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秋高氣爽,西山上一片朗朗之意,一早,秋陽出來,秋風(fēng)一吹,草葉上的霜露很快便幹了,是一個適合圍獵的好日子。
昨日的圍獵,因爲(wèi)時間的關(guān)係,並不盡興,但是今日卻足夠盡興。
各國參加圍獵的使者安排好了之後,便一幫一衆(zhòng)的進(jìn)入了獵場之中。
但是,既然是諸國圍獵,這組隊,自然也不是隨意而來的,能一幫一衆(zhòng)就往獵場各處去的,是一些諸國帶來的武士,而諸國比較重要一些的使者,自然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圍獵,表示和諧相處之意。
恰如此時,玉無玦與燕璟、皇甫彧、以及韓太子、吳國忠王、夏侯炎以及西胡四王子呼延亮等人是聚在一起的,在他們的身後,也各國都跟著七八個護(hù)衛(wèi),一羣人騎在馬上,馬背上皆佩戴箭羽,在寬大的獵場中,追隨獵物來來往往,看起來好不盡興。
這些人,若非年輕氣盛,也是正當(dāng)壯年,可組成諸國會首的獵隊,並且,都是真正在圍獵的人。
此時,獵場某處,在一批獵隊的身後,是騰騰漫起的黃沙,而玉無玦與皇甫彧等人,正在追趕獵物,那是一羣一共有五六隻的鹿羣,不知何時被他們發(fā)現(xiàn),正跑在獵隊前方四五仗遠(yuǎn)的距離,身後,是諸國會首的獵隊,不斷有箭羽射向那些鹿羣,但是,那些鹿羣,動作靈活,靠著獵場中的樹木和草地,以及各種凹凸不平的地勢作爲(wèi)掩護(hù),正在奮力奔跑。
然而,先前皇甫彧已經(jīng)下令,這鹿羣,是諸國會首的一場興起的比試,不需要跟在後邊的人來圍獵,因此,即便人多勢衆(zhòng),卻依舊傷不了這等獵場中精明的動物。
可動物再精明,依舊不及人,在追趕了將近半刻鐘之後,皇甫彧手順手從從箭袋中抽出一直箭羽,對著前方鹿羣中的某一隻,正發(fā)射出去,那箭羽直往那頭鹿而去,可那鹿不知是怎麼回事,眼見箭羽朝自己而來,竟然不閃不避,就迎著那皇甫彧箭羽而來的方向,雙目似乎帶著一種果決之意一般。
“叮”的一聲,箭羽並沒有沒入那停下來的鹿的身上,只距離那鹿只有一尺之遠(yuǎn)的時候,被一隻從旁射出地箭羽打落在地。
皇甫彧原本帶笑的面色一僵,轉(zhuǎn)過頭看就在自己旁邊的玉無玦,似笑非笑道,“晉王這是何意?”
玉無玦面上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不過一頭鹿而已。”
那箭羽沒有落在鹿的身上,在箭羽落下的一瞬間,那鹿便已經(jīng)立刻反應(yīng)過來,一頭竄入了旁邊的林子中,原本的一羣鹿,便再也不見了蹤影。
燕璟看著那鹿消失地方向,笑道,“莫不是,晉王起了惻隱之心,不忍殺那畜牲?”
玉無玦倒也不反駁,幽幽道,“這羣鹿,看著有些意思。”
“這獵場中,獵物繁多,若是晉王看著都有意思,我們豈不是不用圍獵了?”那邊南樑太子樑榮道。
玉無玦倒也沒有看樑榮,只是幽幽望著前邊的方向,“在本王眼中,有意思的東西,可沒有太子口中這般隨意。”
皇甫彧自然也不會因爲(wèi)這等小事而作何,這時候也笑道,“罷了罷了,繼續(xù)往前,這西山獵場,獵物多樣,幾頭鹿罷了,哪裡盡興。”
“南華皇說的是,不過幾頭鹿而已,堂堂男兒,難道要馴服這等溫順之物?”忠王朗聲道。
衆(zhòng)人紛紛大笑出聲,不過倒是沒有繼續(xù)往前,而是轉(zhuǎn)向往旁邊的方向而去。
只是離開之前,燕璟往原先的方向看了一眼,再看玉無玦的時候,眸中便多了一些深思。
玉無玦沒有任何表示。
鹿是極有靈性的一種動物,也是極有人性的動物,這頭鹿寧願落後被射殺也不再往前,是因爲(wèi)知道前邊有危險,而它的落後,卻能引起圍獵之人的注意從而因爲(wèi)它而放緩了追趕的速度,在前邊的那些便可尋到機(jī)會往兩邊更加不好走的路分散,而不是直直往前。
因爲(wèi)鹿比人更加清楚前邊有危險。
既然如此,這些人,便不必往前了。
這短暫的插曲很快過去,衆(zhòng)人也已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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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獵場深處,幾乎是在與玉無玦如今所在地反方向的另一方,阮弗與玉無痕已經(jīng)漸漸進(jìn)入獵場深處,而周邊的人也並不多,除了幾個辰國跟來的護(hù)衛(wèi)之外,還有幾個別國的使臣。
大家自然都是互相認(rèn)識的,見到阮弗與玉無痕,皆是驚訝,“阮同知怎麼過來了?”
阮弗笑笑,“原本只是在四周看看,走著走著便往這深處來了,不過西山獵場過大,雖說四通八達(dá)皆是路,如今倒是不好走出去了,索性便來看看諸位圍獵,還望諸位不要嫌棄纔是。”
這些人,馬邊已經(jīng)掛著一些獵物,看起來倒很是豐盛的樣子。
所謂諸國圍獵,也不過都是玩玩,過過癮罷了,加上阮弗身份特殊,自然也不會拒絕,“哪裡哪裡,阮同知說笑了,只是,我等正要往獵場深處而去,不知阮同知可要同行?”
阮弗一笑,“承蒙諸位邀約,既然來了,便一道去看看。”
一幫人往獵場深處而去,可在阮弗身邊的玉無痕,無形之中卻多了一些警惕的意味。
阮弗說是圍獵,但是一幫人並不著急,似乎也在尋找更大的獵物一般。
這期間,還有南華的臣子在裡邊,阮弗跟在衆(zhòng)人的身後,一邊道,“聽說這西山獵場中,還放了狼進(jìn)來,不知可是真的。”
隊伍之中的南華臣子聞言,笑道,“的確是,多年前,我南華宴請使臣在西山獵場圍獵的時候曾獵殺過兩匹狼,其中一隻被斷定爲(wèi)狼王,從那以後,在西山獵場圍獵者,皆是知道西山獵場中有狼出沒,若是能射殺狼王,也是一件快意之事。”
這些,在場的人皆是有耳聞的,聞言也更加興致高昂了,阮弗與玉無痕對視一眼,脣角微微勾起,這話題一起來,衆(zhòng)人便也來了興趣,一路上皆是高談闊論。
越往裡便越是獵場深處,南華的臣子料想不到因爲(wèi)自己提及一個獵殺狼王的話題,這一隊人便這般興致高昂,按說獵場深處,他們本不當(dāng)再再深入進(jìn)去了,但是,最後哪怕他再勸說莫要進(jìn)去了,這些人卻依舊被提起了興趣。
“哈哈,圍獵原本就是要求一個盡興,難不成真的害怕那獵場深處有狼而不去,如此,算什麼圍獵?”
其中一個人反駁道,這人是西越來使臣,乃是一名武官,性子中也多了一些北方民族的野性,自然不會被勸說停下腳步。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那南華的臣子卻有些擔(dān)心,看向阮弗,想要讓阮弗勸說一兩句,阮弗見此,剛想要開口說話,便聽見林子倏的一聲,劃過一抹什麼聲音,衆(zhòng)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便見走在最前邊的那人的馬兒,前腿突然折下,而馬上的人瞬間翻滾在地。
突然發(fā)生的變化讓衆(zhòng)人一驚,而也就是在這麼一瞬間的時間,諸多亂箭從林子中急射而出。
在場的多是武人,自然是極快反應(yīng)過來,趕忙避開,但是,諸國圍獵,除了能帶弓箭進(jìn)來之外,其餘武器都不能傍身,這等時候,便是武人,躲開暗箭的動作也沒有那麼利索。
“什麼人在林中?”南華的人首先大喊出聲,但迴應(yīng)他的乃是一支急射而出的箭羽,他急忙躲過,往後呼喊道,“即刻回報,獵場中有刺客!”
然而話音剛落,便有箭羽往他這邊射過來,也往那想要往回搬援救兵的人射過去,亂箭飛射,哪裡還有人能夠回得去。
而這裡的動靜,根本就已是遠(yuǎn)離外圍,參加圍獵的人,不知爲(wèi)何,都未往深處而來。
在亂箭出現(xiàn)的時候,阮弗便已經(jīng)被玉無痕護(hù)在身後,而千般變化也不過是瞬間的時間,其餘的人還在抵擋亂箭並且往後退的時候,不知爲(wèi)何,她的馬兒一陣驚惶,就在射往其餘人的亂箭中往林子深處奔跑了過去。
原本在抵擋亂箭的玉無痕大驚,“長清!”
其餘人也看見了,“阮同知!”
雖是大驚訝,但是,除卻兩三個辰國的人,並沒有人真的想要冒著暗箭去追趕阮弗,說到底,阮弗並不是他們的人,即便這個人很不一般,卻也沒有到他們以命相搏的地步。
玉無痕一咬牙,隨手拿起一隻長弓,一邊揮開射過來的箭羽,一邊往阮弗的方向而去。
而原本想要追趕上去的辰國的人,卻紛紛被那箭羽攔住了,待再往前,哪裡還有玉無痕與阮弗的身影
但是,阮弗與玉無痕雖是離開,箭羽並沒有就此落下,反而是更加猛烈,衆(zhòng)人以爲(wèi)舒了一口氣,卻在這口氣還沒有鬆開的時候,箭羽勢破,弓弩急射而來,在還沒有退開的時候,這一隊人馬,已經(jīng)有人身中弩箭。
這一次,是弩箭,不是一般的弓箭,那些人是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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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彧得到使臣在獵場遇刺的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阮弗被驚馬帶入林子一刻多鐘之後,繼阮弗上次在辯論場遇刺之後,如今西山獵場又故伎重演,皇甫彧不可謂不生氣,得到消息時便派人進(jìn)入獵場。
南華還沒有來得及與辰國解釋什麼,玉無玦在見到有人負(fù)傷而來,尚未開口,連皇甫彧都還沒有說話的時候便帶著一些辰國的武士往來人的方向去了。
皇甫彧見此,只是瞇了瞇眼,倒是沒有說什麼。
可獵場中出現(xiàn)了刺客,這事兒非同小可,在那負(fù)傷歸來的人回來之後,周圍之人便已經(jīng)戒備森嚴(yán),在場的都是諸國的重要人物,任是誰傷了一分,都是天大的事兒。
玉無玦帶人離開,稍稍平定下來之後,南華中便有人發(fā)出不滿,“如今一切情況未明,晉王如此帶人離開,是不是不太符合規(guī)矩,可還將我南華放在眼中?”
留下來的辰國使臣早就不滿接二連三的事情之後南華一個都沒有解決,卻還能這般理直氣壯,“哼,西山獵場是你南華的獵場,如今諸國使臣在你南華獵場出事,你南華解決不了的事情,難道要我們辰國乾等?”
“陛下已經(jīng)派人前去,獵場中形式複雜,若是晉王再出了什麼事情,此事可要們南華來擔(dān)當(dāng)?”
“何況,這好端端地獵場怎麼會出現(xiàn)刺客,誰又知道……”
後邊這話說得有些隱晦,但是,衆(zhòng)人還是聽了出來,不過是意有所指,想要說玉無玦這般急匆匆裡裡邊去,這件事未必不是與辰國那邊有關(guān)。
辰國的使臣,這會兒,也是不怒反笑了,“這便是南華皇的意思麼?”
皇甫彧臉色暗沉,作爲(wèi)一國皇帝,他已經(jīng)被周圍的護(hù)衛(wèi)保護(hù)起來,掃了一眼底下開口說話的人,“朕已經(jīng)派人前去,還望諸位先不要著急。”
許懷聞是文官,莫說打獵了,便是坐在馬上都坐不穩(wěn),因此,一直留在獵場的行宮中,這會兒也是站在皇甫彧的身邊不遠(yuǎn)處,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自然安撫道,“諸位稍安勿躁,南華自然是相信辰國的,只是事發(fā)突然,大家都不太冷靜,還望各位包涵。”
說罷,許懷聞拱手向皇甫彧道,“陛下,微臣已經(jīng)吩咐調(diào)集人手往獵場深處而去,如今情況不明,還望陛下與諸國使臣們先移步行宮之中。”
衆(zhòng)人心中雖還是有焦躁之意,諸國使臣也是多有抱怨,但還是漸漸平定,移步進(jìn)入了行宮之中。
不一會兒,外邊便響起了陣陣重重腳步聲,一個侍衛(wèi)急聲來報,“陛下,諸國使臣已帶回來,只是,死傷有數(shù),已傳太醫(yī)前去查看!”
諸國使臣在獵場遇刺受傷、死亡,這樣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原本還只是鬨鬧有抱怨聲的諸國使臣,這時候譁然一聲,皆是不滿,“南華皇,此時究竟是怎麼回事?”
即便皇甫彧是一國皇帝,但是,在場的可是中原諸國,使臣在南華的獵場遇刺,誰能容忍,即便那些人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卻也不能就此罷休。
在場的諸國使臣,幾乎都在怒視南華的臣子,紛爭不斷,吵嚷不斷,面紅耳赤,隱隱有不可控制的感覺。
許懷聞見此,眉頭微跳,不經(jīng)意之間,與許遠(yuǎn)安對視了一眼,沉了沉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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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不久之前,玉無玦在得到消息的便帶一批辰國的使者進(jìn)入了獵場的獵場深處的林子中,尚未到達(dá)阮弗一開始遇刺的地方的時候,便見負(fù)傷累累的兩三人,在往回策馬,逃命一般,但他們?nèi)艘焉碇屑穑姷接駸o玦,皆是驚訝,“晉王!”
玉無玦臉色暗沉,只是掃了一眼這些人,眸中劃過一抹嗜血之色,便踏馬往林子深處去了。
衆(zhòng)人見此,只是咬了咬牙,負(fù)傷往回而去,他們今日倒黴,還不知被馬兒帶入了林子深處的阮弗,會如何呢。
玉無玦策馬行了沒有多久,便在獵場深處一處地方拉住了繮繩,馬兒揚蹄,發(fā)出一聲嘶叫的聲音,叫聲多了一些悲鳴的意味。
突然停下,後面即刻有辰國的武士跟上去,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武士,乃是玉無玦的人喬裝成武士進(jìn)來的,目的就是爲(wèi)了不時之需的用處。
“王爺?”
玉無玦抿脣掃了一眼四周,除了這裡的人,四周皆是一片靜悄悄,哪裡有刺客入林的模樣,他冷聲吩咐道,“四方分散,先引開趙瑾的人往別處去!”
衆(zhòng)人對他的話沒有任何懷疑,命令一下,原本在玉無玦身後的一衆(zhòng)人便紛紛以當(dāng)?shù)貭?wèi)中心往獵場四周分散而去了,只留下幾人還跟在玉無玦的後邊。
幾人也不說話,就等著玉無玦接下來的吩咐。
玉無玦只瞇了瞇眼,繼續(xù)快馬往前而去,只是,跟在身後的四五人,卻每人手中拿著一杈樹葉,將身後自己的馬蹄印,以及阮弗那一匹的馬蹄印給消除了個一乾二淨(jìng)。
玉無玦在往前不久之後,便見路邊一匹已經(jīng)倒地身亡的馬兒,不用看也知道是阮弗先前騎的那一隻,地上還殘留了一些血跡,而周圍,這裡山石嶙峋,林木豐茂,確然是一個藏人的好去處。
他盯著那馬兒看了好一會兒,方纔聽到前邊響起一些細(xì)碎的聲音,出現(xiàn)的正是阮弗與玉無痕的身影。
“無玦。”阮弗看起來倒是安然無恙,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損。
見到人,玉無玦也不禁鬆了一口氣,在阮弗的身影出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翻身下朝阮弗而去,將披風(fēng)直接套在阮弗的身上,急聲道,“如何,可有受傷?”
他語氣中還有諸多擔(dān)心,並不難聽得出來。
阮弗搖了搖頭,本想說自己沒事,但是玉無玦因爲(wèi)緊張而抓著她的手臂,還是讓她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玉無玦自然是看見了,拉起阮弗半截衣袖,便見她小臂上清淤的痕跡,當(dāng)即臉色便暗沉了。
阮弗拍了拍他的手,“我真的沒事,不小心碰到的而已。”
這等時候也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阮弗定了定,到,“人在裡邊,先去看看再說。”
玉無玦臉色雖是不好,但還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再往林子深處一走,果然看見地上被壓跪著十多個黑衣人,他們臉上的面巾已經(jīng)被拉下來了,而周圍則站了不少看起來身手不錯的人。
見到玉無玦,衆(zhòng)人紛紛擡頭,語氣恭敬,“王爺!”
玉無玦淡淡點了點頭,整個西山獵場的佈局,阮弗心中是有數(shù)的,雖然她要冒險讓許懷聞動手,但是並不意味著自己就沒有完全做準(zhǔn)備,許懷聞懂得在西山獵場設(shè)伏,難道她就不能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
許懷聞已經(jīng)是被逼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加上她先前流露出來的與孟家之間隱隱約約不明不白的“破綻”,諸多壓力之下,許懷聞只能劍走偏鋒,如此正中下懷,而玉無玦之所以擔(dān)心她,乃在擔(dān)心他們早先在西山獵場中佈局的人若是還沒有出現(xiàn)會造成她的不測,這才一直反對,如今,見到阮弗並未受傷,一顆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下了一半。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地人,道,“青蟒幫?”
其中一人聞言,擡首看了一眼玉無玦和阮弗,不由得咬牙道,“晉王與阮同知好算計,如此請君入甕的好法子,只怕無論是誰想要對阮同知下手,阮同知都會安然無恙!”
玉無玦倒是沒有回答這人的話,反倒是打量了他一眼之後,方纔道,“青蟒幫的四當(dāng)家?”
那人眼中劃過一抹驚詫,玉無玦脣邊泛起一抹冷笑,看向旁邊的幾人,“四當(dāng)家,六當(dāng)家,七當(dāng)家,青蟒幫倒是捨得替許懷聞賣命,全幫出動,顯然是不惜一切代價了。”
被點名的三人,皆是擡頭看著玉無玦,眼中的驚訝全然沒有掩飾,不可置信地看著玉無玦,不明白玉無玦一個辰國的皇子,怎麼會明白他們一個南華江湖幫派的勢力。
但是驚詫只是在一瞬間,那四當(dāng)家便硬聲道,“便是晉王料事如神,但還是猜錯了背後之人,哈哈哈哈……”
“你們也不必與本王繞彎子,許懷聞的心思,還不難猜,只是,本王倒是替青蟒幫可惜了,全幫上下替許懷聞賣命了許久,卻不知一直認(rèn)狗爲(wèi)友,爲(wèi)仇人託付性命。”
那四當(dāng)家聞言,猛地看向玉無玦。
玉無玦這會兒卻是沉默了。
但是江湖之人,想來性情直爽,四當(dāng)家的驚詫於此,但是那七當(dāng)家卻是個年輕氣盛的,聞言呵聲道,“晉王此話是何意?”
“晉王向來善於掌控人心,七弟,莫要激動!”
開口的是那五當(dāng)家,他聲音微沉,但不難聽出某些懷疑之意。
阮弗見此,笑了笑,道,“你們也不必替許懷聞隱瞞,今日被我抓住了,難道你們真的是死士,打死不願意交代對方是誰,我知道,你們江湖中人,講究義氣,便是死也不會出賣對,何況對方還是多年來一直對你們青蟒幫有所謂的恩情的許懷聞呢,不過,這麼多年了,青蟒幫總該不會忘記六年前,這個時候的一個月之後,你們青蟒幫死無全屍的二當(dāng)家吧?”
青蟒幫一共有七位當(dāng)家,但自二當(dāng)家死於非命之後,青蟒幫的二當(dāng)家席位一直都是空缺的,這時候聽到阮弗提及,而她話語中卻半分客氣與尊敬,也不由得面升怒氣。
阮弗卻不管,從袖中拿出一個東西,扔到了那四當(dāng)家的面前,“這是桃花林的消息,相信上邊的印記,你們也不會看不出來,青蟒幫的二當(dāng)家究竟是如何死的,你們?nèi)羰遣恍牛€能當(dāng)面去問問許懷聞。”
那四當(dāng)家聞言,已經(jīng)快速拾起那被仍在眼前的紙條,隨著往下看,拿著紙箋的指頭已是泛白,眼圈微紅,良久之後才嗚咽出一聲,“二哥!”
旁邊的兩人見此,已經(jīng)顧不上架在脖子上的刀,衝開押著自己的人,就奪過那四當(dāng)家手中的紙條一看,阮弗與玉無玦的人這時候倒也不阻攔兩人的動作,那五當(dāng)家與六當(dāng)家看完之後,悲喊一聲,清嘯出林。
“許懷聞!”
但那四當(dāng)家並不是好糊弄之人,“阮同知今日給我等這消息,究竟是何意?”
阮弗見此,面上並無悲憫之心,“諸位可還記得,當(dāng)年青蟒幫奉命屠殺南華商戶穆家之事?”
這件事影響巨大,這些人自然是還記得的,但是,他們不明白,這件事與辰國並沒有關(guān)係,而阮弗這個辰國人,究竟?fàn)?wèi)何會插手這件事。
阮弗見此,卻聲音微冷道,“殺人償命,雖然當(dāng)年青蟒幫與許懷聞做的是買賣的生意,不過,穆家?guī)资谌说拿瑓s也不能白白死去。”
“哈哈哈哈,阮同知今日的籌謀,原是爲(wèi)穆家報仇雪恨麼,外人皆不知,如今已經(jīng)迴歸的穆家究竟是誰的人,原來,原來穆家已經(jīng)歸入辰國,哈哈,辰國倒是騙了天下人!”
然而,一聲大笑之後,他又猛然清醒過來,看著阮弗,道,“你們的目的是許懷聞!”
阮弗勾了勾脣,“四當(dāng)家只怕是青蟒幫最聰明的人了,可惜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青蟒幫竟然已經(jīng)替許懷聞賣命多年。”
“你想讓我指認(rèn)許懷聞,你的目的是拉下許懷聞,堂堂辰國竟要對付一個南華的丞相,辰國還別有目的!”
這是篤定的語氣,阮弗只是看著那二當(dāng)家,眸色複雜。
那二當(dāng)家這時候似乎也不管不顧了,道,“阮同知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今日你要我等的性命,難道我等還要給你人情不成?”
阮弗不理會他的嘲諷,只冷眼看著他,“諸位是想血踐此地,還是拉著許懷聞一起死,我是沒有任何意見,左不過是我下手一次還是兩次的區(qū)別罷了,不過……四當(dāng)家五當(dāng)家七當(dāng)家可以視死如歸,就不知諸位還要不要青蟒幫上上下下的這麼多人命了。”
三人一驚訝,皆是怒視阮弗,阮弗倒也不著急,只靜靜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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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多鐘之後,阮弗已經(jīng)被玉無玦帶著離開原先的地方,只是,與玉無玦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安然無恙不一樣,此時此刻的她,臉色多了一些蒼白,便是素淨(jìng)的衣裳上,也染了一些血跡。
而他與玉無玦的身後,還跟著一衆(zhòng)原先被玉無玦帶入獵場深處的武士,不過與來時不一樣的是,還有幾個被捆綁的黑衣人被拉在身後跟著。
南華派來尋找他們的人,都是趙瑾安排放在獵場中的人,但是獵場的情況不明,趙瑾不能遠(yuǎn)離皇甫彧,因此只是派了下屬的將軍帶人進(jìn)入獵場來追查阮弗的行蹤。
這時候,他們匆匆趕來但卻無言面對阮弗與玉無玦,畢竟,這西山獵場是南華的地方,但是卻被玉無玦帶來的辰國武士首先找到了人,見到玉無玦帶著顯然已經(jīng)受傷了的阮弗出來,身後還跟著一衆(zhòng)種黑衣人,那領(lǐng)隊而來的將軍趕忙上前,“晉王,阮同知。”
玉無玦冷著臉並不說話,只是帶著阮弗上馬。
倒是跟在身後的玉無痕看起來還有些許狼狽,道,“南華動作如此慢,本皇子差點就以爲(wèi)這地方是我辰國的獵場了!”
那將軍聽此雖是臉色不好,但還是忍著不發(fā)作,看了看身後的人,“十二皇子,這……”
“自然是刺客,帶回去,好好問問,你們南華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後他轉(zhuǎn)頭道,“四哥,長清受傷不輕,你先帶著回去,這裡先交給我了。”
玉無玦倒是點了點頭,將阮弗放在馬上之後,便直接離開了。
那將軍看了看玉無痕及一衆(zhòng)辰國武士身後的人,沉聲道,“來人,全部押解回去!”
說罷,那將軍帶來的人便要上前接手,不過玉無痕卻立刻道,“慢著!”
“十二皇子,人既然已經(jīng)被抓住,交給我南華審問便是。”
玉無痕勾脣一笑道,“這人是在你們南華的獵場中抓到的,本皇子怎麼好放心交給你們,誰知道中間會不會再出什麼岔子呢,你說是不是將軍?”
那將軍臉色微僵硬,但還是沉聲大,“十二皇子還是不要亂猜測的哈,我南華……”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嗖嗖的聲音,幾隻箭羽竟然朝著那些被抓住的青蟒幫的人射過去,然而辰國的武士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這才堪堪避開並已經(jīng)分散出幾人往那箭羽射來的方向而去。
玉無痕臉色一沉,那將軍已經(jīng)極快反應(yīng)過來,“殺人滅口,跟上去!”
那嗖嗖的箭羽只是幾聲而已,概是想要在玉無痕與那將軍說話的時候出手,卻不知辰國的這些武士,並非一般的人,那將軍一發(fā)令,便有南華的人往箭羽射來的方向過去,而林中也只是剩下還有零星箭羽出來,卻不見了人的影子。
青蟒幫被抓住的衆(zhòng)人見此皆是面有怒色,這般基於殺人滅口的,除了許懷聞,還能有誰?
玉無痕臉色微沉,道,“你南華如何?這獵場可是危機(jī)四伏啊,本皇子怎麼放心將人交給你們南華的人?”說罷,玉無痕冷哼一聲,“全都帶回去,本皇子倒要看看,南華如何給一個解釋!”
另一邊,皇甫彧很快就得到了玉無玦帶著受傷的阮弗回來的消息了,但是,玉無玦與阮弗回來之後,並未直接來見皇甫彧,而是玉無玦半路已經(jīng)著人提前回來爲(wèi)阮弗打點好回來之後的事情,阮弗回來之後,直接被帶進(jìn)了房中,裡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洗漱的熱水,而辰國帶來的大夫,已經(jīng)恭候在院子中等待。
這架勢,讓不明情況的人,還以爲(wèi)阮弗必定是受了重傷。
只是……恐怕除了阮弗和玉無玦,誰也不知阮弗一身的狼狽,都不不過是做給人看的戲罷了。
房中,阮弗洗漱一身,換好衣物之後,玉無玦已經(jīng)拿著一個藥瓶在一旁等待,她纔剛剛從屏風(fēng)後邊出來,玉無玦便忙應(yīng)了上來拉著阮弗在一旁坐下。
他臉色還是不太好,但動作卻依舊輕柔,拉上阮弗的衣袖,見到經(jīng)由沐浴之後,她手臂上顏色更加分明的黑淤,眉頭皺得更深了。
但出口的話卻是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大聲一些,阮弗就會更疼一般,他盯著阮弗小臂上的多處淤痕,輕聲道,“疼麼?”
阮弗莞爾,輕輕搖了搖頭,馬兒受驚,她馭馬的能力有限,而林中的那些箭羽也往她而來,但是幸好那馬兒是真的受驚,卻恰恰避開了那些朝她而來的箭羽。
她不敢告訴玉無玦,他們的人需要對付青蟒幫,而那驚馬差些帶著她撞在了山石上,還好後邊玉無痕能夠追趕得上來,幫了她一把,但還是免不了受了一些傷,那淤痕便是如此來的。
這些說給他聽,不過是讓他更難受罷了,所幸現(xiàn)在也沒有大事,阮弗便沉默了。
玉無玦小心翼翼地爲(wèi)阮弗上藥,那藥一抹上皮膚,便升起絲絲涼意,阮弗嘆了一口氣,“事情終於到了這一步了。”
皇甫彧知曉玉無玦帶著阮弗回來,便直接回了辰國在獵場的住所之後,並沒有發(fā)怒,反而也派著太醫(yī)往阮弗這邊而來了,而在阮弗與玉無玦尚未出現(xiàn)的時候,玉無痕也帶著青蟒幫的人回來了。
皇甫彧得到消息,即刻宣趙瑾著人帶過來,親自審問,而他也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在半路,還有想要對刺客殺人滅口的人。
許懷聞當(dāng)先站出來,誠懇道,“陛下乃萬金之軀,未免龍體受損,刺客應(yīng)當(dāng)快速押入大牢,稍後以死罪論,以免不軌之人妄傷龍體!”
之後也有南華臣子紛紛請求,讓皇甫彧先將犯人押下稍後再審。
然而,南華臣子雖是有這樣的請求,但是,諸國卻不願意,諸國也有人傷在刺客的手中,豈能刺客就在眼前還就讓南華放入牢中,誰又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麼事兒。
因此自有人出言反對。
許懷聞原想再開口,但皇甫彧已經(jīng)不想再引起諸國的不滿,南華如今已經(jīng)不是中原強國之首,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完全打破的好。
當(dāng)即便不在多言,直接道,“將人帶上來,朕親自審理!”
趙瑾應(yīng)聲而去,青蟒幫的人很快被帶上來了,自然不是全部之人,而是那四當(dāng)家、五當(dāng)家和七當(dāng)家爲(wèi)首的三人。
三人被押進(jìn)來,未曾下跪,然誰也沒有料到,他們一進(jìn)來,沒有向皇甫彧下跪,而是直接開口道,“六年前,陛下可曾下旨剿滅青蟒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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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又晚更了,西青週末有事出去了來不及存稿,所以更新時間又因此而調(diào)整了,這個月,更新應(yīng)該都是在晚上,雖然這個月也沒剩幾天了,我儘量調(diào)整回來……
麼麼噠,抱歉姑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