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是被扔進冰窖,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用盡全部力量去愛的男人。
他的眉始終緊皺著,他的脣一直緊抿著。
他在痛苦……
心臟猛地縮緊,一陣陣的鈍痛從她的胸腔漫上喉嚨,“我答應你?!?
做不到,她做不到漠視他的難過,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爲難。
“謝謝?!标懷詴L長舒出口氣,凝重的神情,驟然間變得輕鬆,好似卸下了重擔一般,“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盡我所能的去彌補對你的傷害?!?
他將一張銀行卡放到桌上,或許他的做法,會傷了溫莎的心,但比起將來傷害到葉嫵,他寧肯現在親手將隱患抹殺。
對不起……
一聲呢喃在心頭響起。
“你走吧。”溫莎頹廢地跌坐在沙發上,不願再看他一眼。
“你決定什麼時候做手術,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陪……”他希望能親眼看到她拿掉這個孩子,夜長夢多,他擔心她會反悔。
“不用!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反悔,你走,走??!”溫莎痛苦地嘶吼著,她不想看見他。
陸言書抿了抿脣,不忍繼續刺激她的情緒,只能離開。
“哇!”在他出門後,溫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爲什麼?她只是喜歡他,有錯嗎?她只是想留下自己的孩子,這也錯了嗎?
他不愛她,連最後的希望,也不肯留給她。
爲什麼!
房間裡傳出的悲泣哭聲,讓陸言書頓住了離開的腳步。
拳頭黯然握緊,對不起,請原諒他。
他好不容易纔換來葉嫵的接受,好不容易纔能和她在一起,他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不能留下任何的隱患。
雙眼猛地閉上,那些翻涌的複雜情緒,逐漸變得堅定。
他沒有錯。
他是這樣告訴自己。
……
深夜,一抹身影敏捷地從隔壁陽臺偷偷潛入葉嫵的房間。
剛落地,冷不丁地看見她坐在書桌前出神的身影。
她還沒休息?
該死,她就是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嗎?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小臉蒼白得讓他心疼。
裴錦塵靜靜站在牆角,透過窗簾的縫隙,深深凝視著她。
她過得不好,如果過得好,她不會這麼憔悴。
有那麼一瞬,他想要進去,將她抱住。
可想到她仇恨的目光,邁開的腳停在原地,他暫時不能見她,在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前,她不會想要見他的。
“葉嫵?!比~爸忽然推門進來,“你還沒睡嗎?”
“恩?!彼c點頭,神色很是恍惚。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可她卻連僞裝也做不到。
“你別怪爸爸,”葉爸走到她身旁,滿是皺紋的臉龐佈滿惆悵,“爸爸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爸,我都明白?!彼龔姵冻鲆荒ㄐΓ斩吹男θ荽掏戳伺徨\塵的眼睛。
“那就好?!比~爸幽幽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葉嫵的肩膀,準備了滿腹的話語,這一刻竟有些說不出來。
“爸,你去休息吧,我沒事兒?!彼娴臎]事,真的。
見狀,葉爸心酸不已,退出房間,回到臥房,看著牀頭上擱著的老伴的照片。
手指輕輕撫過老伴含笑的面容。
老伴,你放心,葉嫵她會想通的,她會明白我們的苦心。
天矇矇亮,葉嫵呆坐在椅子上,足足坐了一晚,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刺眼的陽光從窗戶外折射進屋,眼睛被刺痛。
已經天亮了嗎?
她幽幽看著陽臺外明媚璀璨的光線,神色怔忡。
她不會知道,這一晚,有一個人就站在那裡,默默地注視著她。
九點左右,陸媽來到葉家,想帶葉嫵去金飾店逛逛,給她挑選三金。
“伯母,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彼幌氤鲩T,不想去逛街,她只想一個人待在家裡。
“這怎麼行?你就快嫁到我們家了,這些東西都得置辦,我挑的你不一定會喜歡?!标憢尮虉痰匾黄鹑ァ?
看著老人期盼的模樣,葉嫵只能妥協。
她不能再讓身邊的人失望。
聽說她要和陸媽一起出門逛街,葉爸臉上綻放出歡喜、欣慰的微笑:“去吧。”
爸他很開心……
葉嫵心尖一顫,眼皮輕顫著閉上。
這樣就好。
……
市中心的金銀首飾店櫃檯前,琳瑯滿目的金飾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美麗的光澤。
“葉嫵,你看這條項鍊怎麼樣?”陸媽指著一條白金項鍊,詢問葉嫵的意見。
“嗯,很漂亮?!彼c點頭,但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喜歡之色。
“老婆,嫁給我?!辈贿h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她下意識朝那邊看去,便見一個男人手捧戒指單膝跪在地上,向愛人求愛。
不少顧客紛紛停下腳步,聚集在四周看熱鬧。
這樣的場景,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開放了?!标憢屝χf道。
葉嫵神情恍惚地站在一旁,滿腦子浮現的,全是七夕那天的畫面。
空蕩的心房傳來陣陣抽痛,爲什麼要記得這些?爲什麼她忘不掉?
牙關緊咬,她想要揮散腦子裡層出不窮的片段,可它們卻像是紮了根似的,一遍遍浮現。
深海餐廳甜蜜的燭光晚餐,他坐在鋼琴前爲她彈奏的那首曲子,在電影院裡,火熱的深吻。
一幕一幕,如潮水般翻涌著,如刀子般,攪著她的心。
“答應他,嫁給他!”圍觀的路人開始起鬨。
葉嫵用力揉著太陽穴,臉色愈發難看。
熱鬧、甜蜜的氛圍,讓她快要窒息,她慌忙轉身,快步衝出店鋪。
車水馬龍的街頭,絡繹不絕的行人,宛如另一個世界。
她迷茫地呆站在路邊,她究竟在做什麼?
“葉嫵?!标憢屪妨顺鰜?,“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不知道?!彼龘u了搖頭,將那股眩暈感拋開,抽離的理智再度回籠,不能再想了,她不能想起那些過去。
他是她的仇人,她不該記著他。
“伯母,我們接著逛吧?!笔堑?,她應該努力做好一個待嫁新娘該做的事。
“算了,你臉色這麼難看,咱們還是回去吧?!标憢尣活姀娖人?,想想也是,她剛經歷喪母之痛,這會兒怎麼可能高興的準備婚事呢?是她沒有考慮周全。
慈愛中帶著幾分憐惜的目光,如鍼芒般刺在葉嫵身上。
她狼狽地撇開頭,心裡泛起無數愧疚。
伯母她在爲自己著想,可她呢?她卻在惦記著一個不該惦記的男人!
她沒有面目面對陸媽的好,更沒有顏面去承受她的溫柔。
她惱恨著這樣的自己。
“伯母,我真的沒事?!彼龔娧b鎮定,但蒼白的面容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人。
“你別太勉強自己,不舒服就說出來,今後我們是一家人,在我心裡啊,早就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陸媽柔聲說道,毫不掩飾對葉嫵的喜愛。
殊不知,她越溫柔,越是讓葉嫵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