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一個護衛說:“小姐計策如此縝密,又做了偽裝,應該不會這么快被發現!”
另一個護衛也點頭道:“嗯,也許是有別的事!”
安采蓉也覺得自己這次做了充分的準備,夏瑞風現在應該去找綁匪,根本不可能追上來。她對自己的計謀很有信心!
可不知為何,她心底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安采蓉再次加快馬速,“我們再快點!”
快馬加鞭,又疾馳一刻鐘后,到達林間一個岔路口。
安采蓉扯了下韁繩,迫使馬身扭轉,迅速拐彎。
可是在她拐彎抬頭的瞬間,她的表情忽然凝滯,猛的一扯韁繩。馬兒猝不及防,揚起前蹄長嘶。
她那兩個護衛緊跟著拐過來,同時一驚,扯住馬韁。
在他們面前不遠處,一個身材英武的中年男子正穩如泰山般騎在棕色戰馬上,一動不動的望著他們。
他是夏瑞風。
他的身后,排列著一隊隊整齊的騎兵。
“快逃!”安采蓉沒有猶豫,迅速調轉馬頭,往反方向逃跑。
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夏瑞風真的追來了,而且,居然還跑到了她的前面,將她攔截?這怎么可能?
安采蓉想不通,但現在,顯然沒有思考的時間。
安采蓉迅速駛入另一個路口。
這條路上并沒有太多追兵,擋在他們前面的只有兩個人。
這兩人身穿黑衣,看上去還很年輕,但眉宇間透出一股逼人的氣勢,表情沉著如松,冷眼看著安采蓉三人。
他們看著不像士兵,也不像侍衛,更不像殺手,但給人的感覺,依舊很危險。
“你們是什么人?讓開!”安采蓉問道。
兩人沒有回答,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們是天鷹。但安采蓉沒必要知道這點。
“殺過去!”安采蓉迅速做出選擇,跟夏瑞風那邊比起來,這里只有兩個人,顯然更容易對付些。
“速戰速決,快!”安采蓉駕馬朝前沖去,手中長劍舞起,朝擋路的兩人刺去。
那兩人并未接招,而是身形一閃,消失了。
安采蓉的劍刺空,她眼眸忽的收緊,對方消失的速度太快,她竟然只看到一道殘影。按照殘影的方向,對方應該是下了馬。
安采蓉立刻朝馬下看去,可她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她低頭的瞬間,她的馬發出一聲凄厲的長鳴,栽倒在地。馬的前蹄已經被斬斷。
安采蓉被迫跳離馬背。她的兩個護衛也被以同樣的方法逼離馬背。
幾人迅速在地面上展開對決。
此時,夏瑞風已帶人跟來,迅速將他們包圍起來。
夏瑞風對京城附近的道路了如指掌,他抄小路,自然很快便繞到了安采蓉前面。
兩名天鷹隊員只是負責追蹤攔截,見夏瑞風已將人包圍,便迅速撤離。但他們并未離開,而是躲在暗處觀看。他們還得將最終結果匯報回去呢!
夏瑞風命人將安采蓉兩個護衛先帶走,兩個護衛掙扎了一番,卻不敵如此多人的進攻,很快被擒拿。
隨后,夏瑞風下馬,命所有人退到十丈之外,他獨自和安采蓉留在此處。
眾人雖然不放心,但也不敢違抗命令。
“安采蓉,是我,小看你了!”待眾人退開后,夏瑞風看著眼前女扮男裝手持利劍的安采蓉,聲音極其冷漠。從他知曉她真實身份那一刻起,他便對她沒有任何情分。
安采蓉嘴角露出一抹戲謔的笑意,嘲諷的說:“侯爺什么時候正眼看過我呢?在你眼里,永遠只有林氏,哪怕我比她好一萬倍!”
夏瑞風表情依舊冷漠,“你說得對!我眼里,的確只有林氏!而且在我心里,她比你好一萬倍!”
“你!”安采蓉臉上無法控制的流露出濃濃的不甘和恨意。她一直以為,夏瑞風對她是有感情的,哪怕他已經有一個林氏,但那個林氏早已年老色衰,哪里都比不上自己。自己跟隨夏瑞風出生入死無數次,夏瑞風對她的感情,應該遠比林氏深才是。
安采蓉一直以為,就算有一天夏瑞風發現她的真實身份,明白了一切,也不可能完全抹去他對她的感情。他或許會恨她,會痛心,會失望,但這是因為他心里有她。
可是現在,夏瑞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說他眼里只有林氏,說林氏比她好一萬倍!
安采蓉不相信!
其實,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安采蓉對夏瑞風還是有感情的。她嫉恨林錦華也是真的!夏瑞風雖然年紀比她大很多,但卻身居高位,而且很有氣勢,很有吸引力。何況,夏瑞風一直對她很好,非常溫柔體貼,只是在去年那件事之后他對她的態度才稍微冷淡了一些,不過,夏正出生后,兩人感情又修補了不少。
安采蓉方才雖然快馬加鞭的趕路,想要盡快回到西涼,但那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己和夏正的命。她心里其實是有些不舍的!
待在夏侯府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安逸清閑的時光,一旦回到西涼,她將繼續為娘娘賣命,過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再也沒有那樣的安逸清閑,也沒有一個男子,如夏瑞風那般,對她溫柔體貼。
安采蓉不甘心的問:“你對我,就沒有一丁點感情嗎?”
夏瑞風冷冷的看著她,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安采蓉想要看到的表情,只有冷漠。
他說:“你有什么資格問這個問題!”
“資格?”安采蓉冷笑,“我是夏正的親生母親!我跟了你三年!”
夏瑞風仰頭,看向無邊的蒼穹,他的聲音也變得滄桑,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當初我被人追殺,重傷昏迷,是你救了我。我一直對你心存感激,覺得自己欠了你一條命,現在想來,那場追殺根本就是你們一手策劃的吧!很好,利用這種方式取得我的信任,讓我對你心懷虧欠。”
安采蓉緊咬下唇,默認了夏瑞風所說。
夏瑞風繼續道:“后來我離開嶺北村,你偷偷跟著,一直沒有露出任何蹤跡,直到跟出很遠后,你才刻意露出破綻,讓我的人發現了你,那時你一身塵土,蓬頭垢面,腳底磨了無數水泡,你一見到我就跪在地上求我帶你走,說要跟著我,不管多苦多累,要永遠跟著我!我本來要將你送回,可你卻用自殺威脅,說離開我,還不如死了!演的真像!因為愧疚和不忍,我沒有丟下你,并把你帶在身邊,可結果呢?”
夏瑞風忽然看向安采蓉,眼神變得無比可怕,仿佛要將她撕裂,“你說,你跟在我身邊后都做了什么?第一年倒是安生,大概是你怕引起我的懷疑吧,你好像什么都沒做,我們那一年遇到的刺客也很少。可第二年,我的行蹤竟然被泄露了出去,尤其是在我準備回慶國之前,我本以為可以悄無聲息的回來,可誰想我早已成了待宰的羔羊。我的行蹤和所做之事好像忽然間被很多人知道了,隨之而來的便是無休止的追殺,來自各個勢力的追殺!在這一波又一波的追殺中,跟著我的弟兄們一個個死去……”
“之前我懷疑過是不是出了內奸,但還沒來得及確定,手下的人便一個接一個的死去,直到最后,只剩下你和石虎!我懷疑過石虎,可他一次次不顧自身安危的救我,一次次為了我身負重傷,讓我沒法去懷疑他。我懷疑過你,可你當時已經是個孕婦,肚子里懷了我的種,而且好多次受傷,好多次瀕臨險境,讓我心中對你更加愧疚,不敢再去懷疑你!我現在好恨自己,我是罪人!是我害得那些弟兄們身首異處!他們執行完這次絕密任務,本該加官進爵,衣錦還鄉,享盡榮華富貴,可卻因為我,客死他鄉!”
是的,這些事情他原本沒有想明白,但在知曉安采蓉的真實身份后,他再次回憶起以往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將所有事情串聯起來,抽絲剝繭,一些原本不明白的地方瞬間全部明白了!
原來最大的奸細一直就在他身邊,是他小心翼翼保護著的人,是他千辛萬苦也不曾丟下,想要帶回家的人!
當初他手下的弟兄們好多人勸他把安采蓉丟下,他卻沒有同意。他可以在戰場上絕情,卻無法在生活中冷情,他覺得欠她,所以想要將她帶回家,補償她!
可他的固執造成的卻是,無數跟隨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們慘死他鄉!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是被人出賣了,被他們最敬重的大哥的女人出賣了!
夏瑞風再次仰頭,眼角竟掉下一滴淚來。
那淚珠沿著他略微粗糙的臉頰滑下,還未落地,便已經干了,或作一道極淺的淚痕。
不過,這淚痕也很快被風吹干。
安采蓉不自覺的后退一步,看向夏瑞風的眼眸里滿是震驚。
夏瑞風竟然流淚了?當初他身受重傷,只剩一口氣時,他沒有流過淚……他被人追殺,最信任的手下為他擋劍而死時,他沒有流過淚……
可是,現在,他竟然落淚了!
這淚,是因為自己?
安采蓉再次后退,她隱約覺得,夏瑞風此次肯定不會放過她。他的淚,就算和自己有關,那里面,也全是恨意和殺意,是他濃濃的悔恨。
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和隱隱泛起的一絲良心上的不安,安采蓉大聲道:“也不能全怪我,我當時跟你在一起,也不想被那么多人追殺的!我只是定期向娘娘匯報你的行蹤,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瑞風,真的不能全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是娘娘的人,我還有個弟弟,他是安家僅存的血脈,他的命掌握在娘娘手中,我不能背叛娘娘!瑞風,請你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