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搜查耗費不了多少時間,沒過多久,就結(jié)束了。
天帝的臉色不好看,冷冰冰的,海芋心裡沒個著落,不斷往下沉,於是就跪在地上沒有起來,等著天帝宣判結(jié)果。
難道紫嫣的死真的跟她有關(guān)?海芋忍不住這麼想。事到如今,她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算奇怪了,自己身上再發(fā)生點什麼,也都不奇怪了。就連那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跟她牽連到了一起,其他事情就算再詭異也不足爲奇了。
想來也是可笑。
海芋閉了閉眼睛,只覺得心裡有些悲涼。自從得知了真相知道,她便是如遭抨擊,心裡鈍痛牽連全身,整個人都木木的了。
砰的一聲,一個杯子被天帝摔了下來,砸碎在了殿中。
天帝說:“你起來吧。”
海芋還以爲自己聽錯,有些呆愣地擡起頭,上面的天帝說:“這件事,確實跟海芋無關(guān),今日聽到的事情,你們也不要胡亂嚷嚷。”這話,就是對凌霄殿中的上神說的了。
海芋聽到這話,稍感安慰,心裡依然是苦澀。
“還有你,沒事了就退下吧。”這話,就是對慕容說的了。
慕容應(yīng)了一聲是,目光在玄欽的身上掃過,又冷冷看了海芋一眼,轉(zhuǎn)身瀟灑離去了。只是她心中到底有沒有表現(xiàn)出來那麼瀟灑,就不得而知了。
天帝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左邊,是玄欽。
天帝的臉色更冷了,“我不明著說,你還就當沒發(fā)生過了一樣?”
玄欽走到殿中,跪了下來:“這是我的錯。”
整個凌霄殿的人間天帝點了玄欽,都是驚訝得很。離火是個藏不住話的,頓時發(fā)問:“是戰(zhàn)神殺了紫嫣?”
“不是吧?”
“方纔戰(zhàn)神自己也說過了,若是那個人聰明,豈能讓人見個正著?留下了把柄不說,還從海芋那裡牽連出了自己。這事兒,不可能。”
“諸位,稍安勿躁。不是紫嫣的這件事,”天帝冷冷看著玄欽:“我?guī)湍阏f,還是你自己說?”
玄欽沉默著,背脊挺直得像一把利刃,光是看著,都覺得目光被割疼得厲害。
“我無話可說。”
天帝見他這冷硬石頭的樣子,心裡就來氣,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那桌子都碎了,只是用法術(shù)凝固著,不會散落開來。“怪不得你這二十來年不見蹤影,先前浮世城裡傳得有模有樣,說你是爲了私情摻和了海芋的試煉,我還當你不是這種沒輕重的人,當個玩笑聽聽也就算了。”
這話一提,凌霄殿中的人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是在試煉中徇私舞弊啊。
大家剛一有這思量,下一句就被天帝給證實了。
天帝冷冰冰地瞥了玄欽一眼,譏諷道:“誰知道,竟然是真的。”
海芋這回不得不看向玄欽了,頓時心中也是一涼,後知後覺感受到了記憶搜查的可怕之處。她之前根本沒想到這茬兒,還以爲又是關(guān)於紫嫣的事情,豈料卻把玄欽給牽連了進來。
“你還有什麼話想辯解?
”
玄欽說:“無從辯解。我做過的事情,不會不認。”
離火陰陽怪氣地說:“怕是不被發(fā)現(xiàn),就不認吧?這被發(fā)現(xiàn)了,還有什麼認不認的?真是的,我道戰(zhàn)神方纔舉動奇奇怪怪,原來爲了這件事遮遮掩掩呢。”
海芋噗通一聲跪在了玄欽旁邊,“天帝陛下……”
話纔剛起了個頭,天帝就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說道:“天界有天界的規(guī)矩,犯了錯就當認罰,誰也不必求什麼情。這件事,你也有錯,只是顧念到方纔險些冤枉了你,試煉的事情和玄欽相助你本也被瞞住,這件事便對你網(wǎng)開一面。不過你要再說一個字,就和他一起受罰吧。”
海芋跪在地上未動,卻是沒有說話了,僵硬得像是一尊石像。
鎮(zhèn)明笑著說道:“幾百年未見過敢在試煉中做手腳的了,戰(zhàn)神不愧是戰(zhàn)神,素有威名,也只有戰(zhàn)神有這個膽子了。”
離火說:“陛下,這罪名,得去誅仙臺裡走一遭吧?”
誰都知道誅仙臺是什麼樣的地方,那裡的風刀,在天界里名聲可怖,任誰聽到誅仙臺都是一陣寒意。等閒小仙們,去了就沒命。也就神君分位的和上神分位的能受得住一些,也得去掉半條命。
頓時,殿內(nèi)看向玄欽的目光都憐憫了起來,當然也有幸災(zāi)樂禍的,譬如離火和鎮(zhèn)明這等素來和玄欽合不攏的人。
而站在玄欽這邊的,許多人連帶著看海芋的目光都有些憤怒和鄙視,玄欽都要去誅仙臺了,可這個他千方百計幫忙通過試煉拿到神君位的女人呢,因爲天帝一句話就被嚇得噤聲了,真是沒出息!
“行了,既然無話可說,那你這罰也不算願望。”天帝氣得笑了,指著玄欽說:“封了神力,好好去誅仙臺思過吧,沒有七七四十九日,別出來。”
“是。”
天帝說:“今日我也煩了,紫嫣的事情還沒有個結(jié)果,你們繼續(xù)查吧。散了吧。”
凌霄殿中的人都走了個乾淨,玄欽站起身,看也沒看海芋一眼,直接往誅仙臺去了。鎮(zhèn)明走得慢了一步,就見著原本石像一樣僵在大殿中的海芋,猛地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一個瞬移就不見了蹤影。
鎮(zhèn)明挑了挑眉,嘖嘖道:“以前怎麼不知道咱們戰(zhàn)神那麼有情有義啊?嘖嘖,這不僅用了定身術(shù),連人家的嘴也封了,這短護得。”
鎮(zhèn)明搖了搖頭,負著手緩步離開,想起了什麼,又喃喃自語道:“倒是那慕容可憐又可笑,一片癡情到了瘋狂,沒想到還是一個正眼都得不到,這都什麼事兒啊……”
……
誅仙臺上,風起雲(yún)涌,透明的氣流形成的一柄柄利刃,朝中間盤膝而坐的白衣男子劈了過去,刀刀見血,入骨三分。就連玄欽這上神之體也抵擋不了,不一會兒就渾身浴血了。
海芋到了誅仙臺,就想要往臺子上衝的,卻見周圍一片亂麻而停住了腳步。
有人說:“嘖嘖,那個是慕容吧,之前見她溫婉文靜,誰知道卻是這樣的性子。一聽到戰(zhàn)神上了誅仙臺,當即就衝了進去要相陪。”
另一個人說:“是啊,以前也沒聽說過她對戰(zhàn)神有意啊,這可藏得夠深。”
“這片心意,換了誰都會感動吧?”
“只可惜戰(zhàn)神大人不是常人來著,那慕容剛一進去,就被一掌給擊了出來。這戰(zhàn)神出手,即便是被封了神力,也不是一個小小神女能抵擋的。”
“慕容往裡面衝了幾次,就被擊退幾次,這腔情意……可惜遇到的是冷冰冰的戰(zhàn)神,不僅什麼好沒討到,反而得了一句誅心之言。”
“戰(zhàn)神說什麼了?”
“戰(zhàn)神說,你不配。你說可笑不可笑?”
衆(zhòng)人聽了,感慨連連。這誅仙臺畢竟不是別的地方,他們來瞄一眼是怎麼回事也就罷了,這可怖的地方是半點也不想多呆的。很快就都四散了去。
海芋遠遠望著裡面浴血的人影,他的背脊依然挺直,明明正在遭受這種可怕的苦難,依然有著無堅不摧勢不可擋的勢力。
這是玄欽啊,這是她一直心愛的玄欽啊。
海芋擡起手捂住了眼睛,淚水卻從指縫中流落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聽到那種殘酷的真相時,她沒有哭,此時看著誅仙臺上的他卻哭了出來,她當真已經(jīng)喜歡他到無可就要了嗎?可是,這種感情是真實的嗎?
“喲,你在這裡哭做什麼?既然捨不得,就進去唄。”
海芋一把抹了眼淚,就對上慕容譏諷而怨懟的目光。
慕容指著誅仙臺,陰陽怪氣地說道:“我是丟了一回大臉,但我完全不在意。不過你進去的話,他應(yīng)該不會把你推出來的吧,就怕你沒那個膽量。我不配,你配啊,這正好。去吧。”
海芋冷冰冰地說:“你知道我爲什麼慢了一步來嗎?就是他不願意讓我陪他一起受苦,給我施了定身術(shù),這番深情,我自然不會辜負。”
說完這句話,海芋看也不看慕容的神色,一甩袖就要走。
慕容被氣得差點暈了過去,咬牙切齒,又扯出了一個猙獰的笑來,“那浮生酒你既然收了,千萬珍惜啊,我就看那一杯酒下肚你們還能不能相愛。他既然不愛我,那也別想愛別的人,既然敢動心,我就敢讓他痛徹心扉!”
海芋轉(zhuǎn)過頭,冷冷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你等著,這事不會這麼算了的。紫嫣的死,是跟你有關(guān)吧?”
慕容笑著不回答,眉目凌厲,因爲嫉妒更添幾分猙獰,慢慢笑出聲來。“不要亂說,拿出證據(jù)來再去天帝那告我吧。”
“瘋子!”海芋落下一句話,瞬移離開了。
“瘋子?”慕容喃喃道,越笑越大聲,“我若不瘋魔,怎麼會有你的今日?”
慕容臉上很快又褪去了所有表情,又恢復了平日裡那淡然如雲(yún)的姿態(tài),彷彿什麼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與方纔那瘋魔的樣子天壤之別,變臉如此之快,讓人看了都不會相信那是同一個人。
誅仙臺上,玄欽一動不動,半點痛呼沒有,半點眼神不動,仿若沒有任何知覺的巖石。
她望著他,緩緩露出了一個柔媚如水的笑容來,款款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