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回嘴上謙遜著,心里卻不住腹誹,到處貼金鍍銀,搞得像暴發戶一樣俗不可耐,哪里好看了?不過,璃璃怎么會這么了解慕容石棱呢?嗯……回頭得好好審問審問。
幾人分別落座,不一會兒一幫窈窕美人們就端了各色菜式上桌,因為慕容燕回的關系,再加上陛下親臨,這酒樓生意堪稱火爆,各式各樣的閨秀們也都擠滿了包廂,只巴望著要么能入慕容氏這幾位任何一位的法眼。
慕容石棱看著花花綠綠的美人兒,心情也是大好,這心情一好,看著桌子上的菜也就色香味美起來。
“沒想到,你這兒不僅裝潢得號好,這菜色也是極好,每種菜還配了不同的盤子,越發顯出獨特來。”慕容石棱看了指著其中一盤幽翠的菜,盤子邊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新筍雜故枝”。
慕容石棱看著那盤菜,忽然幽幽念道:“窗前一叢竹,清翠獨言奇。南條交北葉,新筍雜故枝。月光疏已密,風聲起復垂。青扈飛不礙,黃口獨相窺。但恨從風蘀,根株長相離。皇弟這菜是取的這個意思嗎?”
慕容燕回急忙拍馬屁,“還是皇兄學富五車,一猜就猜中了。這盤菜,筍子白而清脆,用竹葉煮過的水抄了,澀味去掉,竹香濃郁,入口絲滑,皇兄您嘗嘗?”
慕容石棱聞言一笑,“有你這樣的老板,哪里會愁生意?這介紹起來一套一套的,馬屁又拍得極是舒服。”
眾人聞言也跟著哈哈笑了,大家齊齊動筷準備吃時,一個小廝忽然敲了敲門。
慕容燕回回身道:“何事?”
小廝看了一眼眾人,有些為難的說道:“對面掌柜的也端了些菜過來,說是無論如何要請陛下嘗嘗。”
慕容石棱面無表情,只淡淡然看了慕容燕回一眼。
慕容燕回為難的說道:“陛下,對面那塊地皮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后來不知道誰接下來,繼續建了酒樓,昨日竟與臣弟的一同竣工,今日又恰好一同開業。”
慕容石棱點了點頭,“那烈婦可嘉,命人賞些錢打發了吧。”
慕容燕回正要起身吩咐,慕容風卻忽然道:“父皇!”
慕容石棱眉角一跳,轉頭看向他。
慕容風急切只見喊了出來,如今看到慕容石棱鷹隼般的目光才頓時警覺自己太過魯莽了。可如今箭在弦上,眾人齊齊望著自己,不說什么似乎也不行了。
慕容風想著,一掀前襟跪在了地上,“父皇,兒臣懇請父皇接了那些菜吧。因為那塊地皮的事,大家都覺得晦氣,難得這老板有勇氣扛下來,如今開張也不過是想沾些父皇的貴氣,再加上如小皇叔所說,能夠一同竣工,一同開張,也算是種緣分。”
慕容石棱沉默的望著慕容風,眼底情緒翻覆,琢磨著他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風被盯得心慌意亂,只得繼續解釋道:“父皇,兒臣沒有它意,只是希望父皇無論吃不吃,都不要拒絕,也免得百姓覺得父皇您架子太大。”
慕容風話音剛落,慕容石棱就冷哼了一聲。
慕容風驚覺自己口不擇言,越發急得滿頭大汗。眼看著慕容風這般窘迫,慕容城卻終究不忍心了,他也跪到了慕容風的身邊道:“父皇,大皇兄所言雖然直白,可也說得都是實話。何況,適才大皇兄猜對了父皇的匾額題字,父皇承諾要賞賜大皇兄,何不就當大皇兄這個請求是賞賜了呢?那些菜上來,兒臣愿意先嘗!”
慕容城一個頭磕到底,慕容風心中雖然感激,卻也暗恨慕容城又表現了一番。
有了慕容城的求情,在座的人自然都紛紛開口,慕容石棱拗不過,只得點了點頭。
對面酒樓的菜色就這樣呈了上來,花花綠綠啦看著倒是喜氣,香味也是濃郁,與慕容燕回這邊的清淡雅致有些天壤之別。
慕容石棱只看了一眼,便道:“俗人果然是俗人。”
慕容風漲紅了一張臉,卻也只得硬著頭皮去嘗了菜,慕容城最是老實,吃過后道:“父皇,菜色雖俗,味道卻也還可以。”
那送菜的人聞言,急忙撲倒在地,“小人叩謝殿下。”
慕容石棱磨不過面子,也只得嘗了一點兒,可這‘金玉滿堂’是他自己的,護短的心態誰都有,無論對面的菜做得如何好,終究是自己這酒樓的天敵,慕容石棱又怎么會對它有好感呢?
故而,他只嘗了一點兒便道:“一般。”
慕容石棱的興致被這人攪了大半,余下的時間多是沉默不言,他不說話,眾人誰也不敢說話,低頭稀里嘩啦的吃了,竟然也沒覺出個什么味道來。
慕容燕回看了一眼慕容風,覺得這個侄兒今日著實詭異,什么時候會對和他無關的事這么上心了?
慕容燕回想著,看了一眼被擱置在一旁的菜色,心底冷冷一笑。
一頓飯就這樣快速的解決了,慕容燕回親自送了慕容石棱下樓,慕容石棱再度掛上了招牌的笑臉,拍了拍慕容燕回的肩頭道:“好好做,這廚藝大會不日就將舉辦,你也派個人去湊湊熱鬧。”
慕容燕回立刻點頭,“陛下圣旨已下,臣弟哪兒敢不從?”
“貧嘴。”慕容石棱說罷進了龍輦走了,羽林衛也跟著浩浩蕩蕩的走了,而就在慕容石棱走,百姓們涌進來的時候,對面那個掌柜的忽然敲響了他門口的大銅鑼,“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我“花滿堂”新開張,免費試吃三天。適才太子殿下和陛下都對我們的菜贊不絕口啊!”
哐哐哐!鑼聲一聲緊似一聲,不明白真相的百姓果然都涌了過去,再加上個免費試吃,誰不想湊個熱鬧?頓時人群都擠進了對面。
慕容燕回看著那個胖掌柜,忽然一笑,伸出了右手拇指。
那人也不謙虛,得意的望了一眼慕容燕回,這才躬身行了一禮,轉身走了。
慕容燕回閑散的走回四樓包廂,郁輕璃正端坐吃飯。
慕容燕回拿過幅碗筷也吃了起來,郁輕璃好笑的說道:“小皇叔剛才是只作陪沒吃飯嗎?”
“吃什么吃啊。”慕容燕回沒好氣的答,“都怪那個慕容風,鬧騰得誰也沒了興致,不過這樣也好,免得陪人說話也累。”
郁輕璃點了點頭,“適才聽陛下說,要讓我們參加廚藝大會?”
“嗯。”慕容燕回點了點頭,“說白了,就是想替他自己的場子做做宣傳吧。”
“那便去吧,反正也沒什么事兒,倒是我瞧著對面那家似乎和我們干上了。”郁輕璃舉目看向對面,每一層樓都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嘿,開在我對面就已經很倒霉,若是再敢搶了我生意,那么他就等著關張大吉吧。”
“你這叫狐假虎威嗎?”郁輕璃笑問。
慕容風抬頭看著滿臉嘲諷的郁輕璃,沒好氣的答:“我這是狗仗人勢。”
郁輕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緊鑼密鼓的布置籌備,很快就到了廚藝大會的日子。
這次的廚藝大會,算是官方籌辦,所以,開幕式設在了府衙門前的戲臺上,府尹胖胖的身子端坐中央,又為了圖個喜慶,穿了一身桃紅的衣裳,遠遠一看,活像一只碩大的壽桃。
近臺的地方有桌椅,擺放了不少的茶點水果,京畿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都到了,一來是慕容石棱親自下的旨,二來這廚藝大會,嘗的都是美食,又和自家沒有什么干系,去去也是無妨的。
因了這兩點心思,故而人是特別的多。
而百姓多在外圍,只能遠遠看著,郁輕璃和夕落好容易擠過百姓的人墻,落座在了最后面的一桌。
慕容燕回見狀,立刻起身從第一排走到了最后一拍,雖然在人來人往的場合下,慕容燕回這個舉動并不顯眼,可是,終究還是被人盯上了。
郁正砂看著慕容燕回走到郁輕璃身邊,低頭說了幾句,郁輕璃點了點頭,然后慕容燕回再度落座,前后也不過眨眼間的時候。
郁正砂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他想了想,起身也走到最后,坐在了郁輕璃的身邊。
“女兒自從嫁入了大皇子府,都不大回來嘍。”郁正砂嘆息得極大聲,眾人聞言都忍不住笑了。
“郁相這是想念女兒了?您就放心吧,大皇子對皇子妃可是一往情深,好得很。”
郁正砂撫須一笑,轉頭看向郁輕璃,頓時變了一張臉,壓低了聲音斥責道:“你怎么也來了?”
郁輕璃聞言一笑,甜甜問道:“父親都可以來,我身為皇子妃,卻又為何不能來?”
郁正砂被嗆了個正著,悻悻然道:“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面的在外頭跑成何體統?”
郁輕璃繼續反問,“如今才來管我,是不是晚了點兒?”
郁輕璃的針鋒相對,讓郁正砂滿懷不爽,他干脆也不繞了,說道:“慕容燕回那酒樓有你的股份吧?就他一個吃喝玩樂的王爺能開出那樣的酒樓,做出那樣的菜色,說了也沒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