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來得猝不及防,不過眨眼的時間阮弗已經反應了過來,阮弗一行人,她與幾個女子不會武之外,其餘的人,便是逸王妃也是身手敏捷的人,爆炸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幾個女子便立刻被拉倒另一邊,阮弗也被玉無玦護在了身後。
青衣與盼夏也急忙想要護住阮弗免得她遭受這混亂的荼毒,撕裂吶喊驚慌的聲音不斷傳過來,火花從空中掉落下來,很快地就在有燈油的地方燃成了一片,原本就已經算是擁擠的夜市更是一瞬之間就變得到處都是混亂。
“盼夏!尋機會先帶小軒回去。”
被玉無玦護在身後退離了火源的地方,阮弗冷聲道,阮明軒被盼夏護著,倒是安全無虞,可眼前的場景對於一個大人來說都是意外的,更何況是阮明軒,前一刻還沉浸在對姐姐的崇拜之中的孩子這一刻還沒有反應過來,隻眼中充滿了慌張,他想要叫姐姐卻什麼聲音也發佈出來。
盼夏咬了咬脣,應了一聲是。在阮明軒的掙扎中尋了機會飛身帶著人離開了。
又是一聲尖銳炸響的聲音,人流涌動之中的錢素素與唐秋雅以及晉安郡主皆是被玉無痕於無凡以及靳雲等人護在了原來的廣場的不遠處的而延伸出屋檐之下,但是,還在廣場上的百姓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人羣雖是逃散了,但是,踩踏造成的傷害卻也不比突然炸裂的花燈引起的火災要少。
便是原來設計那燈謎活動的商家都在突然的變化之中逃竄而去,一身狼狽,而來不及逃開地人卻是被空中掉落的帶著燈油的火花砸到了身上,引燃了身上的衣物,只能在地上打滾,加之中秋之後天氣乾燥,更是容易引燃,甚至連周圍的商鋪民房都不能倖免於難。
很快的,爆炸引起的大火,除了造成永嘉這一處街道的混亂之外,便開始在有桐油和燈油蔓延的地方燃燒了起來。
阮弗的眼中升起一抹火苗,場面很是混亂,不知多少百姓受傷了,晉安郡主和錢素素以及唐秋雅等人被靳雲護在了一邊,玉無痕等人在安頓好晉安郡主之後很快便衝入了百姓之中引導混亂無方的百姓開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但是顯然這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加之有人受傷,更有人因爲身上著火而驚慌之下跳入了湖中,玉無玦嘴角緊抿,顯然今夜發生的事情都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那邊!”一聲啼哭的聲音傳入阮弗的耳邊,阮弗已經下意識開口叫道,一開口才驚覺眼前的身影閃動之間已經將一個找不到父母的小孩帶離了危險的現場,放在阮弗的身邊。
玉無玦的動作很快,這一來一回似乎也只是在身影閃動之間而已,但是這等危險的場面之間的救助,有一便有二,只聽得一個微沉的聲音在阮弗的耳邊響起,“在此處別亂動!”
玉無玦的身影便又消失在了她的旁邊。
阮弗看著混亂的場面,只來得及看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玉無玦一眼,很快轉頭安撫那個剛剛被玉無玦放在她身邊的孩子,可很快的,旁邊的人也都紛紛往她們這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而來,桐油與燈火蔓延不到的地方,很快就聚集了一幫驚慌與狼狽地人。
“怎麼會這樣?
“是啊,往年永嘉中秋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啊。”
“往年的燈火比今年還有熱鬧,也從來不會這樣啊。”
“難道是天譴?”
“是那人,那南華人!”
不斷的聲音嘰嘰喳喳在阮弗的耳邊響起,人羣中時不時發出的議論伴隨這驚慌喊叫,小孩的哭聲充斥在她的耳邊。
閉了閉眼眸,阮弗第一次感到一股難以剋制的疲累之感,混亂的場面,燃燒的火焰,傷亡的性命……她第一次恨自己的無能,第一次恨自己無法保全更多的人,第一次恨這不能習武的身子讓她處處無力,第一次恨滿腔的智慧在大火的面前卻如此無能爲力。
京畿守衛很快就來到了,而半空中的爆炸早已結束,只留下了蔓延的火苗,以及倒在地上的來不及逃開的百姓,以及,因爲被燒傷而在阮弗周邊的屋檐下呻吟的人。
晉安郡主和錢素素以及唐秋雅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尤其是看到這麼多傷亡的百姓的時候更是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只有些無措地看著護著舞陽郡主的逸王妃。
便是連舞陽郡主的眼中都蓄了一層淚水卻是哄著眼睛忍者不出聲。
逸王妃臉色也不好看,京畿守衛到來之後很快清理了現場,雖然爆炸只發生在這一段街道,但是,這個廣場卻是人流最多的地方,更是因爲這一個燈會的活動,把人流都匯聚在了這裡。
那舉辦燈謎的商家顯然不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身上雖是受了一些傷,但是卻是神情怔怔的,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逸王妃轉過頭看了一眼靳雲,“靳雲,你送晉安和錢小姐唐小姐先回去。”
“是!”靳雲恭敬地應了一聲,晉安郡主等人也怔怔地站了起來,阮弗嘆了一口氣,上前握了握晉安的手,“你們先回去,今夜只怕不會如此容易過去了,受了驚嚇,留下來也做不得什麼。”
“阿弗,你……”
阮弗搖了搖頭,可眼中卻是帶著讓晉安郡主等人覺得心安的堅定。
京畿護衛如今是暫時掌握在玉無凡手中的,眼見人來的如此慢,玉無凡的臉色也不太好,“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這個時候纔過來,本王不是說過了今夜要加強防護?”
“王爺……先前,城南有人滋事……”京畿護衛的隊長有些結巴地道。
玉無凡也知道此時此刻並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何況百姓潰逃,一片混亂裡京畿護衛也不會來得那麼快,但是城北發生了這件事剛好城南又有人滋事……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而顯而易見的,今夜的事情並不是突然的。
阮弗看著滿地的狼藉,凝肅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在青衣的耳邊說了一兩句什麼,青衣眼中劃過一抹猶豫,但是在阮弗堅定的神色之中還是點頭離開了。
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就見逸王妃正往自己這邊看過來,阮弗點了點頭,往前一步,“雖是深夜了,但是這等時候商鋪也不會完全關門,這裡百姓傷亡嚴重,還需要儘快請一些大夫過來纔是。”
逸王妃點了點頭,“還是你反應比較快一些。”
而那一邊,自京畿護衛來了之後,玉無凡便下令封鎖城門,不讓人進出,安置傷亡的百姓,安排了人去查今夜的事情。
一時之間,原本熱鬧的一個節日因爲這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的混亂卻造成了不知多少百姓傷亡的事件而急劇轉下,弄得人心惶惶,還有聞訊趕來的傷亡的百姓的親人哭喊的聲音,整個燈會輝煌繁華的永嘉,一時之間,便陷入了詭異的氛圍之中,悲傷縈繞,悽慘無比。
街市之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入了元昌帝的耳中,哪怕是已經將近子時,玉無玦等人還是被詔令詔入了皇宮之中,幾個皇子離開得很匆忙,玉無玦甚至只遠遠地看了一眼阮弗,便轉身往皇宮的方向而去了。
慘烈的一幕,不出一個時辰便被整理得差不多了,痛哭的百姓也很快被京畿護衛安置了下來,被燒燬的民房商鋪的主人也在玉無凡有條不紊的命令安置了下來,等街道上只剩下還沒來及收拾好的灰燼和沖掉的血液,空氣中已然瀰漫著硝煙的氣息時候,阮弗還是沒有離開街市。
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一個神色清冷的男子落在了阮弗的身後不遠處,“阮大小姐,王爺讓您儘快回府。”
不用問阮弗也知道這個人是玉無玦的人,來人只冷冰冰的傳達玉無玦的命令,好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一般,青衣站在阮弗的身邊,阮弗沒有回頭,卻是朝著還有滿地狼藉的場中走過去,“不必。”
來人本來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著阮弗瘦小淡薄的身影融入了燈光明滅的黑暗之中,只擡了擡頭,復而又低下頭,依舊站在原地,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阮弗卻是不會理會,她突兀的身影出現在這個地方,而後慢慢蹲下了身子,捻起那些破碎的殘燈的灰燼,放在指尖揉了揉,復而又拿起在鼻尖嗅了嗅,最後站起身來,就著青衣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了擦佔了灰的指尖,一聲不響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回到淺雲居,一切如舊,沒有人來詢問過什麼,倒是聽說了阮姝今夜也出門了,不過倒是遠離那爆炸發生的地方,只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就回了府中。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阮弗稍微擦洗了一遍便靠在了牀上,不過,她清明的雙目之中卻是沒有任何睡意,沉沉如海,似乎總是在無盡地思考著什麼。
第二日,天亮的時候,盼夏推開阮弗的房門,卻見阮弗已經穿戴整齊地坐在牀邊,看起來氣色並不是很好,盼夏有些擔憂,“小姐。”
阮弗扯了扯嘴角,“昨日回來小軒怎麼樣了?”
“四少爺很好,可能受了一些驚嚇,不過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倒是很擔心小姐。”盼夏道。
阮弗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正說著,外邊卻見青衣疾步走了進來,“小姐,出事了。”
阮弗眉心一跳,只聽得青衣繼續道,“今日一早,永嘉城內的百姓不知從哪裡聽到了流言,說是昨夜的事情是在永嘉城內的南華百姓陰謀做出來的,在連結到如今辰國與南華邊境皆是不安寧,更是人心激動,永嘉城內的百姓羣情奮起出手打砸城內南華人,加之昨日受傷的還有不少權貴子弟,不少權貴也在給陛下施加壓力,陛下已經下令逮捕了不少南華百姓。”
“什麼!”阮弗猛地站起身來,“陛下竟然已經下令逮捕城中的南華百姓!”
青衣點了點頭,阮弗沉聲道,“晉王竟然也同意了?”
青衣抿脣不語,阮弗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頭,眼中升起一片淡淡的焦慮,更是襯托得她眼底的烏青濃重了幾分。
不過是一瞬間的時間,她似乎又明白了什麼,神色也緩和了幾分,“現在外邊的情況如何?”
“永嘉城內的百姓很激動,似乎……有人在暗中煽動一般。”
阮弗點了點頭,輕輕呼了一口氣,又聽得青衣繼續道,“據說,今日早朝之上,逸王、晉王、淸王、以及濟王甚至是十二皇子和晉安郡主都遭到了言官的彈劾,有人發現昨夜事情發生的時候幾位皇子就在現場,並且提出因爲幾位皇子的出現才導致了百姓圍聚在一處,導致了百姓之間的傷亡更重,濟王掌管京畿護衛,出現瞭如此大的紕漏,更是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阮弗冷冷一笑,“都到這等時候了還不忘落井下石,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奇怪。”
青衣頓了頓,“小姐昨日也在場,只怕是要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了。”
阮弗愣了愣,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各種事情,揮了揮手,“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順其自然吧,我們本來也沒有打算一直隱瞞下去。”
青衣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阮弗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決定不刻意行事了,但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而另一邊,早朝直到過了辰時依舊沒有結束,依舊是熱鬧非凡,元昌帝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底下的幾個大臣不斷出言高聲彈劾自己的幾個兒子,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著,顯然他已經忍了許久的氣了。
而元昌帝顯然也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聽著下邊的人滔滔不絕唾沫橫飛,差點也陳年舊事都說出來,就差沒有把幾位皇子聯合南華人致傷永嘉百姓這樣的話沒有說出來了,再看看另外幾個也不斷暗中施壓的兒子,更是滿心升起疲累。
再看看幾個被彈劾的人,濟王在一開始的時候似乎辯解了幾句,後面乾脆就不講話了,淸王更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至於逸王,似乎饒有興趣,就等著有沒有人叫他順勢交出天玄軍的兵權了,再看看另外一個神色溫潤,眼波冷淡的兒子,元昌帝嘆了一口氣,沉著聲音道,“衆卿都說夠了?”
原本還在數落著玉無玦的羅御史微微一愣,聽著元昌帝明顯不好的語氣,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聲道,“陛下,發生了這等大事,民情激憤,不能無爲而爲。”
元昌帝不耐煩地一把甩掉手中的釧子,“衆卿想要朕如何懲罰啊?是朕的幾個兒子貶了降爲庶民還是革了親王的爵位?”
元昌帝真正生氣的時候是不會大發雷霆的,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不是很大聲,可是這些朝臣跟了元昌帝這麼多年,就算不明白不明白元昌帝的脾氣八分,總也直到四五分,聽到元昌帝如此說,當即跪下,“陛下慎言!臣不敢!”
便是懷王蔣王以及其餘在朝的皇子都跪了下來,承受元昌帝的怒氣。
“不敢?朕看你們倒是敢得很,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的事情,啊?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百姓都要鬧到宮門口來了,你們卻在這裡爭論逸王晉王該被如何,一個一個口才倒是比平日利落了幾分,如此能說怎麼不去勸慰就要衝破宮門的百姓?如此明察秋毫怎麼就沒一個人把昨日的肇事者給朕揪出來?是不是要把玉無修玉無玦綁到宮門口給百姓謝罪了你們才覺得安心?”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除了亂喊亂叫,你們還會什麼?”元昌帝許是情緒有些激動了,臉色也有了一些通紅,看得旁邊的安成都暗自著急了幾分。
到了這個時候,元昌帝也沒有耐心再繼續聽下去了,只冷聲道,“楚王即刻回南方,注意南華那邊的動向,永嘉城內的事情,交給濟王繼續查辦,務必要在十日之內查清這件事情,至於百姓的事情……”
元昌帝掃了一眼玉無修與玉無玦,“你們去辦。”
“是……兒臣領命。”
朝臣紛紛離開了早朝的大殿,玉無玦等人繼續被帶去了御書房,玉無臨脣角升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五哥,父皇那兒……”玉無衍沉聲道。
“你指望父皇會對老四如何?別說昨夜的事情與他無關,就算有關係,父皇也不會將他如何,就算他將整個永嘉給燒了我看父皇都能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可別忘了老九的事兒!”
玉無衍脣角抿住,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了,只看了看那邊同樣也是臉色不太好看的玉無央,脣角劃過一抹笑意,“昨夜的事情,五哥怎麼看?”玉無衍繼續道。
玉無臨搖了搖頭,瞇眼道,“意外,只怕老四那樣的人也想不到,否則,昨夜便不會如此了,只是……背後到底是誰,就不好說了。”
阮嵩正臉色微沉地從兩人的身旁走過,玉無臨瞥了一眼阮嵩,“右相。”
阮嵩應聲回過頭,“宣王殿下?”
玉無臨勾了勾脣角,“阮大小姐,可每每都讓人感到意外啊。”
阮嵩抿了抿嘴角,“昨日的事情是意外,小女也是無辜遭殃。”
玉無臨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了,只是深看了一眼阮嵩,再看一眼另一邊的玉無央,挑了挑眉,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兩個女兒之間,阮嵩倒是要如何抉擇,至於玉無央那邊,是否還能繼續放心地信任阮嵩。
元昌帝雖然在朝堂上將一種不會抓住重點的朝臣罵了一片,但是,事情其實也沒有他說得那麼嚴重,至少羣情激奮的百姓也沒有真的要把宮門口撞破的意思,只是有一些權貴之家想要施壓罷了。
而就在民意被煽動的這一日,永嘉城內的招賢館中,在衆多學子都在議論這件事情的時候,一個曾經在這裡大綻過異彩卻如同流星劃過般短暫出現的人又重新出現了。
白飲冰再現招賢館。
阮嵩的神色並不好,直到了今日的朝堂上才知道昨夜事情發生的時候阮弗也在場,一回府就匆匆著人去叫阮弗來書房見他,但是,被派去的人回來了之後卻是告訴阮嵩,大小姐昨日一夜未歸,連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鬟都不見了。
昨日阮弗回來得太晚,加之平日裡她並不太需要除了青衣與盼夏之外的人,幾乎沒有人知道阮弗回來了,而今日阮弗又醒得太早,根本也無人知道大小姐一早地就帶著青衣與盼夏離開了淺雲居。
只道這個時候阮嵩才突然意識到,昨夜雖說聽說城中出事了卻也沒有派人去問過阮弗一聲,倘若阮弗一夜未歸……
如此一想,阮嵩的神色也不好看了幾分,沉聲吩咐了人去查找大小姐的下落便沒有什麼表示了。
玉無玦纔剛剛回到了府中,便聽見晉王府的管事告知他有一位白公子求見。
玉無玦幾乎不用想便確定了那人是阮弗了,當即皺了皺眉頭,便讓人先帶阮弗去書房。
阮弗在晉王府一位管事的帶領下進入了玉無玦的書房,在王府的管事看來,這位清秀的白公子,是晉王殿下除了幾位皇子之外,唯一允許進入書房的一個外人,因此也不由得對這位小少年多看了兩眼,但神色之中倒是沒有任何一絲冒犯的樣子。
阮弗在玉無玦的書房之中等待了一刻鐘的時間,想來玉無玦是剛剛去沐浴淨身過了,進入書房的時候整個人身上都帶了一股淺淡的清爽的氣息,身上一股淡淡的玉蘭的氣息縈繞在他周身。
對於阮弗會來晉王府,玉無玦顯然是有些意外的,還不待阮弗說什麼,便聲音微沉地道,“白飲冰不是消失了麼,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你竟然還以白飲冰的身份這般大張旗鼓的出現在永嘉城內?”
阮弗先是一愣,對於某人極度沒有平日裡溫潤氣度一開始就是劈頭蓋臉地說教顯然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道,“王爺不必多慮,既然我敢出現,那些問題,自然就會應對之道。”
“右相如今正在派人找你,看你是不打算回右相府了?”玉無玦皺了皺眉,繼續道。
“王爺消息倒是靈通。”阮弗微微挑眉,這纔剛剛發生的事情,玉無玦就知道了。
阮弗雖是沒有正面回答玉無玦的問題,但是,玉無玦已經從她的神色中知道了答案,“你想要做什麼?”
對於玉無玦莫名好像語氣和心情都不太好的樣子,阮弗只當他是在朝堂上被說煩了,也並不多做理會,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玉無玦,玉無玦看她眼中莫名的神色,面上無緣升起的那一層怒氣,瞬間就消失了,不由得搖頭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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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忘記了,眼前這女子,心神被昨夜的事情困住了,只怕其餘的東西都被她拋在了腦後了。
阮弗面上突然升起一抹小小的不自在,今日出了招賢館之後她就沒有多加考慮便來了晉王府,阮弗從來沒有意識到,無論她心中還有別的什麼顧慮,當所謀與局勢相關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站在玉無玦的一邊,這般自然而然的信任,連青衣都比她先一步意識到。
玉無玦看她神色中難得升起的不自在,也不說什麼,只笑了笑,問道,“想要說什麼?”
阮弗很快壓下剛剛升起的不自在,抿脣似乎是想了一下怎麼說,才道,“昨夜的事情,王爺怎麼看?”
玉無玦深看了一眼阮弗,而後才道,“不論如何,總是與南華脫不了關係。”
阮弗皺眉不語,玉無玦看她,“有什麼新的想法麼?”
阮弗搖了搖頭,“在辰國火藥都是官府買辦的,想要在中秋節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必定需要一定量的火藥,但是若是有人需要買辦,自然會引起戶部的注意,顯然都沒有不是麼?”
玉無玦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沒有人在辰國買辦過火藥,那麼,火藥就應當是從外邊帶進來的,但是,想要從外邊帶進來這些東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火藥的來源,本身就是一個問題,玉無玦點了點頭,“還有麼?”
阮弗頓了頓,“因爲地域的關係,南華的火藥與辰國稍有差異,外人或許不太知道,不過,我卻是明白,南華的火藥中,硝的成分中多加了一味東西,用來防潮,一般人覺察不到,只有懂得的人才會知道。”
玉無玦眼神一閃,“昨日的火藥裡面有那個東西?”他倒是聽說南華的火藥里加入了一些東西進去,但是卻也沒有真正去注意,畢竟能用上火藥的,除了煙花爆竹,就是戰場上相當於無的那邊用處了。
阮弗點了點頭,“我肯定有。”頓了頓她又道,“對於一般人來說,這個問題並不能青衣發現,但是對於製造火藥的工匠來說,一定會發現這個問題,王爺若是不信,可即刻著人去查。”
“我信你。”玉無玦淡淡道。
淡淡的聲音卻不見任何猶豫與懷疑和反問,阮弗先是一愣,而後在玉無玦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就已經道,“但是,我相信即便王爺把如今南華的人抓起來了,也會知道,這件事,根本就與南華無關。”
玉無玦勾了勾脣角,“確實是。”南華正想對辰國出兵,這等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好事。
阮弗嘆了一口氣,“看來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了,還有如今永嘉之中的流言,也不會在半日不到的時間之內就如此煽動人心。”
“這些事情,自有人去處理,你也不必事事都如此急著出來,一時半會,永嘉還翻不了天。”玉無玦突然道。
阮弗一愣,倒是苦笑了一聲,是啊,這辰國之中還有這位晉王殿下坐鎮,即便沒有,還有一代雄主元昌帝,還有諸多能臣,只是……若是袖手旁邊,終是心中難安,昨日的哪些人,多多少少,也是因她而傷的。
似乎是能看懂了阮弗的心思一般,玉無玦道,“你也不必自責,昨夜的事情,並非是你的錯。”
阮弗低了低頭,苦笑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百姓圍聚在那一處,總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在裡面。”
“智者千慮尚有一失,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昨日的事情,你有何必自責?“玉無玦微微沉聲道,或許阮弗也知道這件事,的確與自己無關,但是,讓她難受的還是無辜遭殃的百姓,這世上,民心最是不可缺,而被有心之人影響之下的永嘉百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是否又會影響如今南華與辰國邊境即將一觸即發的戰事,誰也不知道。
可她也不是糾結的人,更不會允許自己在玉無玦前面呈現出這類過多的情緒,擡頭正要與無玦說什麼,只聽得外邊有人匆匆來報,“王爺,在城中的一座院子裡,發現自殺南華人的屍體,以及,大量的火藥。”正是昨日跟在阮弗後邊的那人。
阮弗與玉無玦對視一眼,兩人面色微沉,雙雙走出了書房。
永嘉城內的一座院子裡,圍觀的百姓剛剛被官府強令散去了,但是,散去的百姓個個面上都是神色激憤的樣子,甚至還有人揚言要爲自己在昨夜的事情之中受傷的親人報仇雪恨。
玉無玦到來的時候,院子裡已經聚集了一衆京兆府尹官員,以及濟王玉無凡,而此時此刻的院子中,正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二具屍體,這些屍體,是周圍的百姓最先發現的,發現了再加上殘留的火藥碎屑,自然聯想到了昨夜的事情,不知已經破壞了多少也引來了多少百姓的圍觀,此時雖然已經處理好了,但情況並不太好。
見到玉無玦過來,玉無凡與京兆府尹錢瓊也趕忙過來,昨夜的事情,錢素素在場,妹妹受到了不少驚嚇,甚至差些受傷,想起那爆炸就發生在妹妹的頭上,錢瓊就算不爲了別的,對於這件事也一定會盡心盡力,何況這還是本職之事呢?
見到玉無玦到來,對於跟在玉無玦身後的年輕公子,錢瓊倒也不在意,玉無凡只看了一眼,眼中劃過一抹意外之後便與玉無玦說了在場的情況,其實也就是百姓發現了南華人的屍體並且從他們所在的地方發現了大批違禁的沒有官印封住的火藥。
單單是看眼前的情況,以及大量帶有火藥的花燈,便知道了與昨夜的事情脫不開關係了。
玉無玦沉吟了許久,方纔問道,“確定是自殺?”
玉無凡點了點頭,“四哥,我已經親自查探過,的確是自殺,所用的都是他們自己手中的彎刀,仵作確認之後,死亡,大概在三個時辰以前。”
三個時辰以前,也就是天亮的時候了。
玉無玦沉默不語,不知在想著什麼,阮弗卻是突然從一句屍體的身邊站起來,皺眉道,“不是自殺。”
這一聲不算太高的聲音卻是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錢瓊也有些不樂意了,“這位公子,這是永嘉城內最好的仵作驗出來的屍體。”
阮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玉無玦,方纔道,“這是南華國武士慣用的彎刀,但是,若非是南華的仵作,很少有人能知道這種彎刀在殺人和自殺之間微小的差別,因爲是彎刀,不比直劍,在自殺與他殺之間,因爲動作與方向的關係,呈現出來的傷口大小是不一樣的。大人若是不信,儘可試試。”
儘可試試?錢大人沒好氣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叫他如何儘可試試,難道要在自己身上劃一刀,再讓別人捅一刀麼?
顯然阮弗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玉無玦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只看了一眼玉無凡,玉無凡果然叫仵作重新驗屍並且進行試驗,兩刻鐘的時間之後,結果就已經出來,結論自然是與阮弗所言的一樣。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又再次蒙上了一層霧,既然不是自殺,那麼,屍體呈現出來的自殺的假象,卻又如此逼真,是爲了什麼?
錢瓊冥思苦想,不得其道,卻是突然問阮弗,“這位公子,爲何如此瞭解?”
對於錢大人突然的發問,阮弗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驚詫,但還是眉目平靜地道,“多年前南華權貴之間發生過一件類似的案子,當時這件事引起了不少關注,在下以爲,辰國的京兆府尹或者刑部,應該會有這樣的備案以做記錄。”
錢大人頓時被說得有些羞愧,只看了一眼靜立不語的玉無玦一眼,又看看於無凡。
玉無凡倒是轉頭看向玉無玦,“四哥……”
玉無玦擡手是揉了揉眉心,“繼續查,既然是他殺,那就看到底是誰出手的,還有……爲何永嘉城中會出現如此多南華的火藥?或許,可以先查查這件事。”
玉無凡神色一凜,“我知道了。”
玉無玦與阮弗的出現並沒有真正打斷玉無凡這一處的事情,白飲冰的名號雖然在招賢館中頗具聲譽,但是,事實上,真的能一眼認出白飲冰少年的人卻不是很多,所以,雖然奇怪於晉王的身邊多出了這麼一個小少年,年輕的京兆府尹卻是沒有將這個人與白飲冰聯繫起來。
案子還是要交由京兆府尹送去刑部查辦,而永嘉城昨夜的事故交給了玉無凡,如此一來,兩個年輕人自然要忙活一陣了。
十二個攜帶著火藥還買有來得及燃放的花燈的南華人死於一個別院的消息,很快也在永嘉城內蔓延了,永嘉城內的百姓,對南華人升起來的怒火很快也成爲了燎原之勢,哪怕已經有不少南華人被帶走了,也已然平息不了永嘉城內的百姓的怒火。
空氣之中漸漸升起一股焦躁的感覺,中秋過後,本該陰涼下來的天氣,卻莫名帶著令人窒息的壓抑之感,阮弗靜靜坐在一座茶樓上,看著隱隱之中透露焦躁不安的百姓,神色凝然。
直到一個並不引人注目的身影身影,從她的視線中閃過去,在一衆焦躁的百姓之中,布衣少年,難掩貴氣,低調靜默的西越質子夏侯殊,冷靜地看著永嘉隱約的翻天覆地,阮弗方纔猛地擡頭,很久很久以前,在腦海中劃過的某個東西,來不及抓住的某個東西,似乎突然之間,回到了她的記憶之中。
昨夜,空中掉落的那一個花燈,燃起的火焰,奇異紛呈的形狀,就像一個信號一般,暗示了一場災難的爆發……
而那個人……那個人的聲音……
阮弗猛地站起來,“青衣,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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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先說,事情跟西越質子沒關係,他只是一個抓回了靈感的人物而已。
傳文的時候說文中有不成對的雙引號,可是我查了好久也沒見是在哪裡啊。好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