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煞我也!”李桐光痛呼一聲,猛然坐起。
在一旁服侍的小道童嚇壞了,“哎喲喂”叫了一聲:“大爺您可躺下,我?guī)煾刚f了,哪怕您醒了也不能亂動。”
李桐光眉毛都擰著,晃了晃腦袋,低頭一瞧,身上的衣服褲子全都換了。拿鼻子一嗅,直沖天靈蓋一股藥味兒,聞起來又酸又苦。
恍恍惚惚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兒呢,李桐光沖這個小道童一招手:“小道友,你師父是誰呀?”
小道童深打一禮:“跟大爺您回,我?guī)煾甘乔喑桥稍谏骄殮獾睦さ溃麊緳桄稀>褪撬t(yī)好了您的傷。”
“哦……”李桐光經(jīng)由小道童這么一提醒,明白過來了,“對了,我是在青城山上遇襲。唉,小道友,你趕緊去吧你師父還有你們梁掌門找來,我有要事相商。”
小道童也是一愣:“哎呦,對了,我?guī)煾父医淮耍f您醒了,我得立馬找她去。大爺您好好躺著,可千萬別亂動啊,我去找我?guī)煾福R上就回來。”
也能瞧得出來,這孩子是個冒冒失失的性子,說完話“噔噔噔”跑出去,也沒管李桐光這么一個重傷員還在這需要人候著。
李桐光捂著心口,默默運轉(zhuǎn)了周身的真氣,心道自己這真是福大命大,躲過這么一生死大劫。雖說周穆宣有點不是個東西,可他許下來的寶貝是實打?qū)嵉摹I焓职醋×瞬鳖i間掛著的那條玉石項鏈,李桐光長歎一聲:“不愧是上品法器,當真好寶貝。”
才醒來,頭疼,心口疼,還口渴。站起來找了一圈兒,找見一個紫砂壺里面還有點殘茶。開啟蓋子聞了一下,心說這是乾凈水,也等不得許多了,對著壺嘴兒就把茶灌進了肚子里。
李桐光這個人大大咧咧也分在什么事情上。雖說小時候混,那也是生活所迫。后來有方丹和孔諍言這兩位長輩精心調(diào)教著,學了詩書,知了禮數(shù),很少再干出這種事兒來了。
對著壺嘴喝茶,還是傷胃的涼茶,這個時候管不了許多,這一壺水下去還是渴,好似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似的。越來越難受。
趕這個時候,一行兩個人走進來,一個是救治李桐光的欒嫦欒道長,再有就是當今青城派掌門武弨蘊武道長。
武弨蘊見李桐光四下尋著什么,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似的,喝問一聲:“李大人,您在做什么?”
“啊?”李桐光茫茫然回過頭,“口渴。”
武弨蘊伸手一招,一道冰瀑飛旋著進了屋。李桐光倆眼睛都放光,伸出手去扥下來兩塊冰坨子,放進嘴邊兒就嚼。“嘎嘣嘎嘣”吃得好歡快。
一連啃了八個冰坨子,李桐光常呼出一口哈氣來,冒著白煙:“啊——可算是活過來了。”
欒道長上前來深施一禮:“李大人,事出緊急,我給您下了幾位重藥。您方才覺得口渴,是因為這個丹丸的緣故。如今用冰水解了渴了,也就夠了。跟您介紹一下,貧道姓欒,欒嫦。這位是我青城派的大掌門,武弨蘊大能。”
李桐光連忙見禮:“天靈衛(wèi)總衛(wèi)都指揮僉事,李桐光,見過武掌門,多謝欒道友,救命之恩。”
“說不上是救命之恩,李大人福大命大,又有法器護身,這才是得以周全。”欒道長擺擺手,“貧道所做的事,不過是一些細枝末節(jié)而已,即便沒有我,您也不會出什么大事。更何況李大人是在我青城山出的事情,于情于理我們要擔這個責任。”
武弨蘊長歎一聲:“李大人,您到的時候,貧道因為負傷已然昏厥。未曾想等貧道醒過來,前來探查我青城山事宜的天靈衛(wèi)又出了這檔的事情,實在是心中有愧。李大人,您能不能說一說,您究竟遇上什么事情了?”
李桐光一咬牙:“武掌門,您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與我一同那三位弟兄,如今如何了?”
武弨蘊神色一黯:“兩位差官,不幸殉職。還有一位也被劍穿當胸,不過這位小道友心臟長在右邊,留全了性命,至今昏迷不醒。留在客館里招待您幾位的那兩個小童,也不幸喪命。”
“啊……”李桐光咬了咬牙,仔細回想了一下,“襲擊我們的人一共有三個,確切來說,只有一個。”
“此話怎講?”武弨蘊很是疑惑。
李桐光說:“一開始動手的時候,就出來了兩個人,我全都認識。一個是扶桑國的一名僧侶,名字叫做豐臣修野。另一個,叫做般撲落,是呂宋國媽祖娘娘廟的一名神祝,是個鬼修。”
欒道長插話問道:“這二人境界如何呀?那院子里頭樹倒墻塌,二人想必和您戰(zhàn)得有來有往。這般說來,您和這二位認識,是來尋仇的嗎?”
“不是,我跟這兩人,根本談不到仇恨二字。”李桐光苦笑一聲,“之所以我會認識這兩個人,是因為他們都是當年我一同參加弘武大會的青年俊彥。這兩個人都是殺進后來第三輪的人物。昨天晚上動手的時候,我能察覺到這兩個人的境界都不遜于我。若說是沒有龍氣庇護,我決是不能以一敵二的。”
武弨蘊更糊涂了:“那李大人你說襲擊你們的只有一個人,又是怎么回事?”
“因為豐臣修野和般撲落,都是死人。”李桐光語出驚人,“他們的境界不是他們的,他們的法門卻和生前一樣。但都是死人了。我打穿了般撲落的胸口,里面根本就沒有內(nèi)臟,空蕩蕩一副骨架撐著皮囊罷了。這二人都被人練成了傀儡,真正襲擊我的是一個能夠操縱這等傀儡的鬼修。”
武弨蘊眉頭一挑:“煉虛合道?”
李桐光重重點頭:“正是如此。”
“這……這……”欒道長都聽傻了,“這世上煉虛合道的大能,怎么一個接著一個往出蹦?那毀我山門的人,和襲擊李大人您的,怕不是一個人了?”
“絕對不是。”武弨蘊擺擺手,“毀去山門的,那是一位境界遠在我與張?zhí)鞄熤系拇竽埽芸赡苁遣怀鍪赖那拜吀呷耍蝗晃也恢敛皇怯谒囊缓现當场4巳嗽趧Φ郎嫌腥绱嗽煸劊^不可能是一名鬼修。”
“所以說……”李桐光咬了咬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武弨蘊搖了搖頭:“如果是一位煉虛合道的大能,那么他為什么要留李大人你一命呢?雖說有上品法器護身,但是李大人你當時已經(jīng)沒有了反抗的余地。我和張?zhí)鞄熡蛛p雙昏迷,那賊人不至于因為顧忌我才倉促到不敢檢查就走啊?”
欒道長說:“有沒有可能是……襲擊李大人這個賊人,不知道您也昏迷了呢?”
“想不明白。”武弨蘊歎了口氣,“李大人,您決定要怎么處理呢?”
“這件事兒已經(jīng)不是我能處理得了的了。”站起身來,李桐光朝著北邊一拱手,“待我回到衛(wèi)所衙門,必然稟報當今圣上。有惡賊敢傷朝廷命官,殺我兩位同袍,戕害無辜百姓性命,絕不能姑息。定然要請供奉大人出手相幫。那惡賊便是躲到天涯海角,本官也要為袍澤弟兄,討回這個公道。”
李桐光這邊話還沒說完,剛才在這屋里伺候李桐光那小童,跌跌撞撞跑進來:“掌門大人,師父,大事不好了!”
“你慢慢說,把氣喘勻了再說話。”武弨蘊皺著眉頭喝到,“你雖然還沒跨進煉氣的門檻,但好歹也是出家之人。咱們出家人講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麋鹿興于左而目不順。什么大事,能讓你慌慌張張?”
那小童兒站直了身子,深吸兩口氣,又拍了拍胸口,這才一躬到地:“秉掌門大人,天靈衛(wèi)派兵,把咱們青城山給封了。”
“什么?”李桐光先急了,“好膽量,我沒有下令,誰敢調(diào)動天靈衛(wèi)的大隊?”
武弨蘊苦笑一聲:“賊人襲擊你的時候,布下了隔絕聲音和真氣的陣法,這才是沒有被人發(fā)覺。客館雖然在山門以外,到底仍在護山大鎮(zhèn)籠罩的範圍之內(nèi)。護山大鎮(zhèn)沒有反應(yīng),必然是我青城派出了內(nèi)賊。想必,這是要我青城派交人。”
李桐光一想也對,于是點點頭:“武掌門,可知道貴派究竟是何人,做出這等欺師滅祖的行徑來了嗎?”
“人心隔肚皮呀。”武弨蘊搖搖頭,“我們這些煉虛合道的人,被世人稱為大能,還有些尊我們一聲陸地神仙。神則明之,仙則靈之,這可不是鬧玩笑的。我們不是神仙,不過是肉體凡胎,不過能比別人多活那么兩年罷了。又豈能做到洞明世事呢?”
畢竟是被人家救了,李桐光也不太抹得開面子。他陪了一聲苦笑,說:“這樣吧,我跟您一同去看看,多少他們要給我這個僉事面子。留幾個人在山上,幫您查案,其他的人該回哪兒去就回哪兒去。手里頭那么多案子沒辦呢,來這兒封山,這不是胡鬧嗎?回頭我就訓陶風旭一頓去。”
“呵呵呵,如此,多謝李大人了。”武弨蘊笑著點頭。
李桐光卻是忽然想到:“唉,武掌門,我昏迷了多久?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武弨蘊答道:“您昏迷了足有兩天多。昨天我們傳信給天靈衛(wèi)說您遇襲,到今日一整天沒消息,我還道是什么。現(xiàn)如今是夜交子時,按照成都府到青城縣的距離,考慮到天靈衛(wèi)大隊當中有修為不足的小校,想來是未時就開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