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躲不避,巋然不動,夏晴看著都替他著急。
冥寒刀法狠厲,來勢兇猛,連夏晴都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的濃濃殺氣。
直到刀鋒近在眼前,黑衣人才輕快躍起,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劍,正面迎上冥寒的攻勢。
黑紗之下,傳出一道冷漠的聲音:“你們幾個還不走?”
古皓然已飛到夏晴身邊,擦干嘴角的污漬,對她說:“我們走!”
夏晴略略遲疑,擔憂地望向空中,對黑衣人喊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黑衣人既然遮頭遮面而來說明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夏晴并未問他的名號。
“我只是尋他復仇罷了,救你們不過是湊巧,若再不走,小心連你們也殺!”黑衣人語氣不快,態(tài)度冷漠。
夏晴見他武功奇高,對付冥寒也游刃有余,不會有性命危險,當下不再糾結,說道:“閣下保重,告辭了!”
說完,她習慣而動作熟練地跳到古皓然背上。
三人迅速離開,一路前行,躲過一波又一波冥寒的屬下,最后藏入一處密林中。
古皓然放下夏晴后便開始干嘔,口中嘟嘟囔囔道:“那些蟲子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明明上次還沒有這么重的味道!”
“上次它們還只是附著在銀針之上的蟲卵,因為吸食了人體血肉,才迅速成蟲,所以味道不重。冥寒這些天一定喂它們吃了很多具尸體,所以這些蟲子長得飛快!”夏晴說道。
“真惡心!那個變態(tài)!”古皓然對冥寒的行為非常不齒。
夏晴對冥寒的變態(tài)行徑已經習以為常,她更關心的是黑衣人的身份。她問道:“你們可知道黑衣人是誰?”
古皓然搖搖頭,“把自己包成那樣,鬼知道他是誰!”
夏晴看向絕塵,絕塵坐在草地上,面凝如霜,見夏晴望過來,他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臭木頭,說句話會死呀!”古皓然對絕塵的沉默總是嗤之以鼻,換各種方式刺激他,絕塵除了偶爾回應一下夏晴的話之外對古皓然總是置之不理,把他氣的不輕。
這次,絕塵同樣沒有理會他。
古皓然忍不住又對夏晴道:“閑王手下沒人了嗎?你為什么會選擇這個奇葩?”
夏晴汗顏道:“我們現在更應該關心的難道不是黑人的身份以及我們接下來的行動?”
“管他什么身份?他不是說了嘛,他是來找冥寒復仇的,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吧,同歸于盡最好!”古皓然恨恨道,他對冥寒這個人實在是厭惡到了極點。
“算了,先不管他!”夏晴還想說些什么,忽然聽絕塵說道,“有人來,快躲起來!”
話音未落,絕塵便化作一陣輕風藏入茂密的枝頭。
古皓然反應過來,急忙抱起夏晴,躍上枝頭。枝葉繁茂完全可以擋住三人的身形,但對習武之人而言,輕微的響動和氣息都可以引起他們的警覺,所以夏晴一點也不敢動,還盡力屏住呼吸。
夏晴和古皓然并排站在枝頭,古皓然仍舊維持著環(huán)抱她的姿勢,手臂環(huán)繞在她的腰間,并未離開。雖然被他背著飛過無數次,但夏晴還是比較排斥這種過于親密的接觸,不過現在也不能妄動,而且古皓然大概是怕她不小心掉下去,才抱緊她的。
古皓然只覺得手下腰肢纖細溫軟,玲瓏曼妙,讓他在微微羞赧之時,忽然回憶起另一個女子,也有著如此纖細曼妙的腰肢,甚至被譽為慶國最美的細腰,盈盈一舞,天下男子皆臣服。
曾經,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也因此被整個榮安城的少年們艷羨。
眼中涌起濃濃的恨意,古皓然不禁攥緊夏晴的衣裙。
夏晴感受到古皓然情緒的變化,卻不知是何緣故,此刻也不好過問,只能輕輕覆上他攥緊的拳頭。
感覺到手背上傳來的溫暖,古皓然情緒莫名的安定下來。
此時,三名女子從遠處走來,一人在前,兩人在后。她們裝束相同,都穿著一身黑色的短衫長褲,頭上裹著黑頭巾,腰間佩戴一把長劍,黑衣之上有很多血跡和污漬,看上去非常狼狽。
跟在后面的一名女子開口道:“小姐,消息準確嗎?夏侯真的在這個島上嗎?我們都找這么久了,沒見到夏侯半點影子,倒是奇形怪狀的野獸見了不少!”
為首的女子表情冷峻,“消息不會有錯,你沒看冥寒也來了嗎?我們一定得趕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夏侯!”
“那夏侯也真是的,跑哪兒不行偏要跑到這么危險的海島上來,別還沒被我們找到,自己就先死翹翹了!”第一個女子再次開口。
前排的小姐回道:“面對各路人馬的夾擊,他若想活命,只能選擇鱷魚島!鱷魚島可能要他的命,但也可能要敵人的命,環(huán)境越險惡,敵人身亡的概率越大。夏侯是一個聰明的人,不然也不會跟各路敵人玩了這么久的捉迷藏還安然無恙?!?
黑衣小姐停頓了一下,對身后另一名女子說:“胡靈,王寶建那邊有新情況嗎?”
夏晴眼眸一瞇,沒想到會在這里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王寶建,不是王寶琴的弟弟嗎?
叫胡靈的女子回道:“王寶建多次催我盡快找到夏侯,并將他殺死。為了保險,他自己也派人在找,不過他的消息沒我們靈通,現在仍在各個島上亂找,還沒有尋到鱷魚島來!”
黑衣小姐點點頭,“就讓他在外面亂找吧!你找人想辦法接近夏瑞云,夏侯一死,夏瑞云便能繼承侯位,到時候我希望可以控制他!”
“是!”胡靈回道。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遠。
夏晴面色凝重,她早知道想殺夏侯的人很多,但沒想到其中還會有王寶建。
絕塵輕飄飄落地,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古皓然也抱著夏晴落地,有些憤慨道:“怎么這么多人想對夏侯不利?王寶建不是京城富商王家的家主嗎?而且還是你二嬸的弟弟?”
說到這里,古皓然神色變幻,震驚道:“難道是你二叔他……”
“你反應可以更遲鈍一點!王寶建殺我父親沒有任何好處,能得到好處的只有二叔!”夏晴之前只以為夏瑞云是想霸占夏家家產,沒想到他野心勃勃,還想做侯爺。
“真是喪心病狂!為了一點點利益,竟然殘害手足!”古皓然義憤填膺。
夏晴覺得他像憤青一樣,忍不住道:“你見這種事情還少嗎?別的不說,單看諸位皇子們?yōu)榱艘粋€皇位從生下來便開始明爭暗斗,別說兄弟,即便父子也能反目!你為何還如此激動?”
夏晴的話讓古皓然憶起滅門之痛,自己一家又何嘗不是被最信任的人出賣?甚至連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也騙了他!古皓然雙眼猩紅,表情憤慨:“我就是想不明白,不明白這些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居然那么狠毒!我好恨!”
古皓然重重一拳砸在樹干上,鮮血破皮而出。
這也正是夏晴不懂古皓然的一點,他明明親身經歷過各種黑暗,心間被仇恨填滿,卻依舊保持著一顆正義之心,對人性的丑惡深惡痛絕。
夏晴對一旁靜立的絕塵道:“絕塵,你輕功好,先跟著這三人,沿途留下記號,我們跟在后面,以免被發(fā)現!”
三人同時跟蹤的話,很容易被發(fā)現,絕塵的輕功比古皓然更勝一籌,而且性子更穩(wěn)重一些,所以夏晴才讓他先行。
“是!”絕塵一路上對古皓然不理不睬,但對夏晴的話幾乎言聽計從,此次也是一樣,他沒有絲毫異議便輕功飛離,去追那三名女子。
待他走后,夏晴取出絲帕,拉過古皓然的手,細心的將血漬擦拭干凈,然后涂上金瘡藥。
古皓然看著她溫柔體貼的動作,眼眶忽然有些濕潤,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他忍不住說道:“夏小姐,你不用對我這么好的,我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報答你……”
“小然,你又錯了!叫我公子!”夏晴抬頭,明亮的眼眸里光彩照人,熠熠生輝,她繼續(xù)說道,“你要記得,這個世界上,有善便有惡。人性是最不可捉摸的東西,不要輕易信任一個人,即便對我,你也要有所保留,永遠為自己留點底牌!”
這是林楓曾經教給她的道理,她在那一世,也僅僅,信任過林楓一人。
“連你也不能信嗎?為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古皓然不懂。
“沒有任何關系是一成不變的。我們現在是朋友,不代表一直是,也許以后會變成敵人,你如果不留底牌的話,會死的很慘!”
夏晴說這些話只是希望他能夠警醒,認識到人性丑惡的一面,不要輕易信任別人,不想古皓然神色立刻變得激動:“我們怎么可能變成敵人?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即便是門主下令!”
“我只是舉個例子,總之,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還有門主,你也要提防一些!”夏晴總覺得擎天收留古皓然有著不同尋常的目的,他并不是多管閑事的良善之輩。
“門主他不是你師父嗎?”古皓然不解。
“他教我武功,自然是我?guī)煾?,但我至今連他真面目都沒有見過,又如何敢完全信任?”夏晴之所以說這些話,只是覺得古皓然雖然經歷過滅門之痛,但依舊過于純真,畢竟還是個16歲的孩子,如果不謹慎些,以后很容易被別人利用。
古皓然低頭陷入沉思,從那一夜,一家上下百余口人慘死,他便見識到了人性的險惡,只是爺爺父親等長輩從小便教導他要做一個忠義雙全、知恩圖報之人,即使內心被仇恨填充,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長輩們的教誨。
忠良賢孝四個字乃是古家留傳下來的祖訓,也是古家人歷代的驕傲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