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欽本來就不想管她的,但是她離開了之后,他卻靜不下心繼續(xù)欣賞歌舞,只得跟著出了大殿。現(xiàn)在想來,若是他沒出現(xiàn),指不定會發(fā)生什么事情,隨便對著一個人她都能叫成玄欽。更別提旁邊還等著一個想找她麻煩的人。
他長得很大眾,還是修為很大眾了?這么容易認(rèn)錯。
海芋沒仔細(xì)聽他低聲說的話,只是滿懷期待地摩挲著他的臉,從眉峰到顴骨、從鼻梁再到薄唇……但是她很失望,這張臉不是大神官的那一張。她垂下了手,緩緩蹲下身子,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玄欽有些詫異,說:“你在做什么?”
眼淚從她的指縫中涌了出來,顆顆墜落在了地面上,她嗚咽著,哭泣聲音越來越大,心里藏著的事情都涌了出來,化作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不是大神官。”
他的眸光微動,嗤笑了一聲:“不是就不是,你哭什么?很希望我是嗎?”頓了頓,他說:“據(jù)我所知,你試煉中的大神官讓你傷心難過,背叛你,冷落你,逼迫你,嘲諷你……如此,你還惦記著做什么?”
她越哭越大聲,幾乎喘息不過來,傷心得不行。
“我也不知道。”她捂著臉哭泣,“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我一直喜歡我喜歡的是你,可是到了試煉中,我為大神官動心,我以為就這樣了。可是回到天界后再看到你,心里涌現(xiàn)的沖動和緊張,讓我知道我依然喜歡你。意識到這點(diǎn)之后,我?guī)缀醪桓乙娔恪?
玄欽沉默地看著她,眸色深黑復(fù)雜。
“我怎么這么水性楊花,這么齷齪不堪,我怎么可以做出這樣腳踏兩只船的事情呢?我……”
“別說了。”
她抬起紅腫的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一邊抽噎一邊說道:“你是他對不對?你一定用什么方法瞞過了我,不然在人界你為何從不讓人記得你的臉?”
他只是望著她。
她突然急躁了起來,狠狠瞪他,狠狠掐住他的手臂,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不說話?你為什么不承認(rèn)?”
那白色的衣料冰涼如水,暗紋精致繁復(fù),是用銀色的絲線細(xì)致勾勒,穿在他的身上,如煙如霧,仿佛是被剪裁下來的一段月光。就是這么看著,心底里都會生出一種遙不可及、高攀不上的感覺。
玄欽垂眸望著她,那眸中像是有海水傾瀉而下,他輕聲一嘆:“因?yàn)槲也恢溃瑧?yīng)該回答你是還是不是。”
她呆呆問道:“為什么?”
他不知道她現(xiàn)在有多少神智,等那些藥效過去之后又會對今夜的事情記得多少。他從來都是清醒冷靜的人,以為自己能夠冷漠地處理一切事情,包括關(guān)于自己的這些。
有些話,他本不該說的,有些事本來也不該做的。但是他做了,還做了不少,而說的話……
在面對她這雙紅腫的眼睛、她的委屈哭訴,他的心里不像是以為那般沒知覺,狠狠抽痛了一下,然后后面的話也脫口而出了,一切比他想象中還要簡單:“我怕有一天你
恢復(fù)了記憶,會痛恨我。”
“我忘掉的是什么?”
“我不想告訴你,現(xiàn)在還不想。”
她沉默了下來。這一瞬的沉默,讓玄欽以為她都幾乎已經(jīng)恢復(fù)神智了,只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那么回事。過了一會兒,她伸出手扯了扯衣領(lǐng),等他想要阻止她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本就松松垮垮的衣領(lǐng)被她拉扯了了開,露出了半邊圓潤的肩膀和精致秀美的鎖骨。
“怎么又熱起來了?”她嘟囔了一聲,臉蛋通紅,眼睛似乎也因?yàn)槟侵饾u滾燙起來的熱度,紅得發(fā)亮,落在他臉上的目光似乎都有著滾燙的熱度。“好熱。”
她撩起袖子,露出纖細(xì)的胳膊,白皙的,也透著不正常的紅暈。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她整個人就跟煮熟的蝦子差不多了。
玄欽皺起了眉頭來,她身上有兩種藥,前一種夢醉和春情,后一種是逍遙散,相對來說后一種弱一些,前一種就比較下作了,穴道還被特殊手法封住了。
他探過手去按住她的脈搏,緊接著就扣住了一個穴位,想要繼續(xù)注入神力來緩解。可這次這么做的時候,效果就沒有第一次那么明顯了。玄欽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看來果然如他所想中一樣,如果得不到紓解,每一次發(fā)作會越來越厲害。
“玄欽。”她的聲音像是小貓一樣,呢喃撩人。
他的身體一僵,她的雙臂已經(jīng)顫了上來,環(huán)住了他的頸項(xiàng)。他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動作,就覺得頸項(xiàng)一陣酥麻,一陣觸電麻麻的感覺從那里直沖腦海,卻是她的唇貼了上去,熱氣氤氳。
他伸出手將她的唇擋住,她還很不滿意,狐疑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著他。他好一會兒才緩解,定了定神,猛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往偏殿里走去。
前面正是那個白玉堆砌的洗浴池子,白煙裊裊,暗香幽深,清澈的水面上還漂浮著嬌美的花瓣。
“玄欽……”她又叫。
他垂眸,長睫顫了顫:“不管我是否承認(rèn),你已經(jīng)認(rèn)定了,是嗎?”
玄欽還想說些什么的,薄唇剛動了動,隨即身體就猛地僵住了,她的手不知死活地朝他的衣襟里探了進(jìn)去。他深吸了一口氣,雙臂一撤力,將她扔到了水池之中。
噗通一聲,水面上濺起了巨大的水花,海芋很快就成了落湯雞,她剛抹掉臉上的水,就感覺水池中的水快速降溫了下來,很快就冷得像冰。
她狠狠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從頭冷到腳,拼命掙扎著想要爬上去,才剛有動作,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水池里的水就冰凍住了。腰部以下都被冰凍住了。
無法動彈。
海芋下意識就想要抬起手拍碎周圍的冰,卻使不出一分神力來。她只好求助地望著他,委屈地快哭了:“你放開我,我難受。”
他不為之所動,冷冷站在岸邊,居高臨下:“你需要冷靜。”
“太冷了。”海芋渾身難受,就像是冰火兩重天,每一種都讓她想要發(fā)瘋。火一樣的感覺讓她想要宣泄,渴望冰涼,但卻不是這種
冰涼。冰一樣的感覺讓她更加痛苦,就像是將火壓制到了極致,反而更想要不顧一切地噴薄而出。
玄欽不搭理她了,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海芋見他走,氣得拼命用雙手拍打冰面,玄欽已經(jīng)走到了外殿,都還能聽到她折騰出的聲音,他打了一個響指,聲音都被摒在了結(jié)界之中,耳根徹底清凈了。
玄欽在正殿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一個神色冰冷倨傲的青年就出現(xiàn)在了大殿之中。
玄武問:“怎么了?”
“把紫嫣帶過來。”
“好的,是她搗的鬼?”
“嗯。”
玄武轉(zhuǎn)身就要走,可實(shí)在是很難說服自己放棄這個調(diào)侃玄欽的機(jī)會,機(jī)會難得,下一會還不知道要過多少年呢。他的眼睛里也帶起了些笑意,指了指里面:“就這樣啊?”
玄欽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然呢?還是說,你想怎么樣?”
“不敢不敢,我怕你把我給拆了。”玄武摸了摸鼻子,“開個玩笑都不行?”
玄武一出宮殿,根本不用花力氣就找到了紫嫣,她就宮殿面前的抱臂蹲著,傷心欲絕,連玄武走到了她面前都不知道。
玄武居高臨下,俯視著淚眼朦朧的紫嫣,“紫嫣?跟我走一趟吧。”
紫嫣倉皇抬起頭來,怔住了:“你、你是玄武大人……”
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玄武擰著胳膊拽走了,一個瞬移已經(jīng)回到了大殿之中。紫嫣還在驚詫之中,恍然見著端坐對面椅子上喝茶的玄欽,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玄,玄欽……上神。”紫嫣睜大了眼睛,忙不迭行禮,心中涌出了一種狂喜之意。“見過玄欽上神。”
距離玄欽帶走海芋不過一刻鐘而已,這短短的時間根本不夠做什么,紫嫣只覺得這是巨大的驚喜,也許方才玄欽只是路見不平而已。
若是平時,紫嫣一定會很快想明白,可這次驟然從谷底到云端,一時之間腦子里也遲鈍了,直到玄欽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解藥呢?”玄欽吹了吹杯子里茶葉,冷冷說道:“交出來吧。”
“解藥?”紫嫣遲鈍的神經(jīng)終于緩了過來,“什么解藥,玄欽上神你說的意思我不明白。”
玄欽將茶盅放在了一側(cè)的桌案上,嘴角微微一動,“不要裝蒜,這沒有什么意思。”
玄武靠在廊柱之上,咧著嘴角,似笑非笑地盯著紫嫣看,然后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紫嫣,我勸你說實(shí)話,如果你想好好從這里走出去的話。”
紫嫣偷偷瞄了上座上的白衣男子一眼。
這個平日里總是高高在上的戰(zhàn)神就在她面前,不過幾步的距離,冷若冰霜,他的注意力甚至不完全在她的身上,她卻已經(jīng)被那股子氣勢給壓得難以呼吸。
紫嫣心里知道在他面前撒謊沒有意思,勉強(qiáng)扯出了一個笑容來,“你雖然貴為上神,而我只是神女,可我們都是東海龍宮的客人,龍王一定很不希望出亂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