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日子總是過得緩慢而悠長,楚遙素來怕冷,十一月下旬她就連屋子們都不愿意出了,整日抱著暖爐窩在塌子上。
南謹軒見她不愿意動,便特意弄來一整張虎皮,鋪在軟榻上特別暖和,這以后楚遙便更不愿意下來了,要么盤坐在塌子上練字,要么便靠在塌子上看書,整個人懶洋洋的,像只慵懶的大貓似的。
這一日楚遙正窩在軟榻上,支著頭心里盤算著什么,清歡一進來看到自家公主這副樣子便知道她又在冒什么壞水了。
門外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楚遙好奇地問清歡怎么回事,原來是一個侍女犯了錯,容媽媽要將人趕出去,誰料這丫頭掙扎著不肯,偏要見公主。
“這個月第幾個了?”楚要支著頭,漫不經心地問道,絲毫沒有要見那侍女的意思。
“第三個了。”清歡偏頭想了想,繼續說道,“一個是大夫人的眼線,一個是大小姐那兒的人,今天這個……倒是有些奇怪。”
“怎么說?”楚遙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坐沒坐相,恨不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似的。
清歡走近一些,壓低了聲音說道:“容媽媽說,昨兒夜里看到她在書房門口鬼鬼祟祟的。”
果然,書房這個字眼引起了楚遙的注意力,軒遙閣的書房是南謹軒處理公務時用的,在書房門口鬼祟,可不是什么好事。
“后來呢?”楚遙瞇了瞇眼,后宅那些腌漬事,派了眼線來找茬,她都可以容忍,唯獨有人將主意打到南謹軒的身上,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事。
“駙馬的書房是有人專門守著的,軒遙閣的人都知道,那丫頭在外頭徘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容媽媽今早同奴婢商量了一下,想著公主說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便尋了個借口要將人打發出去。”清歡解釋道。
楚遙偏頭深思了一會兒,對清歡說道:“告訴容媽媽,將人貶到外院打掃,派人盯著她,看看到底是誰的人。”
她心里有一個想法,但是需要證實,最好的方法就是樹藤摸瓜。
“是,奴婢知道了。”清歡點點頭,隨后便匆忙轉身,走到外頭對容媽媽說道,“別讓她鬧騰了,打發了做打掃的就是了,鬧得公主都休息不好了。”
容媽媽面露詫異,不過想想清歡這樣說,便應了下來:“是,奴婢知道了。”
待人走了,清歡才重新回到屋子里,見自家公主又窩成一團,不由得掩嘴輕笑:“公主最近越發懶了。”
楚遙瞪她一眼,這就是有個從小跟在身邊伺候的侍女的不好,開起主子玩笑來是越發熟練了,這一年來的改變已經讓清歡習慣了如今的她,也越發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不會朝親近的人發火,清歡也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了。
“是最近日子太無聊了。”楚遙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發呆。
清歡‘撲哧’一笑,不止公主覺得無聊,連她這個做侍女的都覺得無聊,也不知怎么的,打從郡主中毒、杜晗煙受罰之后,整個南忠公府便沉寂下來了,除了大夫人仍在想法子讓女兒同文府的人親近,其他人都像進入了冬眠似的,沒什么動靜。
“公主覺得日子太無聊,寧安苑的日子卻是不太好過。”清歡含笑地看到公主目光投過來,便知道這是公主是有興趣的,立刻說道,“五皇子被皇上派去乾州辦事,世子爺也被臨時抽調了去,行程十分匆忙,世子爺只是去了一趟杜氏那兒,還沒來得及去寧安苑便被大夫人叫走了,一直到離開都沒同郡主碰面。”
這事,還真是引起了楚遙的興趣,只見她滿臉的幸災樂禍:“看樣子,常嬤嬤還真是將虞氏給惹毛了。”
“誰說不是呢,世子爺這么一走,闔府上下都在說世子妃失寵的事,府里的下人最是攀高踩低,聽聞送去寧安苑的晚膳都是半冷不熱的。”說到這里,清歡旋即又道,“這些事雖不是大夫人授意,但是她定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些下人便更肆無忌憚了。”
楚遙但笑不語,南忠公府里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她可是親身見識過的,那時虞氏也是如此不聞不問,任由杜晗煙領著那些個下人狠狠地將她往死里整,如今不過是換了個人罷了,至于是不是杜晗煙暗中授意,她也沒興趣知道。
“不過奴婢覺得有些奇怪,郡主若是發飆,鬧上一場,大夫人自然不敢再如此下去,可是郡主偏偏隱忍不說,這般忍氣吞聲到底為何,奴婢真是看不透了。”清歡皺著眉頭,一臉的想不通。
“是呢,這般忍氣吞聲,意欲為何呢?”楚遙喃喃自語,她也覺得自從楚依依嫁到南忠公府來以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難道她在等世子爺回來為她主持公道?”清歡靈光一閃便想到了緣由,不由得沉吟,“不過世子爺素來孝順,未必會為了她同大夫人不高興。”
“誰知道呢。”楚遙聳聳肩,并不在意杜晗煙的心思,她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前日里南謹軒硬是拖著她到外頭去曬太陽,正巧碰上六音,她瞥向南謹軒的目光……讓楚遙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她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但是她很確定六音絕對是認識南謹軒的,可是她后來問過謹軒,他卻說不認識六音,楚遙不可能不信任南謹軒,反而相信楚依依身邊的侍女,但是這件事卻像一根刺一樣戳在她的心里。
事實證明,女子的直覺是十分精準的,尤其是這種毫無理由的直覺。
此時,被她叨念著的南謹軒,正巧碰上了一樁他不愿插手,卻不得不插手的事,事后他后悔不已,不該一時心軟,差點讓楚遙誤會。
打這以后,他都離女子遠遠的,不論誰碰上什么事,只要是和楚要無關的,他都漠然以對,后來就連睿武帝都看不下去,說這駙馬實在是妻奴得讓人看不下去了,當然這些都是后話,這時候南謹軒正碰上了頭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