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是野東西。”花日珩突然冷笑了起來,瞇起了碧眼:“但是,你別忘了,你口中說的那個‘他’呀,可是你們的王啊!難不成,你要叛變!““呃?”男人像被刺中了死穴一樣,全身僵住。
皇城之下,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都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他尷尬的假裝咳嗽,輕咳了幾聲。
“呵呵……罷了,罷了,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花日珩聞聲望去,意外的發現北罨宮的宮主羽夫人沒有親臨,倒是派了她的‘情夫’來了。
青年的眼神不由得微沉下來。據他了解,那個男人雖然低調,長的也沒什么出奇之處,卻是充當著整個北罨宮的軍師,又與北罨宮的主人有著曖昧不明的關系……危險吶!絕對是個危險的男人。不知羽夫人出于什么樣的目的?
她的策略,難道就是要從我們和這個男人的首次交鋒開始,步步為營了?
哼!到底是誰會先按耐不住了呢?
花日珩轉頭看向最后一個西罘宮的主人。
真巧,來的也不是正主。
“西罘宮的宮主,又臨時生病了嗎?”青年嬉笑著,不加以掩飾的嘲諷,大大咧咧的露出一口白牙。
“啊,是,是啊!真是抱歉啊!”替代正主的是個年輕的名喚卜茝的少年,看著花日珩的笑臉,心虛而慌張的作揖。
“家,家父他身體不適,所以,所以我就代替家父,出了……出了這趟遠門。還望大人海涵。失禮了!”少年生的白白凈凈的,性格看似懦弱而膽怯,很好欺負的樣子。但是,誰知道什么樣的才算真面目?
一個比一個,老奸巨猾!
例如,正躲在家里不敢出門趟這次渾水的西罘宮宮主卜知,先不管他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反正算計的比什么都周全。不論發生什么事,他都可以以‘犬子年少無知,看人不精,遇事不熟,閱歷尚淺……’等等一大堆的理由來開脫自己的干系。站在一旁看著好戲開演,最后再倒戈最有利的那方,名利雙贏。
總之,四宮之中,沒一個安好心的。
“小子,給我讓開,別擋在路中央,我們要進宮!”東罻宮的宮主又開始發話,死死瞪著青年,無形的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花日珩為難的皺起眉頭。
此時,紫色的花斑蝶,突然飛了回來,停在他的肩上。
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那就,讓路吧!
花日珩輕輕的上揚了嘴角,抬了抬下巴:“行啊!路上走好。”
……
左蠻打著哈欠,晃了晃有點缺眠的腦袋,然后虎目一瞪,精神抖擻的雙手插腰,往大殿的門口跺腳一站。
早在殿外候著的一群司儀,跪在地上的身子也跟著震了震。
“蠻將軍。”清亮的嗓音,從他的背后傳來,叫得魁梧有力的高大男子,快速回頭:“爺!”
氤氳的晨光中,溫潤如水的銀發青年陪著一身黑色王裝的容成千逝,優雅無比的緩緩走來。
殿外的司儀們,紛紛略抬起頭顱,拱手作揖的恭敬道:“陛下安好!”
“這些人,每天都很盡職啊!風里雨里似乎沒有一刻曾怠慢過呢。”沐羿安靜的交疊著雙手,眼睛卻一直盯著殿外的‘妖眾’,輕聲的靠著容成千逝的耳邊,溫和的一邊微笑著,一邊說道,只有漆黑如夜的眼睛,冷冷的失了溫度。
“嗯。”容成千逝淡淡的應了一聲,靜若池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怎么啦?爺!”左蠻有點看不明白他們的意圖。他的眼神里特有的正直感,誠懇的盯著,他愿意奉獻出一切的主宰著他的,稱之為王的男人。
“蠻將軍,你讓開。”容成千逝淡淡的開口,抬起視線投向了殿外的那群‘妖眾’身上。
“啊?哦,我知道了。”憨厚而耿率的將軍,先是一愣,然后不太樂意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讓開了自己擋住的路口,低頭退到他們的身后。
“沒事的。蠻將軍辛苦你了。”溫潤的銀發青年開口安慰了悶悶不樂的大個子。
“我知道的,大人。繼續努力吧!”左蠻自己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沐羿會心一笑,轉而將目光移向容成千逝的方向。
黑色的王裝,襯著那個人的背影,更加的嚴謹,也更加的肅清了。
容成千逝微側過身子,揚著頭,淡淡的睥睨著那群所謂的司儀。黑色的長袍隨風擺動起來,陽光穿透了層層云靄,照得黑色光滑的衣面上本是暗色調的金色紋路,慢慢的鮮活了起來。
威嚴卻又是無盡的華麗,帶著君臨天下的神圣。
跪在地上的‘妖眾’,只是感覺頭頂上被他冷清的目光睨視著,卻遲遲不見他開口,心里更加惴惴不安。領頭的司儀長,斗著膽子,偷偷的垂下了雙手,望向他們迎接過不知多少次的‘王’。
容成千逝微轉動了眼眸,等著他先開口。司儀長吞咽了幾次口水,才顫顫巍巍的張嘴:“陛……陛下,您是不是,是不是該移步十八閣了,時……時候,不早了,請您起駕吧!”
司儀長看著面無表情的容成千逝,僅是在他淡漠的注視下,便害怕的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說完那段話后,額上就心虛的一直往外冒汗。
“我不著急。”容成千逝靜靜的閉了閉眼睛,起身優雅的踱步,作勢要往他的寢殿的方向,再走回去。
司儀長,被他的舉動嚇了個手足無措,顧不得禮數了,焦急的向前探著身子,匍匐在地,聲音自然而然的就大了起來:“可是,可是今天,我們不是要接見四宮來使嗎,再不去就,就……”
“哦。”容成千逝停下了動作,淡淡的卻非常漠然的應了一聲。
左蠻睜亮了雙眼,帶著憤怒的光芒。
沐羿倒是沒什么太大的意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輕輕的挑眉。
司儀長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雙目瞪得好似要吐出來一樣,臉色青白,他知道自己說的都是什么話。
再也反悔不及了!完了,完了……“‘四宮來使’,我都未說出的話,你倒是比我先知道了,司儀長,這是……為什么呢?”容成千逝轉過頭,瞇起了空靈澄澈的紫眸。
“不,不是的,不是我,不是……”司儀長頓時面如死灰,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著,頹敗的跪地不起。
“哦,司儀長說不是他,那就是你們了。”銀發青年輕輕上前,立在容成千逝的身旁,不溫不火對著其他跪著的司儀們問道。
“不,不是小人啊!”
“陛下恕罪,小人真的不知道司儀長他想干什么!”
“我們只是聽令于司儀長,什么都沒干啊……”
剩下的司儀,慌亂的擦著汗,身子抖成一團,頭低到貼在地面上。
“都不知道啊!那這件事究竟是從何得知的?你們好大的能耐,是不是?”一直溫潤如水的銀發青年,突然冷下了臉。
“小人愚昧,請恕罪!”司儀們抖著聲音回答,瑟縮著身子,不敢抬頭。
“不是我……不是我……”顫抖得最厲害的司儀長喃喃自語著。
“既然都來了,那么,有請各位先行迎接了。”容成千逝淡淡的開口,語氣里沒有一絲的波瀾起伏。
銀發青年緩步下了臺階,走到司儀長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角輕輕的微揚:“司儀長,勞煩你了,一切照舊進行。”
埋頭顫抖的司儀長,忽然驚恐的抬頭,面色像死一般的蒼白。
銀發青年只是淡定的對上他恐懼的神色,沉淀在漆黑如夜的眼底深處,是依然堅韌而張揚著的自信。
容成千逝優雅的伸出一只手,盤旋在他頭頂的紫斑蝶,乖順的停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輕垂下了眼眸,微微的吹了一口氣,紫斑蝶瞬間化成了灰燼,消散在了朗朗的青空之下。
看來,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你們到底給不給我開門,都瞎了你們的眼睛了嗎?我可是堂堂的四宮之主,在不開門,我就狀告陛下,你們這群玩忽職守的妖怪就等著被革職驅逐出宮吧!開門,馬上開門。”扯著嗓子喊了太久的話,東罻宮主敖賁也覺得開始吃不消了,本來就肥肥胖胖的體型,真是不適合這種消耗體力的活。但是,有些時候為了邀功,犧牲了一點,就攢足了面子,顯擺自己,然后就可以仗著那些‘光榮史’,招搖過市。
累死,折騰死,都是活該!
花日珩倚在城墻上,無聊的擺弄著自己的頭發,看著不斷變換著臉色氣喘吁吁的東罻宮主,翻著白眼翻得都快睡著了。
“東罻宮主您也累了,歇歇罷。何況您都叫了那么久,別說沒有一個人出來,連應一聲的都沒有,更別指望把門打開了。”南詈宮主單翟嘆了口氣,然后遺憾至極的對東罻宮主搖了搖頭。妖嬈的吊長眼滿是輕蔑的嘲笑。
“你,你……”東罻宮主漲紅了一張臉捏著拳頭咯吱咯吱的作響。他不是不知道,那個‘娘騷’的男人喜歡適時的落井下石,只是這話,一次說的能比一次挖苦人。
真是可恨著,又卑鄙的小人。
“兩位大人都別生氣了,今天因為我們是以‘客’的身份登門,事實上,在這之前我們并沒有通知‘主人’一聲,也沒征得主人的同意就擅自前來了,人家沒那么快回應我們也是符合常理的。各位別互相指責了。”北罨宮的‘軍師代表’和氣的勸解著’針鋒相對‘的兩個宮主,禮數周到的向他們欠了欠身。
“怎么啦?事到如今北罨宮想反悔了是嗎?呵呵呵……那是已經不可能了,自以前開始,哪一次不都是四宮同進同退的,你現在想獨善其身,告訴你,絕對辦不到。北罨宮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干系的。”東罻宮主忽然抓住那個斯文有禮的男人,冷笑著脅迫道。
“豈敢呢!就算今天我家夫人在這,也一定同四宮的各位宮主,支持最正確的決定。而且今天鄙人代表的即是整個北罨宮,絕對是與宮主您,同進同退。”軍師既不害怕,也不著急慌亂,還能有條不紊的陳述著自己的立場,可見,這個男人的素質修養,非常人所得。
花日珩半閉著眼,卻將他們的對話字句不漏的聽進腦海。
果然啊!那個表面無奇的男人最不能掉以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