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頭不語。
“啪。”警察一把將檔案文件扔開,清脆的碎響,卻令男人脆弱的神經明顯顫了顫。
“你最好實話實說,這可不是一次簡單的交通事故,而是一場謀殺!傷員在送往醫院後重傷死亡,你身上揹負著一條人命!”
“我……我沒有殺人……”男人戰戰兢兢地開了口,“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殺了她的……我只是想撞傷她……真的!你們相信我!”
【轟!】
他說什麼?
葉嫵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身體猛地從輪椅上直直站了起來,雙手撐住監控室的書桌桌面,整張臉幾乎貼在了玻璃上。
他是故意的?故意開車撞人?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滔天的怒火快要將她的理智吞沒,指甲嵌入手掌,在掌心留下五道月牙形的印記。
“葉嫵……”陸言書擔憂地喚了一聲,可她卻聽不見,她的眼,她的耳,所能聽的,能看到的,只有審訊室裡那個滿臉淚水,滿臉愧疚的‘殺人犯’!
“你爲什麼想要撞傷死者張秀蘭?”警察揪住他話裡的漏洞,冷聲質問。
男人臉色一白,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慌亂間說了什麼,身體微微一抖,有些後悔剛纔脫口而出的話。
“我……我說錯了……我……”結結巴巴的話語,更泄漏了他的心虛。
“說錯?這裡的監控二十四小時全程開著,需要我現在調出來重播一遍嗎?還有,不要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你剛纔的話,如果轉交檢察廳,哼,這可是蓄意謀殺的鐵證!根據刑法,少說你也要在監獄裡蹲上一二十年!”警察冷笑著警告,“你最好老老實實把實情說出來,或許還能爭取從寬處理,想想你還在鄉下的母親,想想你還懷著身孕的老婆吧。”
男人面如死灰的癱軟在椅子上,“我說了,就能得到減刑?”
“那要看你是否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
“我……我是聽了老闆的話……纔會開車去那裡……這一切不是我策劃的,我只是聽老闆的命令辦事……”男人極力想要撇清關係,努力想要把自己宣揚成無辜者。
“老闆?什麼老闆?”警察猛地皺緊眉頭,這起看似簡單的車禍,難道還有其它隱情?
葉嫵心頭咯噔一下,貝齒驀地咬住脣瓣,雙耳高高豎起,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是裴總,裴錦塵!我是跟著老大混的,老闆是老大以前的大哥,”男人捂著臉,甕聲甕氣地說道,雙肩無力聳搭著,在法律面前,他只能坦白,爭取寬大處理,“老大說,老闆要給那女人一個教訓,最好把人弄殘,讓她不能再破壞老闆的好事。”
裴錦塵?
轟的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葉嫵的心裡狠狠的爆炸開來,疼得她失去了知覺。
濃郁的血腥味在口腔裡肆意瀰漫,她分不清這血是喉嚨裡溢出來的,還是傷口裡滲出的。
大腦像是被核彈轟炸過,絮亂、嘈雜,整顆心似被人硬生生撕裂成兩半,密密麻麻的疼痛順著血液竄入四肢百骸,流入五臟六腑。
她憔悴的容顏蒼白似雪,撐著桌面的雙手彷彿失去了力氣,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小心。”陸言書急忙伸手將她僵硬、冰冷的身體抱住,“葉嫵,你沒事吧?”
他低垂著眼瞼,輕聲問道,就連說話也不敢太大聲,生怕會驚擾了她,刺激到她。
一絲複雜難辯的異色在他的眼眸深處迅速滑過,轉瞬即逝。
“我沒事,我沒事。”她大力搖晃著頭,似是要把滿腦子的眩暈與混沌通通驅散。
她一定是在做夢,不然,她怎麼可能聽到裴錦塵的名字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來?
“我好像病到開始出現幻覺了。”她啪地拍開陸言書的胳膊,瘋了似的囈語道。
怎麼會呢?怎麼會是他呢?假的吧,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我說的都是真的!”男人忽地提高分貝,尖銳的叫嚷如同驚雷,炸開了她自欺欺人的僞裝,炸得她心神具裂,炸得她心臟一陣顫慄,“真的是老闆吩咐我乾的,我和那個女人無冤無仇,我爲什麼要故意撞死她?是老闆,這一切都是老闆命令的。”
不可能!
他爲什麼……
忽地,一則她曾在手機上看過的簡訊蹦入腦海,瞳孔猛地怔住。
當時他說什麼?
他說,事情他解決了,讓她不用擔心?
這一瞬間,葉嫵堅定的信念如同被撞碎的玻璃,在剎那間變得支離破碎。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他說的解決,就是指使人開車撞死了她的媽媽?
如果不是他,他爲什麼會在那時發那樣的一條簡訊?
如果是他,他又爲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她的腦子裡彷彿出現了兩個聲音,不停的爭吵。
一個叫囂著他就是真正的主謀,一個卻在不停地爲他辯解,爲他說話。
“砰!”
監控室的房門被茱蒂用力推開,她急聲道:“葉嫵,不要聽他胡說,老闆他不可能幹出這種事。”
什麼受人指使,他根本是在胡說八道!
“老闆他那麼愛你,爲什麼要……”
“夠了,你還想替他辯解嗎?”陸言書厲聲反駁,伸手將葉嫵緊緊抱在懷裡,“如果不是裴錦塵做的,這個人爲什麼會指出他?我知道你是金帝的員工,是他的下屬,可你別忘了,你也是葉嫵的朋友!”
“我……”茱蒂頓時啞然,真的是老闆做的嗎?不會的,老闆他爲葉嫵付出了那麼多,絕不會做出這種事,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不要說了。”她不信!大力掙脫陸言書的束縛,葉嫵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目光緊緊盯著玻璃窗裡的肇事司機,他還在辯解著他是清白的。
他說,這一切都是裴錦塵的命令。
他說,因爲她的媽媽壞了裴錦塵的好事,他纔要這麼做。
好事?什麼好事?因爲媽媽始終不同意他們交往,所以他狠下殺手?
突地,葉嫵想起來,似乎每一個得罪過他的人,都沒有落得好下場,歐蜜兒是這樣,李姍姍也是這樣,現在媽媽也沒逃掉。
是他做的嗎?是他嗎?
“葉嫵,你要去哪兒?”陸言書見她扭頭要走,急忙追了上去。
“我要去見他。”她要問他,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做的!
“你以爲他會承認嗎?他不會!沒有人在做過這種事後,會主動坦白,他只會告訴你,他是無辜的,是被冤枉的。”他蹙眉說道。
那她應該怎麼辦?
“葉嫵,你不能去,他能狠心到對伯母下手,你去見他,說不定他會傷害你。”
“他不會。”他怎麼可能傷害自己?她搖著頭,無法認同陸言書的話。
“他會!你不要再被他騙了,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陸言書擲地有聲地說道,“你忘了?他裴錦塵的背景國內誰不知道?他是靠著黑道起家,什麼事他幹不出來?到了現在,你還信他?信他是清白的?葉嫵,你清醒一點,你看看他,”他的手指直指玻璃窗裡接受盤問的司機,“你聽聽他說的話,證據就在你的面前,你還不肯相信嗎?”
“真的是老闆下的命令,你們去抓他,放了我吧!他纔是主謀!”肇事司機拼命撇清著關係,他哭得不能自已,“我後悔了,我不應該答應老闆,我不該被那些錢誘惑。”
是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