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自己怎么還是這般沒用呢?咳咳咳……一直都救不了任何人,我,討厭死自己了!”看著又恢復了澄凈的水面映出的那個蒼白憔悴到無力的女子,冉冉忽然厭惡的閉上了眼睛。
弄到如此難看的自己,都干了什么?
為什么每次自己都比別人拼命的去做啊,但是……但是最后除了一身的傷口,誰都幫不了,誰都救不了!
“啊……”少女一激動就想仰頭把眼底沉淀的哀傷收回去,可是才一動那烙在脖頸上的灼痕,立刻又刺痛到哽咽了呼吸。
冉冉伸手捂住了眼角即將崩潰的絕望滿溢的液體,一切到了她這里怎么就這般的難呢?
千逝,該怎么辦?怎么辦?
“冉冉,冉冉你在哪?我是棠兒……”夏芷棠的急切聲音,忽然有些遙遠有些飄渺的傳來了。
“棠兒?”少女訝異的放下了雙手,轉頭四下的看著周圍,可是哪里都沒有她的身影啊?
“冉丫頭,你到底在哪?聽到我的呼喚,請回應我一聲啊,冉冉……”然而女孩的叫喚卻一直清晰的回蕩在自己的身邊。
“這……”直到冉冉低頭看到從衣袖中飛出的紅色紙鶴,才猛的恍然大悟起來,她驚喜的抓住了飛到她眼前的紙鶴,焦急的就開口回應道:“棠兒,我在,我在呢!你和曉的情況怎么樣了?有沒有出現什么意外?曉的身體是不是都好好的保存下來了?我走之后你們有沒有……”
“冉冉,冉冉,你不要激動,你先冷靜的聽我說完!”聽著對方一連串的疑問,夏芷棠卻冷靜的打斷了少女的發問。
“好,你說我都會聽著!”冉冉這才慢慢的平靜下了不安的情緒,對著小小的紙鶴認真的點頭道,盡量的斂起了眼睛里的哀傷。
“嗯……師兄他,他身上的毒氣我都驅除了,只是靈魂依舊在沉睡!你還沒找到元兇吧?”
“不,我知道它在哪!真的,我現在就守在它藏身的地方,只要在給我一點時間,只要在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夏芷棠的短短的幾句話,讓好不容易平靜下心情的少女,又瞬間焦急了起來,她捧著紙鶴,一邊保證著,一邊就真的起身踏進湖水里。
“不是的,冉冉、冉冉不要在做傻事了回來吧,算我求你了,回來吧!”但是,紙鶴那頭的女孩,卻忽然比她還有焦急的帶著哭腔的喊了起來。
‘回來吧……回來吧’這短短的三個字,夏芷棠卻一聲比一聲的哭腔嚴重的懇求著,仿佛她就在眼前看著一切,一句一深沉,像品嘗著少女的傷口一樣,拼命的成了最后的挽留……然后,滿滿的顫痛了少女的心弦,也定格了住她深入水面的動作。
“可是,如果現在回去了,曉要怎么辦?我要救他啊?棠兒……”陰涼的湖水,浸沒了少女的半個身子,微風吹過,擺動了沒有濕透的紅色衣袖,像血一般的刺目顏色,在重重的荷葉影綽中,孤獨的張揚著。
“笨蛋!我有說過不讓你救人嗎?笨丫頭要救師兄,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啊,如果你也敢丟下我一個,我絕不會原諒你的!你先給我回來!你聽懂了嗎?我不會等你回來,我要你現在、立刻馬上、自己回來!我不想再說第二次,快點!”伴隨著女孩聲嘶力竭的命令聲,還有忽然從少女的手中飛出去的紙鶴,它在半空盤旋了一圈后,就向著某處方向直直的奔赴而去。
“等等……棠兒!”冉冉在淺泊中轉了身,濕透的沉重裙擺撩動了靜止的水面,激起了圈圈漣漪。
“棠兒……”紙鶴卻在少女的呼聲中漸飛漸遠了。
陽光碎成一面湖,染上了紅色的妖嬈。
少女搖了搖眩暈的頭顱,才拖著一身狼狽從水里慢慢爬上了岸。
鬧哄了一晚的水鄉,終于在夜盡天明的清晨,恢復了片刻寧靜!
空曠迂回的長街廊榭,忽然有人破窗開門的開始高喊著:“啊!死人了,死人了……”
“血……好多的血啊,救命啊,有人死了!”
“……”
響亮而越發凄厲的叫聲此起彼伏著,在初晨的晴朗稀云的天際下回蕩不去……
夏芷棠半拖半抱著東里曉僵硬的身軀,沿著石階一步一步的走完了斜坡,上面只有一座小小的破陋土地廟。
“哈……”她扶著青年的身體,慢慢的坐在了廟口,東里曉的身體依舊冰冷著,他無力的低垂著頭顱隨著夏芷棠的動作,安靜的靠在了她的肩上。
“笨蛋,你到底還要睡多久呢?你都快把我們累死了,你知不知道啊笨蛋師兄……”悲傷著、無奈著,夏芷棠揚了揚頭疲憊的輕輕喘息著。
“大人,就在前面了,真的死了好多人,而且那死狀真是慘不忍睹啊!”
“是啊是啊,大人……我們發現他們的尸體時,真是嚇得半死,太恐怖了……”
“對啊,那個血啊,嘖嘖嘖……流得滿滿一地呢!還有那個尸體啊……”
驚慌的人聲配著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清晰傳來。
夏芷棠轉頭望去,坡下的石橋上,一群鄉民們正擁簇著官府的衙差漸漸的向鎮上走去。
嗬,終于后知后覺的都趕來了。
看著人們正繪聲繪色的描述著昨夜的發生的一切,夏芷棠卻忍不住冷淡的輕哼了一下。
正所謂種什么因,結什么果!每場悲劇的后面,都必定隱藏著一份不堪的秘密!
那么,屬于這個水鎮的秘密又是什么呢?以鋪天蓋地的悲傷為代價,‘它’究竟想向活著的人類討回什么呢?
女孩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遠走的人群,直到高聳的房屋淹沒了一切聲影,而她緊斂的秀眉,卻依舊嚴肅的糾結不放。
“呼……”斜坡上忽然刮起了大風,風中送回來的還有那只紅色的紙鶴。
“回來了?”夏芷棠瞬間驚喜的睜大了眼睛,她放好了青年的身體,便起身跑到坡上向下遙望著尋找著該回來的人影啊!
“冉丫頭!這里呢……”終于在另一條臺階上看見了攀爬而來的紅衣少女,夏芷棠又想哭又想笑的變換著表情,立刻沖著迎了過去。
“棠兒。”邁上了坡頂,冉冉眼見著焦急跑來的女孩,溫柔而蒼白的對她笑了起來。
“冉丫頭,你……你脖子上的傷痕?你受傷了!笨丫頭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我……”夏芷棠本來只想責怪她幾句的,但是轉眼就看見了少女脖頸上哪嚴重的灼傷的痕跡,驚訝了的瞪大了眼睛,瞬間心疼著無可抑制的難過起來。她伸手輕輕的抓住了冉冉的手,眼淚隨之而落:“是不是我不開口找你回來,你就準備不要命的拼到底嗎?”
“棠兒,不是的……我只是受了些傷,沒事的、真的沒事。”看著女孩難過的樣子,冉冉的心里也更難受了起來。但是臉上還是極力的保持著溫柔的微笑,努力想讓她放下心來。
“笨丫頭!”夏芷棠看著她憂傷的笑臉,再多的責怪和心疼的話語,都被梗在都喉嚨說不出口,她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唇,最后只吐出這三個字。
“棠兒,不要管我怎么樣,曉呢?他的情況如何?”
“曉啊……”夏芷棠低頭擦了擦眼淚,才慢慢的讓開身,向少女指著前面的小小的土地廟,“毒是驅除了,但是靈魂依舊沉睡……去看看吧。”女孩一伸手就拉著冉冉往前面的廟走去。
“等等,棠兒我……”冉冉還來不及提醒夏芷棠,就被土地廟里忽然折射出來的一道金光猛的將她彈退開了。
“冉冉?”夏芷棠驚呼了一聲,快速的扶住了腳步不穩的少女,然后瞬間明白了什么:自己怎么就忘了冉冉是妖類的敏感身份啊!
“對不起,都怪我腦子不清醒了,妖精是靠近不了神明的所在地啊……”
“棠兒。”冉冉立刻抓住了夏芷棠自責而捶打自己腦部的手,“棠兒,你聽我說,昨晚我追了一夜元兇的所在,現在我大概猜出事實的端倪了。”
“你知道兇手的來歷?”夏芷棠睜著眼睛認真的看著少女。
“來歷什么的我沒得及問,如果我的感覺沒錯,那個攪得全鎮不得安寧的水鬼,應該和我們之前碰過的‘活死尸’是一樣的!有人在幕后操控著她!”
“又是活死尸?怎么會那樣……”夏芷棠感覺有些出乎意料,接著又驚疑的向少女問道:“你說有人的幕后操控著,難道你已經和‘他(她)’照面了?”
“我的確是遇見了一個神秘的面具男子,至于是不是……當時情況太混亂,我沒有確認。”冉冉摸著脖子上的傷痕,慢慢低頭說道。現在她的腦海只要一想起那個面具男人,仍舊心有余悸的。那種源于靈魂深處的震懾,一定在自己過去的某一處輪回里發生的事情有關,到底是什么?他又是誰?
暫時還想不起來……“冉冉?冉冉?”夏芷棠擔憂的拉了拉忽然陷入沉默,而表情痛苦的少女的衣袖:“怎么了?你昨晚到底遇見了什么,千萬不要有事瞞著我啊,傻丫頭!”
“棠兒。”冉冉只是抬頭看了女孩一眼,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眾多的千頭萬緒一時間真的無法全部說明,而目前最重要的是救人啊!
“棠兒。”冉冉又叫了夏芷棠一聲。
“我在啊!”
“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了,無論如何、無論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盡快的抓到那具‘活死尸’!
曉,靈魂沉睡的時間越長,那么他生命蘇醒的時間就越來越渺小了,所以我們……”
“我知道!”夏芷棠握著身后的長劍,像下了什么決心一般,認真無比的點頭道,“我已經想好該怎么做了,只要冉冉你幫我,就算在小的希望,我也不會放棄的!”
“我一定會拼盡全力的,放心吧。”冉冉看著轉身走進土地廟的女孩,溫柔的笑了。
“吶,笨蛋師兄,看在過去你老是為我操心的份上,我就慷慨的準許你這休息一下,但是哦,但是,在我回來時也你必須給我醒過來,聽到了沒有,笨蛋曉!”夏芷棠扶著青年冰冷的身軀,慢慢的將他放倒在了枯草堆里。看著那張蒼白而沒有聲息的臉,女孩又忍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