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無可奈何

凌晨時分，清冷的月光穿透濃濃的晨霧，讓四月初的首爾散發出一種寒冬的氣息，倒春寒的凜冽幾乎比冬天還要更加洶涌，沉寂一片的大街上間或響起一點打破寧靜的躁動引擎聲，越發讓空氣之中的寒冷翻涌起來。

推開車門，顧七月走下保姆車，撲面而來的冷空氣讓她連續打了幾個寒顫，忍不住就抬起雙手交叉抱緊了自己，然后用力在手臂上摩挲著，試圖撫平皮膚上的雞皮疙瘩，長長吐出一口氣，自我嘲諷地說到，“這下倒是一點都不瞌睡了。”

李夕夏緊跟著就走了下來，手里還拿著一條大紅色的針織圍巾，“七月姐，圍巾確定不要嗎？”

顧七月搖了搖頭，“馬上就進入室內了，沒事。”她回頭看了看李夕夏那被凍得發紅的臉頰，呵呵地笑了起來，接過紅色圍巾，可是卻沒有往自己的脖子上套，而是直接套在了李夕夏的脖子上，繞了兩圈，看著有些窘迫的李夕夏，顧七月開口說到，“小心感冒了，我可比你強壯了許多。”

說完，顧七月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了一個展示肱二頭肌的動作，臉上還搭配著健美先生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惹得李夕夏忍俊不禁。可是笑容還沒有來得及綻放開來，李夕夏就低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視線還朝后面輕輕瞥了瞥。見狀，顧七月有些尷尬地皺起了眉頭，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就好像剛剛吃了黃連一般，“李經紀人現在在后面，對不對？”

李夕夏看著顧七月的表情，終于再也忍不住，輕輕點了點腦袋。顧七月緊緊咬了咬牙齒，一臉郁悶的表情，但隨即她就恢復了正常，假裝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放下了自己的手臂，挺直了腰板，然后從容不迫地轉過身，“李經紀人，你剛才什么也沒有看到，對不對？”

李然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顧七月，那雙秀氣的眼睛里迸出一抹凌厲，即使那表情再淡定不過了，也依舊可以隱隱察覺到她緊緊咬著的牙齒，彷佛在威脅著“如果你敢說看見了，我就要給你好看”一般。

李然微微垂下了眼瞼，僅僅是一個眨眼的瞬間，然后他就再次抬起了眼睛，“嗯，我什么也沒有看見。”

明明李然順著自己的意思回答了，但顧七月聽著李然那波瀾不驚的語氣，卻愣是聽出了一絲戲謔。顧七月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錯覺——李然那座冰山的話語完全是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情感可言，可是……可是……顧七月正準備細細琢磨一番時，卻被李然緊接著的話語打斷了，“快點進去吧，時間很緊。”

說完，李然就不容分說，快步邁開了腳步，大步大步地朝前走去。

顧七月愣在原地，看著李然離去的背影，如果說剛才還不確定，那么她此時很確定——李然剛才在嘲笑她！李然居然嘲笑她！這讓顧七月又羞又惱，可是這座冰山難得一見的情感波動所帶來的震撼迅速洶涌而來，取而代之讓顧七月八卦起來。

顧七月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李經紀人，看來你也不是別人說的那么冰山嘛。”

一句話讓李然斜眼看了過來，那凌厲凜冽的眼神就猶如一把利刃般，真實而生動地詮釋著“冰山”的含義。可是顧七月卻早就已經習慣了，不僅沒有感覺害怕，還從李然那眼神里品味出一絲惱羞成怒的情緒，這讓顧七月一下沒有忍住就哧哧地笑了起來，可是笑聲才從唇角溢出來，她就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可絕對不想在這個時刻惹怒冰山，“我，我先進去，我什么都沒有說，我也什么都沒有看到。”

李然就看著顧七月帶著滿臉的笑意一溜煙跑進了眼前的建筑里，眼底的狡黠猶如夜空里的繁星，在輕輕閃爍著，俏皮而生動，不斷在腦海里回蕩著，他站在原地愣了愣，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回過神來時，就看到李夕夏已經站在自己的身側，他收回了自己的思緒，恢復了平時的淡定和從容，再次邁開了腳步。

李夕夏卻沒有緊隨而上，她剛才在李然的嘴角看到了一絲笑容，一絲淺淺的、淡淡的、細細的……無可奈何的笑容。她知道，那不是錯覺。

顧七月快步走進了建筑里，溫暖的室內空氣撲面而來，剎那間就讓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展了開來，幾乎讓人忍不住就想要閉上眼睛躺下來好好休息一會。

“九七，來啦？今天可真是冷得要命，快，快過來喝一杯熱牛奶。”朱薔薇迎面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柔和溫暖的笑容，她今天穿了一件檸檬黃的襯衫搭配一條白色紡紗的拖地長裙，就像是江南區的出沒的貴婦人，一頭染回黑色的長發松松垮垮地挽成一個發髻，慵懶而隨性的同時又不失性感。

朱薔薇不是美女，從來都不是，更不要說上了年紀之后，整容后遺癥讓她不得不每個月固定去整容醫院報道，可是她十分懂得打扮，特別是了解自己的氣質，所以在穿著打扮上總是能夠提煉出她最美好的一面，讓人過目難忘。

顧七月接過了熱牛奶，笑呵呵地說到，“朱院長真是太漂亮了，一下就讓我從冬天走進了春天。”

朱薔薇嘴角勾勒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輕輕拍了拍顧七月的手背，“就你這嘴巴甜，總是知道怎么糊弄我這樣的老人家。”看得出來，朱薔薇和顧七月十分熟稔，她甚至直接稱呼“九七”這樣的昵稱。短短幾個月時間里，許多事情都在悄無聲息地發生改變。

朱薔薇主動牽著顧七月的手朝二樓走去，“現在時間比較早，一樓還沒有整理完畢，二樓比較亂，還希望你不要介意。”朱薔薇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情況。此時才不過凌晨四點而已，就已經有藝人開始為新一天的行程做準備了，不過顧七月顯然見怪不怪，也沒有多說什么，“怎么樣，今天打算怎么打理一下？我聽李經紀人說，今天是錄制‘Happy.Together3’。”

“對，所以進入錄制現場之后，就要更換桑拿服了。”顧七月點了點頭給予確認。

朱薔薇心中立刻就有了腹稿，“那就是簡單大方，今天梳一個馬尾辮，怎么樣？把你的臉龐全部露出來，青春活潑一點。”朱薔薇仔細打量著顧七月的臉龐，不得不感嘆著，上帝在創造顧七月時肯定特別偏愛，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是其他人所難以企及的。這讓他們這些化妝師、發型師、造型師很沒有成就感——因為體現不出他們的價值——的同時，也讓他們不得不感嘆，人和人之間不僅有差別，而且差別很大。

顧七月聳了聳肩，“如果院長希望我在電視機前暴露年齡的話，我不太介意。”一句調侃讓朱薔薇撲哧一下就燦爛地笑了起來。

今天顧七月將和“灰姑娘的姐姐”劇組成員一起參加“Happy.Together3”的錄制，玉澤演、千正明、瑞雨都將出席，除此之外，SHINee還有兩名成員也會參加錄制。顧七月倒是有些好奇為什么“灰姑娘的姐姐”的宣傳，SHINee的成員會一起出現，不過這行程是李然點頭的，所以顧七月也就沒有多問。

由于最近“灰姑娘的姐姐”劇組正在加班加點進行拍攝，特別是由于劇組對于劇集質量的超高要求，拍攝所需要的時間比想象中多許多，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其他時間來參與宣傳，即使是“Happy.Together3”都是再三協調之后擠出時間參與錄制的。這也是今天顧七月凌晨四點就來美容室準備的原因——他們八點開始錄制節目，中午十二點之前就必須趕回劇組繼續拍攝。

走上二樓，顧七月就看到樓上所有人都站立起來，畢恭畢敬地將雙手放在身前，低頭擺出問候的模樣。如此大陣仗讓顧七月愣了愣——即使她是前輩，但如此陣仗還是太夸張了，就好像她是宋大官或者太真兒之類的超級大前輩一般，不等顧七月出聲，最靠近樓梯的人就開始問候了，“顧七月前輩，早上好！”

然后一茬接著一茬地開始鞠躬問候，九十度鞠躬一點都不打折扣，就好像割麥子一般，風吹麥浪，好不壯觀——最荒謬的地方就在于，這里是美容室，空間是十分有限的，更不要說隔斷之類的阻攔視線了，但顧七月就是有這種荒謬錯覺，讓人忍俊不禁。

于是，顧七月就笑了起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的生日應該還有小半年時間。”顧七月的調侃讓屋子里不少人都輕笑了起來，“大家都站起來吧，一個個腦袋對著我，我都認不出來誰是誰了。”顧七月連連擺手，越想越覺得好笑，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

然后，顧七月就看到遠端的宋茜和樸善憐，還有站在旁邊的玉澤演、尼坤，再就是靠近樓梯這里的金基范和李泰民，最后就是……崔雪莉和鄭秀晶。

顧七月視線才粗粗打量了一番，沒有來得及和宋茜她們打招呼，視線就無法控制地被崔雪莉吸引了過去，定定地看了一下崔雪莉此時的造型——詭異而荒謬的造型，一下沒有忍住，撲哧一下就笑噴了出來，一點淑女形象都沒有。但……她真的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