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不是夢境

顧七月坐在原地，有些發傻，這不是夢境？

膝蓋上鉆心的疼痛不斷刺激著她的腦袋，雙手傳來的摩擦火熱感也在提醒著剛才這一跤摔得不輕，更重要的是，她下落時候那種重心完全失去狼狽倒地的感覺，如此清晰，如此壯烈……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著她：這，不是夢。

那么，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

顧七月有些反應不過來，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那正在圍觀的人群，似乎讓自己漿糊一般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

崔雪莉，今年才不過十六歲而已，是公司惹人疼愛的老小。在無比重視序列的韓國，老小意味著兩個可能性，要么就是被一票年長的人使喚，任勞任怨；要么就是被一票年長的人疼痛，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崔雪莉是后者。

崔雪莉是以出色的外貌進入公司的，在掌聲和贊譽之中培育出了自信，同時也滋生出了自傲，由于總是有前輩給她收拾殘局，所以她的個性十分高傲。在公司里，她和鄭秀晶兩個人可以說是針尖對麥芒，寸步不讓。

不過鄭秀晶更加口無遮攔一些，而崔雪莉則更加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所以在公司里鄭秀晶一向都很難占據上風，崔雪莉才是真正大家疼愛的“老小”。

外貌的出眾，撒嬌方面更是有天然優勢，這使得崔雪莉在男人面前無往不利，但是在女人面前卻很難討得了好。崔雪莉在顧七月面前就吃癟過許多次。

在顧七月看來，崔雪莉練習時候一點都不用心，她的舞蹈始終軟弱無力，唱歌也不用心，演技更是生澀僵硬，當初顧七月就曾經因為她怠慢練習而批評過她，“除了外貌，一無是處。”讓崔雪莉在十多名練習生面前掉了面子，還被鄭秀晶很是嘲笑了一陣。

其實在崔雪莉看來，她最看不慣的是顧七月這樣的人，就好像是班上讀書最用功的好好學生，自己讀書好就算了，還要到處耀武揚威，實在是惹人討厭。所以，崔雪莉常常就在別人面前說，“就算她實力再強那又怎么樣，永遠都紅不起來，遲早都要被淘汰。”狠狠地戳中了顧七月的死穴。

所以，當得知顧七月要離開公司時，終于不再是她的前輩，也不再是她的老師，崔雪莉也就伸出了自己的右腳。

原本站在崔雪莉旁邊的金基范，一臉焦急地走了上來，擔憂地詢問到，“七月前輩，你沒事嗎？剛才我和雪莉正在低頭說話，沒有看到你，真的很抱歉，對不起。”誠懇的話語，甚至還帶著一些焦急，一切都彷佛是真心實意的一般，但如果仔細聽的話，就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是在先發制人，把所有責任都甩開了。

金基范，S.M公司內部有兩個有名的“金基范”，一個是Super.

Junior的，一個則是去年出道的SHINee的。為了區別，粉絲一般會喊前者為金起范，后者為金基范。眼前這個是后者，藝名叫做Key。

如果不明白情況的人，就算不會被金基范的主動而感動，也會不好意思再繼續責備下去。但顧七月卻知道，金基范其人最擅長的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和崔雪莉關系十分好，對顧七月自然也是百般看不慣的。更何況，崔雪莉這個肇事者還始終站在旁邊，沒有任何道歉的動作，只是做出一陣慌亂不知所措的模樣，事情就再明顯不過了。

類似于這樣的勾心斗角，在練習生之中其實是數不勝數的，因為練習生雖然都是彼此為了出道夢想在一起奮斗的朋友，但同時也都是競爭者，再加上韓國的序列問題，所以練習生都會劃分圈子，各個圈子之間的碰撞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對此顧七月根本就不陌生，如果是平常的話，顧七月已經站起來處理情況了，但是今天，顧七月卻有些愣神，她還是在震驚著這個事實：難道這真的不是夢境，而是現實？她從2014年回到了2009年？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吧。

相比起來，眼前這一點點小兒科般的勾心斗角，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雖然顧七月什么話都沒有說，但是隨后過來的金泰妍和黃美英兩個人目睹了這一幕，卻忍不下去了，金泰妍放開了黃美英的手，大步走了過來，皺著眉頭對著崔雪莉訓斥到，“雪莉，你待著干什么，還不趕快把七月姐姐扶起來，然后道歉！”

“泰妍前輩，我，我不是故意的……”崔雪莉站在原地委屈的嘟囔著。

金泰妍卻根本不理會她，看到金基范還想開口解釋，她那一雙并不大的眼睛立刻就瞪了起來，讓金基范的所有話語都咽了下去。金泰妍走到了顧七月身邊，蹲了下來，“七月姐姐，你沒事吧？”

顧七月的大腦有些混亂，比起身體的疼痛來說，其實她比較想弄清楚現在的情況，難道她真的回到了2009年？“哦，泰妍啊，我沒事。”顧七月搖了搖頭，拉住金泰妍的手，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掌，回頭瞄了一眼站在原地沒有動的黃美英，黃美英連忙低頭打招呼，顧七月隨手揮了揮，表示沒事，然后就站在原地皺著眉頭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金泰妍彎腰下來幫顧七月把膝蓋揉了揉，抬頭看了她一眼，“姐姐，你膝蓋真的沒事嗎？我剛才看你直接跪下去，應該很痛的。”

金泰妍就是公司里和顧七月關系比較親密的幾個朋友之一，金泰妍進公司時間并不長，2004年才成為練習生的，但是她卻十分勤奮好學，即使不是練習時間，也會跑去和顧七月學習，一方面是學習演唱技巧，這是她所擅長的部分，她也被認為是顧七月之后公司里最有歌唱實力的練習生之一；另一方面則是學習舞蹈，這是她的短板，她想要彌補缺陷。

這一來二往的，金泰妍和顧七月也就成為了至交好友，有一段時間金泰妍甚至是住在顧七月家里的。

顧七月被一臉擔憂的金泰妍逗笑了，鄭重其事地說到，“我沒事，真的。”膝蓋雖然還是有一陣一陣的抽痛，但這卻讓顧七月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這不是一個夢境而是現實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金泰妍見顧七月笑了，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后就轉頭看向了崔雪莉，“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剛才你把七月姐姐撞到了，首先道歉不是必須的嗎？你站在那里看著，這又是什么道理？”

崔雪莉此時站在原地就像要哭出來了一般，眼眶里都已經含著淚水了，金泰妍也是她的前輩，她著實沒有反駁的余地。

看到崔雪莉的這個模樣，金泰妍卻是一點也沒有心軟，如果此時是一個男人站在這里還會被崔雪莉打動，但同樣都是女人，這一招到底意味著什么，她們都心里有數，誰都不是傻子。“不要做這個模樣給我看。”金泰妍沒好氣地說到，一點也不給崔雪莉面子，“趕快給七月姐姐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崔雪莉連忙九十度鞠躬，連聲道歉，淚珠掛在睫毛上閃閃發光，惹人心疼。

如果此時顧七月說一聲“沒有關系”，給一個臺階，事情也就算揭過去了，但顧七月卻不是那么好脾氣的人，她扯嘴笑了笑，“不用擔心我，反正我現在又不是公司的人了，也不是你的前輩，不用害怕我會欺負你。”

顧七月如此直白的話語，頓時讓崔雪莉的臉頰剎那間變得雪白，眼眶里的淚花立刻就不見了。不是因為顧七月的話，而是因為這里是二樓，公司許多領導層都在這里，李秀滿的辦公室更是只有十多步的距離，如果被他們聽到了顧七月的話，崔雪莉知道她肯定不會那么輕易過這一關的。

崔雪莉這才真正害怕起來，后悔自己剛才的魯莽。

可是轉念一想，崔雪莉又確信反正顧七月沒有證據，而且顧七月以后她不可能繼續站在舞臺上了，她也就有些肆無忌憚起來，擔憂的神色就淡了兩分。

站在旁邊的金基范低頭嘟囔著說到，“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就是金基范的高明之處了，不反駁，卻在辯解，如果顧七月刻意去追究，反而是落了下風。這種小伎倆，雖然簡單，但很有效。

可是顧七月在練習生時期打滾了十年，而且她離開公司之后還在社會打滾了五年，對付這種小伎倆根本不值一提，她沒有說話，直接走了上前，狠狠地撞了金基范的肩膀一下。金基范雖然是一個男生，但他比顧七月還矮了一點，他才不過一百七十公分而已，所以他被顧七月撞了一個出其不意，往后倒退了兩步，踉蹌了一下，差一點就要摔倒了，狼狽不已，一臉吃驚地看向了顧七月。

卻見顧七月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到，“抱歉，不是故意的。”金基范靠在墻角，目瞪口呆。

顧七月沒有再理會金基范和崔雪莉，而是站在了原地，左右看了看。往左走，是離開公司的道路，樓梯就在眼前；往右走，是李秀滿辦公室的方向。

剛才面臨第二次機會，那是真實的第二次機會，她卻再次放棄了，那么現在，她知道這是現實了，她是否應該上前爭取呢？顧七月猶豫了，她的心臟開始砰砰砰地亂跳。

“七月姐姐，你……沒事吧？”金泰妍看到顧七月站在原地有些發愣，擔憂地說到。

顧七月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金泰妍那小巧的臉上寫著滿滿的擔心，如此真實，也如此貼近，就連眼底那一抹閃過的暗色都如此生動，顧七月的心跳莫名地平復了下來，她對著金泰妍笑了笑，“我沒事。”

然后，顧七月邁開了腳步，走向了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