久。”宛心溫然一笑:“只是不知道三公主有沒有功夫聽我說說話。”
“自然。”騰芽溫和的點頭,朝著她走過去。
“芽兒……”秦婉儀少不得喚她一聲:“你別去。”
“我沒事的,你放心。”騰芽沖秦婉儀點了下頭,走到玉階下的宛心面前。
“一別多日,三公主似是清減不少。想必是在擔心燁辰哥哥吧?”宛心凝眸看著她,唇邊的笑容有些清冷。“燁辰哥哥如今贏順利的登基,成了鄰國最年輕的君主。”
“是啊。”騰芽看得出她眼底難以遮掩的自豪,心頭微緊。“看樣子,你倒是知道不少。”
“這一路走來,燁辰哥哥太不容易了。你和我都是看見的。凌北琛將他挾持為質,幾乎送命,也是虧得吉人自有天相,凌北琛棄城而逃,燁辰哥哥才能趁勢反擊,奪回了原本就是屬于他的萬里江山。”宛心輕嘆了一聲:“這樣的驚心動魄,只盼此生都不要再經歷一回了。”
“你是說,這些事情,你陪著凌燁辰一起經歷過?”騰芽似乎懂了什么。“也就是說,前段時間你忽然離開盛世,就是為了去找凌燁辰對嗎?”
“對不住啊三公主。”宛心垂下頭去,笑的有些淡:“我不能不去陪他經歷這些事。我也不可能如你這般,留在盛世安穩的等著他凱旋的消息。因為他心里有你,無論你怎么抉擇,他都一樣放不下你。可我不同,我若不去,他興許撐不到現在,即便他撐過來,也多半不會記得還有我這個人的存在。我是可以離開他,不給他制造麻煩,可是我肚里的孩子卻等不了……”
“孩子?”騰芽凝眸看著她:“什么孩子?”
“其實早在英府的時候,我和燁辰哥哥就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宛心一臉的坦然,并未有半點羞赧之色。“我知道她心里喜歡你,所以決定和他劃清界限。對我而言,有那么一次溫馨的回憶就已經足夠了。誰知道,上天垂憐,這一次,就讓我懷上了他的骨肉。御醫說了,這個孩子極有可能是個皇子。”
“宛心公主你到底在說什么?”秦婉儀走過來,有些憤怒的瞪著宛心:“既然你們早就有了夫妻之實,你為什么還要佯裝打賭的接近芽兒,你為什么要三番兩次的救芽兒讓她欠你的人情?你為什么不好好的管住凌燁辰,讓他離芽兒遠一點?你都已經成了他的皇后了,還來盛世做什么?挺著肚子替自己的夫君來納妾,以彰顯你的賢惠嗎?”
一向溫和的秦婉儀,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充滿了憤怒。
騰芽的心都被她的語聲給震的發抖了。“秦婉儀,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芽兒,凌燁辰與宛心大婚的消息,早就傳到盛世的皇宮里來了。”秦婉儀紅著眼睛看著她,眉頭鎖的很緊:“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罷了。”
“三公主,我知道這樣的事情對你來說很突然,你會接受不了。所以我這次過來,就是想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宛心沖秦婉儀凝眉道:“這件事,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關鍵。秦婉儀若不介意,我想和三公主單獨談。”
“去青鸞宮吧。”騰芽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什么也說不出來。
“芽兒……”秦婉儀總覺得這個宛心公主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芽兒這么和她去,必然會吃虧。
可是想要阻攔,怕也是攔不住的。她正猶豫的時候,徐麗儀從身后走來。
“她自己的事情,讓她自己去解決吧。你和我能幫她一回,卻幫不了第二回。”徐麗儀沉了口氣,又嘆息道:“終究是她自己要面對的。”
“你說的也對。”秦婉儀只覺得心疼的不行:“也不怪那宛心公主。她原本就是和凌燁辰有婚約的。況且能舍命出宮去營救他,也總算是有情有義。要怪就怪凌燁辰,明明已經有了宛心,卻還要來招惹我們芽兒。若不是因為他,芽兒和三殿下更般配些。最起碼三殿下從來都沒有傷害過芽兒,還能為她豁出命去。可凌燁辰能做什么?娶她為妾嗎?誰稀罕!”
“我們說什么都是徒勞。若芽兒喜歡的只有凌燁辰,為妾也是她自己的命數罷了。”
“皇后娘娘,當心腳下的門檻。”婢子冰梅輕聲的說了這么一句,就在宛心要走進內室的時候。
這一聲皇后娘娘,把騰芽的心都戳痛了。她在意的不是“皇后”那個位分,而是成為他妻子的那個人居然不是自己。
“你有沒有什么想問的?”宛心從冰玉手里接過了茶盞,擱在自己手邊,才看著騰芽。
“在英府,你們為什么會……”騰芽不知道怎么說,但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為什么凌燁辰不告訴她呢?“
“是我母親。”宛心流著淚說:“母親在燁辰哥哥的酒里面下了藥。我邀燁辰哥哥來我這邊品茶,他藥性發作……我是自愿的。我當時其實可以推開他,我看見他那個樣子,就已經猜到是母親。可是我太愛他了,我以為哪怕一次都好。只要他是屬于我的,有這一次也就足夠了。”
騰芽愣愣的看著她,宛心那么柔情似水,滿臉的陶醉。讓她居然連生氣都生不起來。
“后來,是我讓燁辰哥哥千萬不要告訴你的。”宛心摸了一把眼淚,倒吸了一口涼氣,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我也知道你同樣在意他。所以我寧可這件事情你不知道。這樣子,你還是會和從前一樣待他好。而我,遲早要回開樂,過我自己的日子。他送我到鄰國和開樂的交界時,我就徹底和他說清楚了。我當時并不知道我會懷上他的孩子,那次的臨別我真的是當做了訣別。可是……”
“可是命中注定,讓你懷上了他的孩子。命中注定,讓你在他最無助,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騰芽看著她的眼睛,有些不解的問:“我只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為什么你能從凌北琛手里救出他,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助他成為鄰國的新君?”
騰芽想不明白,當時凌燁辰離開盛世,什么都沒有說,只讓她等著。可宛心卻在這么重要的時候推波助瀾,幫他達成了心愿。這一切,究竟是在他的計算之中,亦或者是計算之外?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也是源自于我母親的福蔭庇護。”宛心惋惜的嘆了口氣:“母親一直都希望我能和燁辰哥哥成婚。希望我成為燁辰哥哥身邊最重要的女人。現在,我的確做到了,可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嘆了口氣,宛心繼續道:“凌北琭和凌北琛都是我自幼就認識的玩伴。那時候,鄰國與開樂交好,我與燁辰哥哥也是自幼就相識。當時大人們都說我和他有緣……可能是小時候的特殊情分吧,凌北琛這回中了我的計,我算計了他。所以他不得不落荒而逃。當然,這里面也不光是我一個人的謀算,其實燁辰哥哥那么聰明,這些事情又怎么會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呢。也不算是我幫了他,即便沒有我,他也一定可以達成心愿。而我只是在幫我肚里孩子的父親。”
“是啊。”騰芽點了下頭:“你說得對。他那么聰明,這些事情當然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所以,從一開始,并不是她利用父皇對凌夫人的傾慕而在宮里活下來。確切的說,是他利用她三公主的身份,在這后宮里一步一步的算計著他的將來。
“三公主。”宛心起身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我們一起經歷過生死,我救過你,你幫過我。我們從互相厭惡,到互相關心,即便沒有親姐妹那么親,也算得上是說的上話的朋友對不對?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喜歡燁辰哥哥,我也知道,你和我一樣希望他能創立真正的鄰國盛世。所以,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對不對!”
騰芽看著她溫柔的眼眸,居然下意識的點了下頭。
“芽兒,我知道,他答應了你會回來娶你為妻。我原本是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然后交給你們。讓你代替我照顧他,疼愛他。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你一定會視如己出的對待這個孩子。可……燁辰哥哥沒有答應。我也有想過安安穩穩的當個妾室,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只是你父皇彈指間就吞并了開樂,這次燁辰哥哥出征又動用了盛世的虎令,鄰國那些老臣子們,惶恐不安。他們都覺得是燁辰哥哥有以向盛世投誠的心思,生怕鄰國成為第二個開樂,亦或是盛世的附屬國。而燁辰哥哥如果迎娶你為后,只怕這種嫌疑就更難抹除了。他們寧可扶持別的皇子登基,也不愿意將鄰國拱手讓人。芽兒,你是明白的,燁辰哥哥能走到這一步真的不容易。我知道,他心里皇后的位置只屬意你而已。可是我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那些老臣子,和他成婚,為他誕下腹中的孩子。畢竟盛世剿滅了開樂,本該水火不容。新君以開樂的公主為后,便是有與盛世為敵的決心。如此,才總算是平息了鄰國的內亂。鄰國因為凌玄宗父子的內斗,已經支離破碎了,實在經受不起接下來的消耗。為了燁辰哥哥,我們別無選擇你明白嗎?”
“明白。”騰芽點頭:“你有身孕,就不該舟車勞頓的奔波。萬一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我必須得來,我怕你知道真相之后,會生氣傷心,不肯和燁辰哥哥完婚。那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但凡是成功的男人,身邊都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更何況我們喜歡的是鄰國的新君。身為一國之君,他身邊是不可能缺少女人的。可是我希望,能陪伴著他的,是他心里最喜歡的那一個。我希望是你啊芽兒!”
這番話說的極為動容,騰芽聽著都不禁要感動。
“若是他聽到你這番話,一定會覺得很感動的。”騰芽垂手而笑。
“我不是要他感動。我是要你明白。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不想你因為一時意氣而做錯了決定。芽兒,我知道我在燁辰哥哥心里還不如你的萬分之一,我也從來就沒想過要和你爭寵。正如你說的,我原本可以不來的,我做這么多,不是為了要燁辰哥哥感動,而是我把你當做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你難受。也不希望你放棄這段緣分,你明白嗎?”
“其實你告訴我這些事,解答了我心里的困惑,我還是很感激你的。”騰芽微微挑眉,笑著道:“即便是他已經成婚了,即便是他已經有了皇后了,即便他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他就不用兌現當初的承諾了嗎?是他要我等他回來,我等著呢,他卻不來了!這怎么也說不過去吧?十座城池,就換我一聲的幸福,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芽兒,你這么說就是錯怪了他。”宛心握著她冰涼的指尖,認真的說:“燁辰哥哥來了。他就在城外。之所以沒有進城,是為了以防不測。你知道的,鄰國的國君終究是個不同的身份。這時候,最好不要有任何閃失。”
其實騰芽也猜到了,凌燁辰肯定還是來了的。
“那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他?”騰芽皺起眉頭,認真的問。
“當然能!”宛心毫不猶豫的說:“我也正有此意。你倆見了面,才更容易把話說清楚。否則我一個外人,傳來傳去的又有什么意思。”
“那好。”騰芽轉身道:“我先去換件衣裳。”
“別。”宛心有些不安的說:“現在出去怕是有點危險。還是等等吧。等天黑了之后,我讓人送你出宮去見他。”
“其實,你們是不是防著我父皇,怕我父皇會讓跟著我找到他的藏身之處?”騰芽凝眸看著宛心。
“芽兒,兩國之間的事情,再不是我們女子閨閣里說說笑笑那么簡單。我和你,現在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立場。我知道,開樂的事情,雖然是盛世所為,卻是真正的木先腐而后蟲生。怪誰,也不如怪開樂的理智不明,舅父又軟弱無能。我母親和父親多年來支撐著開樂,也逐漸養成了跋扈之勢,整個高家在這最后的時刻,非但沒能保全開樂,反而逼宮幫了盛世一把。唉……這些事情,咱們說起來,就像是茶余飯后的閑話,可放在政事來看待,那就是亡族滅種之恨。我不愿意在這時候讓人拿這些事情做文章,挑起我心里的自責與怨恨。所以,能避免的時候,還是謹慎些好。”
宛心總是能把騰芽心里的顧慮,明明白白的講出來。
就好像從來都不愿意對她有一絲隱瞞。
但實際上,宛心就是要這么做。她不信騰芽真的能不計較的繼續和凌燁辰在一起。
她更加不信這兩個人還能成為夫妻。
“三公主。”小毛蛋急匆匆的過來:“御醫說三殿下情況不大好,讓您趕緊去一趟崇明殿呢。”
“好。這就過去。”騰芽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對宛心道:“你也累了,好好歇著。我讓冰玉給你準備了廂房。”
“嗯。”宛心點頭:“晚上早些回來,我會安排人帶你出宮。”
“好。”騰芽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見凌燁辰。她可以原諒宛心,畢竟她做什么都是為了凌燁辰。可她無法原諒凌燁辰的言而無信!
“冰玉,我想見一見凌夫人。”騰芽一走,宛心就馬上對冰玉說了這么一句。“你能不能讓人領我去見她?”
“這……”冰玉犯了難:“聽說凌夫人一直在皇極宮里養病。皇上吩咐了,不許旁人打攪。奴婢恐怕是不能帶您過去。”
“哦!”宛心微微點頭:“那也罷了。”
凌夫人在皇極宮,這個消息還是蠻重要的。她掃了冰梅一眼。
冰梅領會了其中的含義,默默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