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宣三面露難以啟齒的神情,又瞄了旁邊的海芋一眼,咳嗽了一聲道:“今日宣王妃外出去赴弓敏和公主的賞花茶會,回來的時候順路去水粉胭脂店看看。王妃命侍從們都在外面等著,時間有些長,誰知道……”
“知道什么?”祁照熙握著手中的玉骨描金折扇,“你什么時候也學會賣關子了?”
“屬下只是覺得,殿下還是親自去看看比較好?!?
“行吧?!?
祁照熙站起身來,對海芋道:“那等本王回來再……”
話還沒說完,就見海芋也站了身來,神色自若道:“左右無事,一起去。”
馬車車輪轱轆輾過地面,一路疾馳,來到了那個胭脂店當前。這里已經被宣王府的侍衛給控制了下來,里里外外把守著,祁照熙和海芋一下車,就跟著引路的宣三直直往里面走去。這種陣仗,將原本就戰戰兢兢小店的老板嚇得更是臉色慘白。
后院的廂房之中,彌漫著一股濃郁刺鼻的味道,還沒走到門口海芋已經緊緊皺起了眉頭。
上官蘭婷正衣冠不整地坐在榻上,臉色驚慌。幾步之外,兩個侍衛將一個赤身裸露的男人反剪著手臂壓在地上。
祁照熙一踏進來,上官蘭婷就朝他撲了過來,祁照熙嫌惡地往后退了一步,宣三已經將她給攔住了。
“殿下,妾身是無辜的啊,妾身只是……前來更衣,誰知道這個殺千刀的竟然……”
“更衣你還不讓侍女跟著?”
雨霏站在一旁,絞著手指,大概也是覺得這個理由根本說不通。上官蘭婷見她不吭聲立刻就急了,尖聲叫道:“雨霏,你快替我解釋啊,莫不是你也以為我不守婦道不成?”
雨霏立刻就跪了下來?!暗钕拢蹂鷮δ阈挠袃A慕,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倒是這個男的形跡可疑,依奴婢看,這個男的一定是來羨慕王妃娘娘的!”
“對對,他是來陷害妾身的。”
上官蘭婷抓住這個點,急忙為自己辯駁:“若是妾身真的有心做什么,又怎么會弄出動靜,招來侍衛呢?”
“陷害,誰陷害你?”
“孫、孫氏,一定是孫氏?!?
“孫氏?”祁照熙扯了一下嘴角,“她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你找個背黑鍋的也找個想養的吧。上官府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活膩了才來找你的麻煩?!?
“不,她有理由的!妾身之前將上官珠遣了回去,她才懷恨在心??赡嵌际且驗殒韾勰降钕?,才容不得其他人的啊?!?
“哦?”
祁照熙不為之所動,冷冷說道:“可是今日出了這等丑事,就算是有人陷害,本王卻也容不得你了?!?
“不,殿下!你不能這樣?。 鄙瞎偬m婷原本都鎮定了一些,再一次慌亂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她見了一直站在門口的海芋,就像抓住了什么靶子一樣,厲聲說大:“殿下,今日本就不是妾身的錯,為何你容得下這個女人卻容不下妾身?這個女人,都將男人帶進宣王府了!”
海芋原本站在一旁無聊看戲,誰知道這一下子就扯到了自己身上,頓時驚詫了一下。
“你在說我?”海芋有些好笑地抽了一下嘴
角,有些不可置信:“你確定你說的是我?”
“你敢做不敢認嗎,玄衣!”
“我只是不敢置信,你拿我出來說,你該不會忘記什么事了吧?”海芋好心提醒,她實在想不明白 為何上官蘭婷變成了這樣?!叭绻皇俏夷隳苷驹谶@里?我自認為對你不差吧,你怎么不知道感恩戴德,反而想要咬我一口呢?”
上官蘭婷此時自身難保,哪里想去理會這些事情,而且她對海芋積怨已久。立刻就瞪眼睛,冷笑著說道:“你別轉移話題!你敢回答這個問題嗎?殿下,難道你就能忍受嗎?”
祁照熙的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拿著眼睛去瞥旁邊的海芋。
海芋目不斜視,雙手抱臂挑眉道:“我跟祁照熙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種關系,我做什么,他做什么,互不干涉,沒有半點關系。你說的那個男人是我的護衛,這話你可別讓他聽見了,他的脾氣比我的更差。你這話足以你被他一槍穿心了。”
“我說玄衣啊,你到底是怎么幫助婷兒了,她怎么對你這么大怨恨呢?”祁照熙戲謔地說道:“本王真是很好奇啊,還盼望玄衣為本王解惑?!?
海芋:“……”
祁照熙見她啞口無言,忍不住笑出聲。
上官蘭婷見兩人這樣的神色,心里一直往下沉,幾乎是癱坐在了地上,滿臉都是絕望和怨恨。
祁照熙突然想到了什么,眉頭驟然皺起?!暗鹊?,你竟然知道他的存在,那個飯菜里的毒該不是你下的吧?”
“什、什么?”
上官蘭婷懵了一下,然而對上海芋略帶憤怒的眼神,一下子覺得心里快意了不少。沒錯,她是嫉妒玄衣的,有時候人的嫉妒之心來得毫無道理。
就好似,玄衣將她從破敗的小屋帶出來,她感恩戴德,愿意用這個身份作為交換。
然而看著玄衣頂著宣王妃的身份和臉,盛裝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就忍不住去想,那些人贊美的都是她上官蘭婷的美貌啊!
那些海味山珍、那些綾羅綢緞、在皇宮中的尊崇、其他人的吹捧……本來就是該屬于她上官蘭婷的啊!
于是嫉妒和不甘就這樣開始了。
祁照熙盯著她:“你所說的那個男人,中了不解之毒。”
上官蘭婷看著海芋的神色,心想她平日里都是一副淡然從容的神色,這樣憤怒的樣子真是少見,心里莫名快意。她得意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對啊,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樣子,行不行?真是可惜啊,太可惜了,你竟然沒有一起中毒——”
啪。一聲脆響。
原本還在幾步之外的海芋,轉眼而至上官蘭婷的跟前,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上官蘭婷的一下子就被打得懵了,臉高高腫了起來,反應過來后還想要開口說話,誰知道嘴角剛動了一下,另一邊臉又被反手一個巴掌。
“是你?”
“是我,又怎么樣?”
上官蘭婷幾近歇斯底里,“不僅是這樣,如果不是你臨時跟我換了身份,那些殺手早就殺了你了!”
“你真讓人惡心?!焙S蠖⒅f了一句。
“這……”祁照熙挑嘖嘖道:“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玄衣啊,看來你可是
救了一個白眼狼。”
海芋面無表情。
她是真的沒想過會有這種人,她的心情很復雜,然而更復雜的是人心。從她有意識起至今,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雨霏跪在旁邊垂著頭,見上官蘭婷這個樣子,眼淚不停地往下落。什么辯駁都是無力的,她也沒想到上官蘭婷會成為這樣的人。之前也有所預感,覺得上官蘭婷不怎么安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做出了這些事。
“惡心到你我就高興了?!?
上官蘭婷絕望地看著祁照熙,而后者根本沒什么表情,她算是明白了,這個總是笑著的男人不止只有他表現出來的沒心沒肺,更是冷血無情。不管今日的事情是真是假,他都渾然不在意。
上官蘭婷破罐子破摔了,手腳并用從地上站了起來,用盡所有力氣來保持自己的氣勢。“好,你們都不在意今日的事情是嗎?我也無所謂了。殿下,你可別忘了,那日我幫了你。還好我留了一個后手。”
“哦?”
“我跟一個人有約定,告訴了他所有的秘密。每個月去與他見一面。若是到了那日他見不到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捅出去!”上官蘭婷看著祁照熙逐漸皺起的眉頭,嗤嗤笑了起來,“比如,太子殿下啊?!?
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她知道玄衣是妖女的事實。
當然,這一個如果此刻說出來,她就不必走出這間屋子了。
鬧劇到了現在,祁照熙面無表情連說了三個“好”,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上官蘭婷,突地彎腰扳起她的下顎,譏笑道:“本王受過不少威脅,但是像你這種不帶腦子的還真是少。你真以為本王怕你告訴太子?你所知道的都只是知道而已,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證據呢?”
他抬手拍了兩下上官蘭婷的臉頰,目光近乎憐憫。
“玄衣,你想怎么處置她?”祁照熙有些疑惑,以海芋的脾氣竟然只是打了她兩巴掌而已,“難道你想放過她?怎么這么好心呢?!?
海芋是在是被上官蘭婷給惡心到了。
她的世界一直都很簡單,善與惡,是與非,眼前這個人、這種情況讓她渾身都很難受。她很想沖著上官蘭婷的胸口來上一掌,就像平日里對待無數想殺的人那樣,但是那樣肯定一掌斃命,她不希望上官蘭婷就這么輕輕松松就死了。
“我出手,她一招沒命,死得太痛苦?!焙S笾噶酥缸约旱男乜?,“她讓我很不痛快,你來做決定吧。”
說完這句話,海芋率先走出了廂房之中。
祁照熙看著地上的一男一女,挑了挑眉毛,對宣三吩咐道:“上官蘭婷就放了吧,我倒是想看看她能翻出什么風浪來。至于這個男的,敢打主意來惡心本王,那就不要繼續當男人了?!鞭D身離開,唇角幾不可見往上勾了一下。
雨霏大大松了一口氣,不停地磕頭謝恩,喜極而泣。
而上官蘭婷聽到竟然是這種結果,怔忪地癱坐在了地上,她本來應該高興的,可是心中有種隱隱的預感——她的下場,會比她想象中更可怕。
不過既然祁照熙說了,她就敢去做,她不信太子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上官蘭婷望著那兩個遠去的人影,眼中閃過怨毒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