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炮是什么?
大家看到的是這樣一個東西:
它有堅固的支架,主梁置于支架之上,其前端兩側裝有兩具扭力彈簧組,每個彈簧組帶動一支弩臂,弩臂末端連接弓弦,弓弦正中是容納投射物的編織網袋。橫梁上側帶有燕尾形狀的長槽,一個帶長導軌的滑塊可以沿著長槽前后滑動?;瑝K的后方裝有一套精巧的擊發機構可以方便地鎖定和釋放弓弦。橫梁末端裝有絞盤,操作者可以扳動手柄,通過繩索拖曳滑塊移動,當擊發機構鎖定弓弦并向后拉開后,武器就處于待發狀態。為了讓操作絞盤不至于太費力,在橫梁兩側設置了棘輪,既能夠讓開弓的工作不必一氣呵成,又能調節武器的拋射力量,從而獲得需要的射程。
在這個時空,弩炮的威力大家實在很陌生,這片土地上還沒有利用扭力彈簧的機械呢。利用形變彈力的弓弩類武器,和應用重力的投石車才是主流。但葉韜清楚地知道,弩炮是多有效的武器。這種被古希臘人發明,卻在羅馬人手里被發揚光大的武器,曾經深切影響了這個世界上的一些事情。步兵陣列的對等關系因為弩炮的出現而改變,工匠們的地位因為弩炮的復雜而精密的制造工藝而得到提高。在公元前二百七十年,埃及托勒密王朝發展出“發射石彈的弩炮,其扭力彈簧的直徑應該是發射的彈丸重量的平方根的一點一倍”的計算方法,而在此計算過程中,人類第一次對立方根求值提出了要求……
葉韜做出來的這架弩炮,是現代地武器愛好者和各方面的專家們按照史籍、按照現代力學理論、彈性動力學理論等等的最新成果設計出來,用于發射十公斤重量彈丸的型號。在這個級別上,這種設計幾乎是無可挑剔的,至少在這個時空里。要對這個設計進行修改,實在是太缺乏理論基礎了。葉韜當然可以做出射程更遠,使用的彈丸更重,威力更大的弩炮。但現在,他們畢竟是守城,材料有限,而應用的范圍也有限,這個型號就足夠了。
“搬上城頭去。試射吧?!比~韜撣去了身上地碎木屑,吩咐道。這一次,他可是真的打開了一扇門,一個新類型的遠程拋射武器就這樣誕生了。
弩炮并不是這個時空能找到的射程最遠的武器。光是葉氏工坊為血麒軍特供的神臂弓,就能達到一千五百步的最遠射程,自然,這個射程上是沒什么威力的。
弩炮同樣不是威力最大地。相比于投石車,弩炮的威力并不占優勢。
但弩炮卻非常準。不像神臂弓射出的巨箭。受到風力影響很大。也不像投石車,壓根就沒人指望投石車能夠指哪打哪,再精心設計的投石車都只能保證一個小一些的散布范圍而已,畢竟那個用于甩出石塊地網兜實在是很不靠譜。在城頭上,對著城外空地上進行了幾輪試射。讓大家充分領略了這種武器的特別之處。
最遠射程略高于八百步,已經能夠將西凌方面的投石車全部納入射程。而精度則讓人驚艷,固定在六百步射程的時候,連續三枚彈丸地彈著點居然相去不過兩步的樣子。這種精度。簡直是聳人聽聞了。
“好,就這樣定型,我在工坊里留下了圖紙,剛才大家也都看我做了一遍了,這就去開工吧?!比~韜對于自己的成果很滿意,立刻就下達了批量制造的命令。在白石城里,用于制造扭力彈簧的材料似乎不是什么問題,白石城居然存放著大約兩百捆牛筋。足夠制造兩百臺以上的弩車了。
經過詢問才知道。其實東平各個城市儲備牛筋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因為牛筋是困扎犯人的、長途運輸地時候固定車上的裝載的最好的東西,比起繩索可靠得多。不少城市里,凡是宰殺牛只,必須有官府的人監督,然后將可以使用的肌腱收存,但是關于后續使用,則沒有明確規定。而延續下來,則變成了牛筋越存越多的局面。商貿發達的城市。尚可以將牛筋出售給商家投入使用。而對于白石城這樣地小城來說,積攢這些東西只是慣例而已。
但到了此刻。這原本大家嫌棄占地方地東西,卻成了寶貝。
一直到晚上,西凌圍城的軍隊都沒有再能再發起攻勢。從中午一直到晚上,除了被抽調去工坊工作地士兵,血麒軍全體終于在最近緊密得近乎倉皇的戰斗之余,有了頗為充足的一次休息。而即使在這種時候,他們表現出來的素養,也讓于亢等熟習軍務的軍官們贊嘆不已。血麒軍在不到一個時辰里,就將分別部署在四面城墻的重步兵在留出了相當數量預備隊之后配屬到了四面城墻,并向負責該方面的軍官報道,接受指揮。與此同時,大隊人馬的住宿、飲食、營地警戒輪值、通向戰斗地點的道路清理和巡邏、營地消防和以防萬一的撤出通道、乃至于在萬不得已城破之時準備帶著重要人員強行突圍的物資、人員和路線的準備都已經全部完成。當重器械的兩個旗隊,重步兵六個旗隊,弓手四個旗隊準時將各自的準備情況匯總到邱浩輝那里,隨后由邱浩輝向于亢和潘祥民報道并請求進一步的指示的時候,于亢和潘祥民都驚呆了。于亢和潘祥民跟著邱浩輝一起去了血麒軍的臨時營地,整個營地一片靜悄悄的,絕大部分士兵們或者睡覺,或者是分坐在一個個院子里,在空地上打開行軍棋的棋盤在那里對戰。
“為了士兵們能好好休息,血麒軍的規定是在休息時間,除非是遇到緊急軍情,或者是上級軍官命令,不然遇到長官巡查營地不用行禮。不然,一次次跳起來,大家也沒辦法徹底放松了。”邱浩輝解釋道,隨即指著每隔一段距離就安排了的穿著輕甲的士兵,補充道:“執勤的軍士,是每個時辰換一崗。雖然煩瑣了一些,但時間太長了,光是站著,也就沒有警戒的效果了……”
于亢是無比驚訝。一般的東平軍隊,哪怕是禁軍,哪里有那么多細致入微的規矩呢。而這些規矩,又都是準確妥帖的。實際上,這些都是血麒軍從建立到現在,在不知道多少次的不同規模的演練中逐漸總結完善的。血麒軍里,幾乎人人都有襲營或者被襲營的經歷,每個人都站過崗,在演練中被對方尖兵放倒過的哨兵也不在少數,哪怕是在庭院里游玩休憩的士兵們,他們的鎧甲和武器也必然放在即刻可以拿到的地方,有些旗隊甚至在營房里都保持另外半個崗,隨時有人醒著,注意周圍的情況,只是這樣的過分警戒并不被大家推崇。
血麒軍從站在戰場這個殘酷的舞臺到現在,總計殲敵兩萬余,距離三萬也不遠了,但一共才丟了不到一千人。這一千人里還有一半以上是受傷,回復之后還能繼續戰斗。血麒軍的將士們是有理由自豪,有理由藐視敵人的。真正的戰場上雖然殘酷,雖然真的會死人,但無論是單兵素養,素質,裝備,一直到整體的配合,軍隊的管理和指揮體系來說,血麒軍何止是領先這個時代一個檔次。在絕大部分人看來,和西凌大軍的戰斗,比起他們內部的各種演練來說,實在是太不上檔次了。
“軍士們下的怎么都是行軍棋?”潘祥民奇怪地問。
“我們這支軍隊的組建就是因為行軍棋,”邱浩輝笑著解釋了兩軍查閱府的組成和軍中各級軍官的來歷,隨后說:“兩軍查閱府下,沒有不會下行軍棋的,按照弈戰樓的會員排名,戰績積分前一百的有四十四人在軍中。我們也鼓勵大家多下棋,多動腦子。雖然打仗的時候,大方向的指揮靠的是少數幾個人,但只要發生戰斗,哪怕是兩個,三個人,團隊間也可以形成戰術、形成配合。在軍官沒辦法顧上的混戰中,會動腦子的士兵們遠比只會死賣力氣的士兵有用。”
于亢點了點頭,粗粗看了看血麒軍的營地,聽邱浩輝講解了一些,就讓他覺得獲益匪淺。而他也開始明白,為什么血麒軍的戰斗力如此驚人,這絕不僅僅因為他們的裝備豪華的緣故。這支軍隊,幾乎從誕生的那一刻起,那不斷豐富完善的規則就決定了這支軍隊必然是要獲得勝利的。
“邱將軍,能不能請你派一部分軍官,來將城里的散兵管轄起來。鄙人雖然多年行伍,但沒有這個威望懾服不歸我統屬的那些人。但現在,但以貴軍的軍容軍紀,以貴軍的如此嚴格的管理,大家看在眼里,應該能聽你們的。而且,貴軍中那么多世家子弟,地位和說服力,比起我們這樣的人,實在是強出不少……”潘祥民看了看于亢,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