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忠公的性子,說好聽點是沉穩(wěn),說難聽點就是迂腐,他為人處世頗為保守,所以當(dāng)年那宗貪污案,他并未參與其中,不過那時候他年紀(jì)也不小了,亦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是,此時南謹(jǐn)軒提起這樁事,難免讓他心頭一震,連他自己都不到為何會有幾分心虛,明明這樁事和他并無關(guān)系。
不過顯然,南謹(jǐn)軒并不想和南忠公多說什么,他素來就是這樣性子的人,許多事點到為止,他相信以他爹的心思,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爹這邊沒什么事,那我就先帶遙兒回軒遙閣了。”南謹(jǐn)軒如是說道。
南忠公點點頭,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開口說道:“如今朝廷里,幾位皇子的背后都有勢力,雖然有些是明面上的有些是暗里頭的,為父明白,許多時候我們也只是身在漩渦之中無法抽身,只是……到底是你的兄弟,若是能繞開些,就繞開些吧?!?
這話,南忠公說得十分含糊,甚至連主語都沒有,但是他相信以兒子的聰明,必然可以明白他的意思,果不然見南謹(jǐn)軒朝他看過去,仿佛在思索什么似的,末了才說道,“我心里有數(shù)。”
聽他這樣說,南忠公心里微微松了口氣。
說起來,這還真是這父子倆人生里為數(shù)不多的對談,他們生疏了將近二十年,想要忽然間親昵起來本也是不可能的事,不過看得出來,南忠公在讓步,他的示好終究還是讓南謹(jǐn)軒愿意遷就,雖然這個人從前不曾將他放在眼里,但是至少他也并沒有太虧待過他。
“只要他不過分,我可以容忍他。”說完這一句,南謹(jǐn)軒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而南忠公,卻望著他的背影緩緩嘆了口氣,他從沒想過,兒子太出息,居然也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只是再想一想府里另外兩個兒子,情不自禁地抬手撫著額角。
不過,南忠公的心思并不在南謹(jǐn)軒的在意范圍內(nèi),才走到門外便看到楚遙帶著幾個侍女走了過來,見他出來了,她也就沒有再進去打擾,只吩咐了侍女們將點心端進去,而她便跟著南謹(jǐn)軒一起離開了書房。
“怎么這是?匆匆忙忙的……”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容媽媽朝著他們跑了過來,楚遙不由得好奇,她印象里容媽媽可是最為沉穩(wěn)嚴(yán)謹(jǐn)?shù)?,怎么今日居然這樣匆忙。
容媽媽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幾步,又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沒有眼線,這才低聲說道:“三房那邊出事了,說是三少夫人不小心落到湖里,剛剛才救上來,不過聽說很危險?!?
“連佩珊?”楚遙一怔,頗有幾分驚訝。
她原本以為府里的這些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可是如今看來仿佛并沒有結(jié)束,竟然是她一廂情愿了。
“好端端的怎么掉湖里去了?”楚遙疑惑了,連佩珊才掉了孩子沒多久,照理說不是應(yīng)該臥病在床么,沒事跑去湖邊做什么?
“不知道。”容媽媽搖頭,面上一陣疑惑:“三少夫人此次小產(chǎn)很傷身子,大夫也說了要靜養(yǎng),照理說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跑去湖邊的?!?
楚遙想了想問道:“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嘛?”
“應(yīng)該是?!比輯寢岦c點頭,這南忠公府又沒有多大,府里出點什么事自然是大家都知道了的。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想必是都會過去看看她的,那我也該去看看她。”楚遙沉吟一聲說道,當(dāng)然她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為什么楚遙的心里有一種預(yù)感,這件事絕對不是連佩珊不小心。
“我陪你過去吧?”南謹(jǐn)軒問她。
“不用了,都是女人的事你過去也沒用,方才不是還說晚些要將公文看一看,這會兒我不吵你,你可以先去書房?!背b乖巧地說道。
南謹(jǐn)軒想了想也是,他一個大男人沒事跟著她跑去三房做什么,隨后他便點點頭:“那我先去書房,你那邊的事處理完以后就來找我吧。”
說完這些,楚遙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而南謹(jǐn)軒則微微瞇了瞇眼,冷聲說道:“去查。”
只兩個字,后頭便有一道冷風(fēng)閃過,想來是有人領(lǐng)命離開了。
再說楚遙,匆忙來到三房的院落,因為袁氏被軟禁,連佩珊又出了這樣大的事,所以如今這三房后院便交給半夏處理。
他們到三房院落的時候,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大家看起來都很擔(dān)心連佩珊,不過楚遙知道,這真正擔(dān)心的恐怕還真是不多。
面具,從來就是在大宅門里頭生存的工具。
“怎么回事?”見南笙歌和蔣氏也已經(jīng)來了,楚遙便和笙歌立在最后,竊竊私語。
“具體的還要等三嫂醒過來以后詳細(xì)問她了。”南笙歌低聲說道,“不過,大冷天的去湖邊吹風(fēng),這個三嫂雖然腦子卻不太好的感覺,但是人真的也是沒話說的?!?
“她一個人?”楚遙挑眉問道。
“嗯,說是想靜一靜走一走,將丫頭都支開了,結(jié)果沒想到丫頭一走開,就掉湖里去了?!蹦象细杵沧?,顯然對府里那些個勾心斗角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顯然,南笙歌對于連佩珊這個看似嬌蠻任性實際上卻是半點用處都沒有的小白兔很無語,她向來不喜歡這樣軟弱的人。
“剛剛小產(chǎn),又掉了湖里,她那身子……”楚遙忍不住嘆息一聲。
南笙歌也皺起了眉頭:“若是她到湖邊來,是另有隱情,那么這個人的心也是真的狠。”
這是擺明了就要讓她以后再也沒辦法有孕的意思了,楚遙微微瞇眼,這幕后之人到底是誰,答案已經(jīng)是呼之欲出,她垂下眼簾,掩飾住了眼底的精光,若是這樣的話……
“二嫂?”南笙歌的聲音拉回了楚遙的思緒,只見她狐疑地打量著二嫂,不知道為什么她方才忽然有種錯覺,仿佛是她那個腹黑的二哥的神情。
“大夫怎么說?”楚遙迅速回神,看向南笙歌。
“還能怎么說,不就是靜養(yǎng)嘍……不過我看,短期內(nèi)是下不了床了?!闭f完這句,南笙歌又壓低了聲音,在楚遙耳邊說道,“似乎,和二哥有點不愉快呢?!?
楚遙挑眉,眸中閃過興味,莫不是……又是誰在當(dāng)中挑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