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蒂在病房外足足等了十多分鐘,裡頭才傳出聲音:“進來。”
她憨憨地笑著,捏緊手中的禮物再度進屋。
“老闆。”
“你們聊,我去看伯父。”裴錦塵早已穿戴整齊,筆挺的黑色西服將他健碩的身軀包裹著,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
葉嫵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散去,點了點頭:“嗯。”
裴錦塵頭也不回地離開,直到他走了之後,茱蒂才悄悄吐出一口氣。
剛纔她真怕老闆會找她的麻煩。
“茱蒂,你怎麼來了?”葉嫵拘謹地問道,神色有些尷尬。
之前她說過那麼多傷人的話,茱蒂會不會怪她?
“你出了那麼大的事,我能不來嗎?”茱蒂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抱歉,之前我……”
“行了,以前的事,我都明白,我沒怪你。”茱蒂很不喜歡她這副自責、愧疚的樣子,“都過去了,反正啊,你下回可再也不能說什麼絕交,聽見沒?”
這個朋友是她最重視的,她承認,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爲老闆,但更重要的是,她喜歡葉嫵,她不想放棄這段友情。
“不會再有下一次。”葉嫵給出承諾。
當時她太固執,一心想著不願和他的人再扯上關係,纔會說出那些話。
“你們剛纔的戰況夠激烈的,瞧瞧你這嘴,嘖嘖嘖,都腫了。”茱蒂隨手將果籃放到櫃子上,曖昧地笑道。
葉嫵慌忙捂住嘴脣,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哈哈哈。”茱蒂樂得放聲大笑。
“你夠了啊。”她操起枕頭,朝茱蒂砸去,想要泄憤。
“好啦,不逗你了,下次我再過來,保證先看時間,絕對不會再打擾到你和老闆的二人世界。”茱蒂將枕頭穩穩接住後,強忍著笑意開口。
葉嫵的面頰如火燒一般,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房間內的氛圍難得的歡樂,裴錦塵一直沒有走遠,在屋外,聆聽著裡邊的動靜,當聽見她少有的笑聲時,臉色緩和了許多。
回去後給茱蒂加薪吧。
她是個人才。
放心的離開病房,來到重癥室,一大幫專家正在房間裡爲葉爸做每日的例行檢查。
他微微擰了擰眉,等到檢查結束,才進入房間。
“情況怎麼樣?”
“裴總,您來了。”專家同他打過招呼後,才說:“病人的情況比預期的好很多,病情沒有再繼續惡化。”
聞言,裴錦塵也鬆了口氣。
總算是有個好消息。
……
案件開庭的文件,由法院送到陸家與葉家,葉嫵在醫院接到小區保安的電話,才知道,這一天快要到了。
“爸,國慶後,法院就要開庭審理媽媽的案子,你不想醒來看看嗎?”葉嫵將文件放在葉爸的枕頭下,她說不清這會兒的心情是什麼,害死媽媽的主謀馬上就要遭到法律的制裁,她應該高興的。
可那個人是陸言書啊,爸爸說過,媽臨死前的遺願是想要她和陸言書結婚。
她到死還把陸言書當作是可以信賴的人,如果媽媽泉下有知,會有多失望?有多傷心?
“醫生說你的病情好了很多,可你爲什麼還不醒?你知道我每天看著你這樣,心裡很難受嗎?”她哽咽地說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從爸住院到現在,半個月過去了,他一次也沒有醒來,她怕,怕爸爸會永遠沉睡,怕爸爸再也不會和她說話。
吸了吸鼻子,將眼淚擦掉,她不能喪氣,不能放棄,爸一定會醒來的。
她重新打起了精神。
金帝公司與市內知名的電視臺在兩個月前有過約定,將在國慶長假期間,對裴錦塵進行一次專訪。
葉嫵從病房裡出來,眼睛紅彤彤的。
“又哭了?醫生不是說伯父的病情已經得到控制了嗎?你不要太擔心。”裴錦塵掛斷電話回來,就看見了她這副樣子,臉色一黑,有些不悅。
“我只是擔心爸爸,都這麼久了,他還沒醒,萬一爸爸他……”爸爸一天沒有甦醒,她的心就一天安定不了。
“啪”,腦門被重重一彈。
“女人,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相信我,他一定會沒事。”裴錦塵一字一字緩聲說道,話裡含著無法形容的自信與篤定。
許是他的安慰,葉嫵心裡的不安,似乎也減少幾分。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她摸了摸額頭,真疼。
“知道還哭?我待會兒有工作,讓茱蒂過來陪你,恩?”他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醫院,有人陪著她,省得她成天胡思亂想。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麼事?”葉嫵阻止了他的念頭,“茱蒂也有工作要做,不能總麻煩她。”
“她暫時休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註定了茱蒂最近不會再有任何工作接手。
他的態度很強硬,任憑葉嫵怎麼拒絕,也沒有商量的餘地。
最後,她只能選擇妥協。
這個男人霸道起來,誰都攔不住。
雖然她嘴上說著不喜歡他太過強勢的做法,可心裡,卻爲他的這份體貼,暗暗感動。
“我儘量早點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柔聲說道,“就算沒事,也隨時歡迎你騷擾我。”
“我纔不會做這種事。”葉嫵一把將他推開,原本還有些蒼白的小臉,頓時被染上了一層粉色。
裴錦塵邪笑一聲,欣賞夠她羞惱的模樣後,他才離開醫院。
他走後不久,前臺的護士跑到重癥病房外,敲了敲玻璃,向葉嫵招手。
“什麼事?”她疑惑地走了出去。
“有一位女士說要見你。”因爲上次陸爸的忽然到來,導致裴錦塵強烈不滿,在茱蒂那天來過醫院後,他就瞞著葉嫵在暗中給院方施壓,任何陌生人想要見她,都要提前通知,不能隨便泄漏她和葉爸的病房號。
女士?
葉嫵愣了愣,是陸伯母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纔跟著護士去了一樓門診大堂。
當看見那抹熟悉的人影時,她驚呼道:“老師?”
醫院幽靜的花園裡,葉嫵陪著杜梅坐在長椅上,暖暖的陽光從頭頂灑落下來,她緊張地握了握拳:“老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杜梅勉強笑笑,“昨天。”
前陣子,巴黎的公司出了點事,她回去了一趟處理,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國內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她的兒子,竟然涉嫌殺人,進了監獄。而且,他殺的,竟然還是葉嫵的母親。
得知這個消息時,她不啻晴空霹靂,當下立即買了機票回國。
葉嫵沉默片刻,勉強笑道,“這次回來,老師打算呆多久?”
“可能會長些日子,我已經把巴黎的工作暫時停止,想在國內多呆一陣子。”杜梅柔聲說道,她摘掉墨鏡,墨鏡下,不施粉黛的精美容顏,透著些許蒼白與憔悴,“Ann,我見過言書了。”
她昨天悄悄去過看守所,見到了兒子。
“他瘦了,你知道嗎?他變得多憔悴。”兒子穿著灰色的衣服,灰頭土臉的模樣,她怎麼可能不記得?
“是……是嗎?”葉嫵胸口一疼,眼睛有些發酸。
再次見到恩師的喜悅,彷彿被一盆涼水澆滅。
心有些涼。
她忘了老師和陸言書的關係,發生了這件事後,老師她心裡肯定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