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七月中旬，錦都城如今談論的最熱烈的話題，就是后宮小選的事，皇上和趙后要替大皇子選皇子妃了；徐府這邊除了大長房還有徐蛜這個尚未許人的姑娘外，大二房還有徐婷和徐妁，徐婷是嫡出，徐蛜和徐妁是庶出，三人這次都將參加小選。原本大三房也有兩位庶出的姑娘，只是因徐奟在守孝，無官職，不能參選。

徐家除了準備送徐蛜進宮小選一事，還有一事要忙碌，那就是彭昕和徐勝的婚事；沈妧妧已經無法出來親自打理了，沈丹遐不愿多管，她忙著帶兒子，這事徐老夫人鄭重地交給了孫楨娘。

八月初一，徐朗和沈丹遐親自送徐蛜入宮。因是小選，只是錦都六品官以上，年齡十三到十五歲的官家女參選，大豐朝沒有每三年選一次秀的硬性規定，所以這次選秀，或許會選幾個出來充實后宮也說不定，畢竟當今圣上的后宮人數一雙手就數得過，太少了；這次選秀，除了給大皇子選妻，還要給三代以內的皇室子弟指婚，或者是給功勛世家子弟指婚。皇家選秀不僅僅選的是容貌和才藝，還有家世背景。

這次小選人數不算太多，只有二百余人，馬車上，沈丹遐拉著徐蛜的手，安撫她道：“蛜姐兒，今天只是初選，宮里該打點的，你三哥都打點好了，接下去該如何行事，就要看你自己了，你不要緊張，很快就過去了，我和你三哥會在宮門外等你出來的。”說著又遞了幾個荷包給她，“這里面是銀票，等會打賞那些嬤嬤時，大方些，不要心疼銀錢。”

今天主要是由宮里的嬤嬤檢查秀女們的身體，把嬤嬤打賞好了，就能少吃不少苦頭。徐蛜雖有些緊張，但也清楚，接下去的事，她無法避免，“三嫂，放心，我明白。”

徐家來得不算太早，在宮門口已有不少的待選秀女。沈丹遐留在馬車上，徐蛜下車，跟著徐朗去看門的總管太監面前；那總管太監是皇上身邊大太監的徒弟，和徐朗打過幾次交道。

“孫總管，上午好，今天是你當值，辛苦了。”徐朗拱手道。

“徐副使，你好你好。”孫內侍站起身，拱拱手，看著站在徐朗身后的徐蛜，笑瞇著眼，“這位應該就是令妹吧，出落的真水靈。”徐蛜的容貌酷似生母伍姨娘，是個清麗的少女，不過孫內侍在宮中見慣美色，徐蛜不過是中上之姿。

“正是小妹，還請徐總管多多照應。”徐朗不動聲色地遞上了一張面值五百兩的銀票。

“徐副使客氣。”孫內侍收下了銀票，回首對后面站立的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讓他領徐蛜去該去的隊伍，等人到齊了，一起進宮。

“三哥，小妹隨這位小公公過去了。”徐蛜屈膝道。

徐朗點了下頭，徐蛜隨那小太監離開；徐朗又跟那孫內侍閑扯了幾句，就回了馬車邊，“九兒，我去衙門一趟應差，一會回來。”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沈丹遐撩開車簾道。

徐朗掃了眼莫失四人，沉聲道：“照顧好你們主母。”

莫失四人應了聲是，徐朗帶著常氏四兄弟騎馬自去。沈丹遐翻出話本子來看，一陣馬蹄聲傳來，接著就聽人道：“沈姑娘。”

沈丹遐聽這聲音，蹙眉，抬眸看向外面，冷淡地道：“趙世子，請稱呼我徐太太，謝謝。”

趙誠之挑挑眉，“沈姑娘在這里等誰？”

“我在這里等誰，與趙世子無關。”沈丹遐扯下了窗簾，不愿多理會趙誠之。

趙誠之勾唇笑了笑，領著身后的馬車，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翻身下馬，他今天也是來送家中的三位妹妹來參選的，趙忎之是他的庶妹，趙恩之和趙慈之是他堂妹，趙惠之已出嫁，就算她沒嫁，就憑她當街失禁一事，也已失去資格。

趙家三女屬于勛貴，和徐蛜所站的隊伍不同。排了一刻多鐘，人到齊了，宮門開啟，兩個嬤嬤領著四個宮女出來了，將秀女們領到驗身的鐘毓宮。

小太監拿著名單點名，被點到的秀女被宮女領進殿內檢查。未嫁女品級隨父，徐奎是正二品禮部尚書，徐蛜在官宦女中的位置較前，但有勛貴家的姑娘，名字就落到后面去了。

先進去的秀女，驗身后出來，臉上多少都殘留著幾分羞怒，有的還眼中帶淚，徐蛜緊張地捏緊了衣袖，這些嬤嬤是怎么個驗身法？

很快就到了徐蛜，進到內室，看到兩個驗身嬤嬤對她笑，“姑娘，無須緊張。”

倆人圍著徐蛜轉了幾圈，伸手挑起她的頭發，看罷，又看了看她的耳朵，道：“姑娘，請把手伸出來。”

徐蛜依言行事。

一個嬤嬤捏了捏她的手，又看了她手掌的紋路，滿意的點點頭，“姑娘是個有福氣的。”

兩位嬤嬤態度溫和，徐蛜沒那么緊張了，想起沈丹遐的話，趕緊掏出兩個荷包，分別塞到兩位嬤嬤手中，“謝嬤嬤吉言，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兩位嬤嬤交換了一下眼神，她們是皇上親自指派的人，自然不會弄虛作假、欺上瞞下，但對于送上門的禮物也不會拒之門外，捏了捏手中的荷包。薄薄的，應該是銀票，兩個嬤嬤唇角上揚，這徐家姑娘出手闊綽，一會檢查的動作就輕點吧。

外觀檢查完，接下去就是解衣檢查了，兩個嬤嬤示意徐蛜把衣裳全部脫光，連肚兜和褻褲都不能留下；徐蛜雙手不由的顫抖，脫了衣裳，閉上眼睛，任憑嬤嬤擺布。

兩個嬤嬤收了好處，動作麻利，一會兒功夫就讓徐蛜起身穿衣。在她穿衣服的空擋，兩位嬤嬤再次交換了眼神，并同時點點頭，其中一位嬤嬤揚聲道：“禮部尚書府，徐蛜，驗身過。”

徐蛜系好腰帶，給兩位嬤嬤行了個萬福禮，退了出去。驗身過了的秀女被帶去了偏殿進行另一項考驗。坐在那兒的太監示意徐蛜抽簽，徐蛜抽到的是對子，遞簽過去時，也順便遞了個荷包過去，那太監捏了下，笑道：“徐姑娘，咱家出上聯，請姑娘對下聯。”

“大人請出上聯。”徐蛜并不是太擅長這個，但這時已不能退縮。

“螺髻青濃，野外晚山垂萬仞。”太監道。

徐蛜輕吁了口氣，這不是什么難對子，這是駢句集里現成的對子，道：“鴨頭綠膩，溪中春水長三篙。”

“好，徐姑娘聽好了，這第二個上聯是凜凜清霜寒橘柚。”

仍是駢句集里的對子，徐蛜笑道：“濛濛細雨暗松杉。”

“徐姑娘，第三個上聯是半榻清風宜午夢。”

徐蛜愛看書，知道這是韻集里的對子，應答如流，“一犁好雨趁春耕。”

徐蛜這第二關順利通過。

宮女將徐蛜領去后殿歇息，殿內已有不少通過兩關的秀女，宮女送上點心和茶水給她們食用。一個時辰后，檢驗全部結束，秀女們被送出了宮。

徐蛜找到了自家的馬車，看到徐朗和沈丹遐，繃緊的神經一松，“三哥，三嫂，我通過了初選。”

“好，我們回去吧。”沈丹遐笑道。

回到家中，一起去圃院見徐老夫人。徐老夫人眼神復雜地看著徐蛜，這個孫女一向老實乖巧，雖是庶出，可也是徐家的血脈啊，沒想到如今要把她送到那種虎狼之地去，“蛜姐兒，你如今過了初選，過幾日就要進宮了，在宮里要機靈點，不要單獨出去，也不要輕易相信人，人家說的話，要想了想，不要讓人算計了，知道嗎？”

“嗯！我知道，三嫂跟我說了，要多看，多聽，少說。”徐蛜認真地道。

“你三嫂說的對，但你不要光記在嘴上，要記到心里去，知道嗎？”徐老夫人叮囑道。

“知道，祖母，蛜兒記下了。”徐蛜點頭道，

初六，通過初選的秀女進宮參加復選。這一次，徐奎親自送徐蛜進宮。傍晚徐蛜沒有回來，她被留了牌子，她就算不被指給高榳，也會被指給宗室子弟或是勛貴子弟。

徐奎坐在書房，摸著胡子，笑道：“沒想到那丫頭還有點用。”在徐奎的眼中，女兒都是用來聯姻的。

初十，徐勝迎娶彭昕過門。新房里已經鋪設一新，除了彭家陪送的家具，徐家這里預備的被褥、椅袱、靠墊、帷幔這類，也已陳設好了，到處都貼了大紅囍字，一派喜氣洋洋。

“也不知道這位妯娌可好相處？”孫楨娘似自語，又似在問三個嫂嫂。

秦氏和王氏相視一笑，看向沈丹遐。沈丹遐聽而未聞，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自從彭昕和徐勝定親后，就被溫氏關在家里繡嫁妝，再沒出現過，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沈丹遐知道，徐家內宅只怕又要起風波了。

說話間，新人的轎子進門，拜堂入洞房，撒帳揭開蓋頭，喝合巹酒吃餃子；坐過了福，徐勝就出門去外面酒席敬酒，孫楨娘笑著上前道：“五弟妹餓了吧，我讓……”

“啊，丑八怪，你走開！”彭昕脫口而出。

－－－－－－題外話－－－－－－

我是舊賬未還清，又欠新賬，嗚嗚，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