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她沒好氣地說道,三年來的涵養(yǎng),這一刻徹底龜裂,只要碰上這個男人,她就沒法保持優(yōu)雅。
他總能輕而易舉地令她的僞裝撕裂。
“誒?老闆不是還等著和你一起共進晚餐嗎?”明明下班的時候,老闆還一臉喜色,怎麼一會兒就變了?
葉嫵涼涼扯了扯嘴角:“哼,他在想什麼,鬼才知道。”
“那您還要留下來用餐嗎?”Joy放棄向她詢問內幕,看樣子,他們倆又一次不歡而散了,搖搖頭,真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葉小姐和老闆都能鬧得這麼不愉快,不見時,日思夜想,苦苦追尋,見著人了,又互相傷害,有意思嗎?
“不了。”葉嫵勉強穩(wěn)了穩(wěn)情緒,終是將心頭那股火氣壓了下來,“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再見。”
說完,她利落轉身,不理會Joy錯愕的神情,鑽進車廂一路絕塵而去。
Joy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葉小姐分明是在和老闆賭氣,可老闆爲了她,在暗地裡付出那麼多,她真的就一點也沒感覺到嗎?
回頭看了看身後這間三年來一沉不變的餐廳,口中漫出一聲輕嘆。
老闆特意把地點選在這兒,不就是想和葉小姐修復關係,回憶從前嗎?
這裡,在兩年前因爲經營不善,當時的老闆想把餐廳賣掉,而老闆則花重金買下來,不做任何改變,一直虧本經營著,這一切,是爲了誰,Joy心裡很明白,很清楚,可偏偏當事人卻一無所知。
搖搖頭,這些事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不好多說什麼,只希望葉小姐能早點明白老闆的苦心,早點察覺到老闆爲她所做的一切吧。
……
葉嫵回到葉家時,陸爸還沒歇息,正和葉爸葉媽待在客廳相顧無言,陸媽白天情緒波動太大,在房間裡休息,家裡的氛圍有些沉重,猶如一座蠢蠢欲動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發(fā)。
聽到開門聲,陸爸霍地擡頭,直勾勾盯著大門,似期待,又似不安。
他怎麼可能不害怕?萬一葉嫵沒能找到辦法救出他的兒子,那他該怎麼辦?
即使知道將壓力交給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是不負責任的行爲,可他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他只希望兒子能平安,哪怕付出一切,只要能達到目的,他通通不在乎。
“這麼晚還沒休息啊?”進屋後,她故作輕鬆的笑笑,不願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忐忑。
裴錦塵最後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就連她也拿不準,他到底會不會出手幫忙,以他的性格,她提出的交易不亞於當衆(zhòng)扇他的臉,以他的高傲,他會妥協嗎?
不知道,她從未看透他,也從未猜透他。
陸爸緊張地捏著拳頭,甚至有些說不出話,希望越大,就會越害怕失望。
他緊緊盯著葉嫵,即使一言不發(fā),但他想問的,早已刻滿雙眼。
“我朋友說會盡力,但有沒有效果,現在還不太清楚。”葉嫵終是不忍將實情說出口,她想,或許她明天應該再去找他一次,試試看能不能說動他。
不願將陸爸心裡的希望親手掐碎,她只能給出一個異常含糊的答案。
陸爸一聽這話,自動詮釋成事情還有轉機,提到嗓子眼的心,驀地落回了地上。
他抓住葉嫵的手指,不停地向她道謝,淚流滿面,那是感激的眼淚,也是激動的眼淚。
這一夜,葉嫵不停地給裴錦塵發(fā)送簡訊,撥打電話,希望能得到一個答覆,但她的攻勢,通通石沉大海。
就在她以爲,他會袖手旁觀,以沉默的方式,眼睜睜看著陸言書鈴鐺入獄時,第二天天剛亮,她還沒出門,就接到了警方打來的電話,讓她帶著陸言書的家屬,去警局接人。
再三確認後,她纔敢相信這通電話是真的!不是夢。
“伯父,伯母,”葉嫵握著手機,急忙到客房找到兩位老人,“警方剛剛傳來消息,陸言書他沒事了!”
用激動不足以形容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帶著葉爸葉媽、陸爸陸媽一道前往警局,警局外,圍聚了好幾天的媒體記者已經離開,只剩下正在站崗的民警如同松柏般,筆挺地站在門口。
在保釋書上簽字,刑警才帶著他們去拘留室接人,這是葉嫵第一次被允許進入這個房間。
陸言書穿著那天從葉家離開時的便裝,下顎長滿了鬍渣,模樣狼狽不堪,哪裡還有以前溫潤儒雅的樣子?
陸爸陸媽一見到他,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撲上去,將他緊緊抱住,就連向來儒雅的陸爸,此時也忍不住眼淚,任由它肆意流淌。
一家三口團聚的畫面,讓葉家兩位老人有些觸動,紛紛紅了眼眶。
葉嫵默默帶著爸媽退出拘留室,她想,外人或許不該在裡邊出現,打擾到他們的團聚。
“葉嫵,是你那位朋友幫的忙嗎?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葉媽擦了擦眼淚,提醒道,她至今仍不知道,女兒嘴裡所說的朋友是誰,但女兒能在巴黎混出名堂,又能在回國後飛速發(fā)展出屬於她的事業(yè),認識的人肯定不少,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聯想到裴錦塵,畢竟,那個男人離開他們的生活足足有三年。
葉嫵臉色一僵,是他做的,只有他纔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在一夜之間,扭轉一切。
“媽,我知道該怎麼做。”她笑了笑,但神色卻頗有些複雜。
她以爲以裴錦塵的性格,會漠視不管,正如他所說的,他沒有義務幫這個忙,但他卻做了。
趁著陸家團聚的空檔,她握著手機,走到警局外的空地上,撥通裴錦塵的手機,可接聽的,卻並不是他,而是Joy。
“葉小姐,老闆正在開會,無法接聽您的電話,有什麼話您可以告訴我,由我聽您轉達。”Joy禮貌地說道,餘光卻不自覺看向辦公桌後臉色冷峻的男人。
老闆剛纔一看是葉小姐打來的電話,便吩咐自己接聽,看樣子是不願同葉小姐直接接觸,但既然是這樣,能別直勾勾盯著他嗎?
葉嫵愣了愣,這是裴錦塵第一次不願接聽她的電話,心有些微疼。
“我只是想感激他這次的幫助,麻煩你告訴他,我真的很謝謝他。”忍住心頭那絲顫動,她微笑著道。
掛斷電話,Joy一五一十的將她的話轉述給裴錦塵,而後,眼觀鼻鼻觀心站在原地,靜等吩咐。
“感激?呵!”意味不明的譏笑滑出脣齒。
他裴錦塵竟也有出手幫助情敵的一天,葉嫵,你究竟有什麼好?能讓我對你妥協至此?
他的眸光深沉似海,眉宇間浮現一絲自嘲。
而另一邊,陸言書被陸爸陸媽接回家裡,他至今仍有些迷糊,回到陸家,葉嫵和葉爸葉媽主動告辭,人家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他們總不能留下來打擾吧?
“言書,這回你能平安無事,多虧了葉嫵幫忙,你千萬不要忘了感激她啊,”陸媽握著他的手指,囑咐道:“要是沒有葉嫵,我真不知道,你這次能不能平安脫險!也不曉得她的這位朋友是什麼人,竟這麼神通廣大,一個晚上,就能讓你轉危爲安。”
她的朋友?
陸言書心頭一沉,能做到這種事的,會是誰?能是誰?
他早已做好了爲自己的過錯負責的準備,甚至連辯護律師也不願聘請,哪怕面臨的將是法律的制裁,他也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但這一刻,他卻有些怕了,怕她的這位朋友,是他無法接受的那個男人!
如果是他……
他寧肯不要這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