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看沈閆握著拐杖走路不穩(wěn),站起來,扶著沈閆到了樓上。
進了房間,沈閆將拐杖放在一邊,躺到了床上,抬著眼皮看向舒舒,“把門關(guān)上吧。”
舒舒看了一眼沈閆,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說什么,關(guān)上了門,看向沈閆妲。
沈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窀”
舒舒坐下,“不知道沈……爺爺想說什么。”
沈老先生到嘴邊,舒舒覺得不合適,換了稱呼。
沈閆看向舒舒,靠在床上,“紙終究保不住火的,舒舒,有件事,我不得不和你說。”
舒舒心里不安起來,突然不想聽了,站起來,要往外走,聽到后面拐杖倒地的聲音,回頭,看見沈閆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沈閆急促地喘著氣,“……頭、頭暈……”
舒舒看向沈閆,“那我去叫天擎?”
沈閆搖了搖頭,“……旁…旁邊第三個抽屜,左邊有一盒藥,……白…白、白色的藥片……”
舒舒看沈閆臉色很差,害怕耽誤了時間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不好交代,連忙拉開第三個抽屜,很快找到了左邊的一盒藥,打開藥盒,看了一眼,的確是白色的藥片,拿送給沈閆看,“是這個嗎?”
沈閆喘不上起來,臉上沒有血色,只是點頭。
舒舒看了用量,將藥片遞給沈閆,沈閆沒有接穩(wěn),手一抖藥片落在地上。
舒舒看了一眼地上的藥片,已經(jīng)臟了,情急中,又擠了兩片藥,沒有一絲猶豫送進了沈閆嘴里,看旁邊桌子上有保溫杯,她擰開,里面有熱水,扶著沈閆幫他喂了一些,緊張地看向沈閆,輕聲問,“感覺好些了嗎?”
沈閆臉上浮出了一抹笑意,點了點頭。
只是下一秒,舒舒怔住了,沈閆臉色比剛才還差,死灰的那種白,她觸電般站起來轉(zhuǎn)身要去叫沈天擎,沈閆突然伸手拉住了舒舒,很用力,臉上浮著那抹笑,直勾勾地盯著舒舒,喘得厲害,聲音很痛苦,極勉強地出聲,“……舒、舒舒,……你、你你你終于給你外公外婆報…報仇了,我、我……心愿已……”
眼看著沈閆頭一歪倒在床上,舒舒慌得六神無主,沈閆的話在耳邊嗡嗡地響,就算他什么也沒說,她卻已經(jīng)全部明白了,拼命地想抽回手,一用力卻帶著沈閆的身子摔在地上。
她怔怔地看著腳下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沈閆,站在那里,突然無法動彈,也無法出聲,雙手緊緊攥著,攥出了濕汗。
——————————
沈天擎一邊聽姬容說,一邊回頭,不見舒舒,走進臥室,俯身問貝貝,“媽媽呢?”
貝貝指了指樓上,奶聲奶氣地說,“你爺爺說他累了,讓媽媽扶他上去休息了。”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了一眼樓上,“上去陪著媽媽。”
“好的,爸爸。”貝貝湊上去親了一下沈天擎的側(cè)臉,屁股蹭下沙發(fā),呼哧呼哧地跑去樓梯。
寧寧看了一眼,也跟著上去了。
沈天擎一手擱在沙發(fā)背上,垂眸看著舒舒坐過的地方,“繼續(xù)說。”
姬容撫了撫墨鏡,“許芫說蘇子航肯定不是二姨夫的兒子,原因有二,第一,穆秦當(dāng)時沒對她說是誰的,她當(dāng)時問蘇子航的親生父親是不是二姨夫,穆秦冷笑了一聲,如果是,絕對不是那個表情;第二,有一次,她去找穆秦,看到他看著一張黑白照片出神,那個人看上去很像做鼻子以前的蘇子航,應(yīng)該是沈家的人,照片里還有一個女人,后來他在穆家的全家福上看到過;第三,穆秦明顯很討厭蘇子航,但是提起表哥,并沒有同樣的反應(yīng)。”
沈天擎沒有出聲,這個判斷也不完全正確,看到貝貝著急地跑下來,他眸色一緊。
貝貝氣喘吁吁地跑下樓梯,撲通一聲摔在地板上,又咕嚕爬起來,眼眶都紅了,吧嗒一下掉下來眼淚,“爸爸,爸爸,不好了,你爺爺把媽媽關(guān)起來了,你快點去救媽媽吧!”
沈天擎掛斷了電話,上樓,敲門,沒人應(yīng),推了一下,門在里面鎖死了,完全沒有反應(yīng)。
管家聽到動靜過來了,“少爺,你別著急,老軍長不會為難少奶奶的,這幾天一直念叨著你們。”
沈天擎臉色淬了一層冰,看向管家,“去拿備用鑰匙。”
管家看了一眼沈天擎的臉色,不敢推辭,下去拿備用鑰匙。
蘇子航站在客廳,看向管家,“怎么了?”
管家看了一眼蘇子航,“我也不清楚,蘇少爺自己去樓上看看吧。”
管家找了半天,才到了臥室的備用鑰匙,剛要上樓,沈云卿一雙面手也從廚房出來了,想到爺爺可能告訴了舒舒沈家和安家的事,惺惺地笑了一下,跟著上樓。
管家將鑰匙遞給沈天擎。
沈天擎旋動鑰匙。
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舒舒回過神來,胸口有些透不過氣來,下意識地跑過去,抵住了門。
沈天擎推開一條縫,看見舒舒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還有她驚慌失措的眼神,沒有太用力,眉心擰了一下,回頭看向管家和蘇子航,“你們先下去,沒事。”
蘇子航站在那里沒有走。
沈云卿覺得不對勁,本來是上樓看笑話的,怎么肯走,“把門打開吧。”
沈天擎回頭看向沈云卿。
沈云卿叫了一聲“爺爺”,沒有人應(yīng),她要推開門,沈天擎突然拉緊了門。
沈云卿看向沈天擎,“天擎,你這是什么意思?”
她敲門叫爺爺,還是沒有人應(yīng),突然覺得沒有那么簡單,難道是舒舒……如果真是這樣,那么這一次——
沈云卿眸光咄咄逼人地看向沈天擎,“你也知道安家和沈家有仇,她不會是對爺爺做了什么吧?”
沈天擎沒有出聲,眸色深邃地看向沈云卿,臉部線條堅毅有型,薄唇緊緊地抿著,長且直的睫毛,在逆光中投影在眼睫下方,印在淬了冰的臉上,給他棱角鋒芒的五官鍍上了很有層次感的光影。
在沈天擎的審視下,沈云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使勁地敲門,里面還是沒有動靜。
她抬腳要踢門,沈天擎一把將沈云卿推開了。
沈云卿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后腦勺一陣木暈的痛,“沈天擎,你瘋了,你想干什么?”
沈天擎垂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給顧子寒和姬容、姬唐打電話,又給周成打了一個電話,算是打了一聲招呼。
貝貝和寧寧看沈天擎護著門,兩個小身子也湊到沈天擎旁邊,護住了門,警惕地看著蘇子航、沈云卿和管家,一時間,誰也進不了門。
蘇子航站在旁邊,看著,不動。
管家看向沈天擎,委婉地勸解,“少爺,把門打開吧,老軍長身體最近真的很不好,如果真的是舒小姐起了沖突,可能就是個誤會……”
沈天擎眸色寒峭地看向管家。
管家不說了,“少爺,老軍長的身體重要啊。”
沈天擎眉頭深擰著,緊抿著薄唇。
沈云卿看他反應(yīng),料到里面出了大事,坐在地上哭罵數(shù)落起來,“天擎,里面是爺爺,要是他真的有什么事,現(xiàn)在打開門,送到醫(yī)院,還能來得救,如果真的……”
貝貝和寧寧雖然年紀小,可是卻也聽懂了。
貝貝第一個哭起來,看向沈云卿,“你胡說,我媽媽才不會害人呢!”
沈云卿看向貝貝,要推開她,沈天擎出聲了,“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沈云卿收回了手,又是嘲諷地笑又是哭,不停地數(shù)落沈天擎不顧忌親情。
姬唐和顧子寒來的最快,在沈宅一公里以外的地方就被警車擋住了,“剛剛接到報警,這邊區(qū)域于今天下午17點20分發(fā)生了一則特大的兇殺案,目前警方已經(jīng)入手調(diào)查,這里已經(jīng)戒嚴,禁止車輛通行…”
姬唐給沈天擎打電話。
沈天擎接了電話,看向管家,眸色寒峭逼人,“怎么回事?”
管家看向沈天擎,確切地說,他具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聯(lián)系前幾天老軍長的反應(yīng),也不難猜到,沒想到老軍長最后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保護沈家和蘇少,“少爺,我沒有聽明白你在說什么。”
沈天擎從兜里摸到一根煙,闔上眸子,薄唇銜住、咬緊,修長的手指用力地打燃火機,湊近,點燃香煙,抽了一口,聞著尼古丁的氣息,鼻息漸漸平靜下來,兩指夾著煙,青白色的眼圈裊裊地往上飄動,遮掩著他的眸色,讓人看不清。
他望著煙頭上的橘紅色,低垂著眸子,沒有抬眸,“你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沒一絲溫度的聲音比當(dāng)年老軍長馳騁沙場的時候還要凌冽許多,管家一陣心虛。
沈天擎不冷不熱地問,“聽說安律師半夜見過爺爺,談了些什么?”
管家臉色變了一下,勉強地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沈天擎眸色寒峭地看了一眼蘇子航,落在管家臉上,眸色如刃,“蘇子航是我爺爺?shù)膬鹤樱俊?
“不是!少爺從哪里聽得這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管家立馬否決了,看向沈天擎,不知道少爺還知道什么。
沈天擎夾著煙,抽起來,空間里遍布著尼古丁的味道。
他看向沈云卿,沈云卿停住了哭聲,詫異地看著沈天擎,臉色蒼白。
蘇子航僵在那里,看了一眼沈天擎和沈云卿,突然笑起來,笑著一拳砸向墻壁,閉上了眼睛,拳頭伏在墻上顫動,笑聲也乍然停住了。
他知道一個沈家的秘密,但是一直沒想到那個秘密和自己有關(guān),這么一說,他似乎都明白過來了。
沈云卿看向蘇子航,“子航?”
“子航,你別這樣,事情不是這樣的……”沈云卿站起來,慌亂地去拉蘇子航。
蘇子航甩開了沈云卿,站在那里,吸了一口氣,眸色暗紅地看向沈天擎,閉上了眼睛,沒想到真相就像一把血淋淋的剪刀,狠狠滴割在他心口上,呼吸急促地出聲,“是我害了芊芊,你現(xiàn)在把我的命拿去給她償命吧。”
“有個屁用!”沈天擎將煙擱在指間,看向蘇子航。
話音剛落,他手機響了,低頭一看是安東,接了電話。
安東語氣很沉,“剛剛阿然接到電話,舒舒失手殺死了沈閆,警察已經(jīng)前往逮捕,阿然非要趕到那邊去,我確認一下,是這樣嗎?”
沈天擎眸色越來越冷,“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就算警察來了,舒舒正在孕期,舅舅應(yīng)該知道我國的法律,稍安勿躁,別讓她過來,有了進展,我會電話通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