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肅之回來得相當及時,如果再不回來,他就回不來了!
顏肅之的奏本很快送到了京中,朝廷正像熱鍋上的螞蟻呢。趙忠平冀州民敵,如入泥潭,雖然一直在打勝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撲不滅這股邪火。匪首金井欄沒有抓到殺了不說,連冀州周邊都亂了起來。
五王終于忍無可忍,如顏肅之一樣,沒有朝廷的命令?沒有朝廷的命令也出兵了!再坐壁上觀,難道要等亂民越戰越強,反過來將大家都吞了么?開什么玩笑?!
五王之間相互串通早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對付虞喆的時候是這樣,對付金井欄也是這樣。五個人自有暢通的聯系渠道,哥幾個一商量,胡亂發了個奏本給朝廷,管你批不批的,老子們打定了!
當然,奏本出自名家之手,寫得相當地冠冕堂皇。自陳是高祖血裔、國之藩屏,不能坐視亂民打到家門口不理。并且鄭重點出:他們已經打到我們家門口了,別想讓我們等死,別想借義軍之手搞死我們。
虞喆看了這一式五份的奏本,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忠不行,難道要派郁陶出戰?那京城誰來守呢?
再有,揚州離京城并不很遠,京畿附近廣大由朝廷——或者說手里有兵的皇室——直接控制的地方,再往南,就是揚州了,真的是非常近。揚州正在鬧賊,也跟趙忠似的,一直說是戰勝,可一直沒有起色,到底也沒給報個平安。再有,昂州也失去聯系了。
幸而顏孝之在京里,使勁兒給他弟弟辯解,比如揚州那么亂,估計是消息送不出來。
這讓虞喆更加焦急了。這么大的地方如果有什么閃失,沒錯,對朝廷財政的影響并不大,但是臉上很疼啊!
幸運的是,不幾日,告捷露布一路傳至京中。虞喆開心得跳了起來:“太好了,可以讓他去替了趙忠,必能建功!”
在他看來,手上的武人能用的并不多,雖也有勇士,卻缺大將。唐儀、姜戎這樣的,他得留在京里給他護衛,郁陶得坐鎮。顏肅之正好合適——聽說他打了勝仗,虞喆很快就將腦筋動到了他的頭上。
顏孝之頭一個反對:“不妥。一則臨陣換將,易生變故。趙忠乃三朝老將,一直奏凱,有何緣故可調之?二則昂州雖偏僻,中間還有一個揚州,揚州也不太平,顏肅之在,還好鎮一鎮昂州不跟著亂。他若走了,亂民躥入昂州生了根,有了退路,揚州危矣。揚州既危,京城如何能獨善其身?”
虞喆道:“昂州一向太平,顏肅之曾向我許諾,昂州無事,如今看來,他做得很好,倒不怕昂州亂起來。且他既在揚州,且手上有數萬之眾,如何用不得?不過十數日的功夫,便可抵京,修整數日,便即開撥?!?
顏孝之急得滿頭是汗。
幸虧顏肅之后腳就來奏章了,一點也不含水份地講述了揚州的情況。將蔣刺史原本想瞞的不少事情都講了出來,比如湓郡已經失守之類。又寫了自己將湓郡已經奪回來了,交通線也打通了,并且——都移交給蔣刺史了。又報了自己的損失,說知道朝廷困難,這些他回去想辦法撫恤一類。
最后,跟虞喆說,沒我事兒我回去了哈,我家那里還有事呢,去年遇了災,家底子也薄,今年冬天又來了,我得回去看家,看看有沒有凍死餓死的事兒,得處理。
虞喆就傻了!
沒想到展開奏本一看,顏肅之會跑了啊!他回昂州去了!
冀、青等地,才是虞喆的心頭好。
現在再派使者去調兵?虞喆覺得這樣也行,他本來就想調顏肅之去頂趙忠的缺的,至于昂州,朝廷暫時顧不上了,反正不是什么繳稅大戶,丟一陣兒也不心疼。
楚豐、郁陶等卻都贊同顏孝之的說法,其他人又有小心思,不少人心里想做五王的帶路黨。哪怕不做帶路黨,也不想來這么一個挾軍功還朝的競爭對手。顏肅之這貨,說起來也邪門兒,少時諸事不順,一旦順溜了起來,就沒一件不順利的。官職蹭蹭往上蹦,封戶越來越多,別的地兒鬧造反,獨他那里雖然說吃力,居然還挺太平。
要是讓他回來了……難道要大家給小字輩兒提鞋?
不干,堅決不干!
下了死力氣去忽悠,理由也很現成——遠水解不了近渴,直將虞喆給忽悠傻了。虞喆的父祖,都是軍閥出身,縱使先帝,也是個知兵的人。豈料到了虞喆這里,什么行軍布陣,都是紙上談兵得來的。那里個親軍,與他也不甚親,自己的禁軍,一半給唐儀養熟了,一半給姜戎拉攏了。
眾人一心,將顏肅之給留在了昂州。
若是顏肅之離京城太近,這會兒早就被一道敕命召回京了。幸虧跑得快,顏孝之等人才能以“路途遙遠”為由將他留了下來。
至于五王……現在想管,也管不了了,人家不肯聽。那就讓他們打反賊好了,哪怕平亂了,想趁機篡位,好歹也能找著個明確的對頭。烽煙四起的天下,四處都是敵人,都不知道打哪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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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顏孝之下朝之后,擦一擦汗,扳鞍上馬,飛快地跑回家去跟楚氏匯報去了。
因事態緊急,他連臉都沒洗,衣服都沒換,就直奔楚氏正房。
楚氏正在讀信,信是顏肅之寫來的,雖然感情不怎么樣,有大事,這對母子倒是會互相通個氣兒。楚氏皺著眉頭看著,見昂州一切都好,可揚州亂了,不免有點郁悶。顏家在揚州有一片不小的地盤兒,也有塢堡,倒是屬于沒有被攻破的行列。可揚州亂了,阻斷了京城顏家與昂州之二房、四房的聯系,這里面必須有一個決斷。
見顏孝之滿頭大汗地過來,楚氏沉聲道:“做什么這么慌慌張張的?以你如今的身份,很不必做出這種慌張的樣子來。你現在能遇到的事情,慌這么一時半刻,都是無用的。”
顏孝之張嘴喘了幾口氣,略略平復了一下才小聲說:“阿娘,有二郎消息了。”
楚氏指身邊的座席道:“我已經知道了——過來坐——他也來信了?!?
顏孝之驚訝了一下,才點點頭,道:“也是應該的,他此番立了大功,陛下必有升賞的。我們攔下了將他調去替回驃騎的旨意,將他依舊留在昂州,”見楚氏點頭贊許,才繼續道,“如今雖然詔令天下士紳,可自募兵討賊,畢竟時日尚短,且看不出成效來。我怕還要亂上那么一亂,昂州太平,可揚州太亂,于我們也是不利的。”
楚氏沉聲道:“我正要說這個事兒,”深深地看了顏孝之一眼,“我要帶大郎他們去昂州。”
顏孝之失聲道:“現在?”
楚氏道:“正是現在,再晚,就走不了了。我看這天下,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昨天不是還說五王又摻和進來了?那只會更亂!”
顏孝之道:“阿娘的意思,我留下?”
楚氏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掛印辭官?”
顏孝之:“……”還真有點舍不得呢。
楚氏道:“你去,請姜親家來?!?
“?!”
楚氏嘴角露出一抹篤定的笑來:“這樣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他們?要讓他們跟我一起走!正好,你可與唐大郎、姜大郎多多親近。”
顏孝之倒也不笨,且勝在整日混著朝廷這么個流氓地方,經驗十分豐富。很快就心領神會,表示自己親自去請姜戎過來議事。
楚氏道:“放心,但有事,往你舅舅家里去便是了。”至于岳父家,那個就不要太指望了。楚氏太明白柴家,這家人腦子太靈活。不比楚豐,畢竟有血緣關系。哪怕柴、楚同時掉節操,楚豐還是比柴尚書更值得相信。
顏孝之笑道:“阿娘放心,還有大將軍呢?!?
楚氏搖頭道:“我看再過些日子,恐怕連他也要坐不住了。趙豬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惜了,落在今上的手上。要是高祖,他這般打法,自是沒有禍患的,有什么不妥之處,自有高祖善后??墒墙裆希呛??!?
顏孝之小聲道:“那……郁家的人?”
楚氏道:“五賊不敢動他們?!?
顏孝之一縮脖子:“兒親自去姜家,這是……要一同南下?”
楚氏笑道:“順得他們一同南下,時局才能穩妥?!?
“?”顏孝之還是有些不大明白。楚氏索性與他挑明了:“神佑的小姑子,將嫁入姜家,直白白說出來,未免太過難看,總要有個遮掩。譬如……姜家人去看外甥女兒定親,察覺女伴內有賢良者,為子聘婦。巧了,我記得歸義侯的父母,去了正好三年了?!?
顏孝之道:“神佑?”
楚氏道:“對!”
孫女兒、外孫女兒要定親了,照時下的眼光來看,可能一輩子都擱昂州那里了,還嫁了個山民。長輩們氣惱也是正常的,要過去阻止,也是正常的。至于到了那里,被“說服”了,留了下來,又能怎樣?
又或者,干脆說,我們看好這門婚事,就是去參加訂婚典禮,兼看完婚禮再回來。這世道亂著呢,見下一面還不定什么時候,那也是可行的。
楚氏的計劃里,是這兩條消息一齊放出。姜家是生氣,舅舅姜伍或者姜師親自帶隊殺上門。顏家這里是愿意,跑去昂州撐腰。
得趁著交通線現在打通了趕緊走,一個不留神,義軍再起,想走都走不了了。
顏孝之飛奔著去請姜戎來商議。
姜戎到得顏府,與楚氏打了個照面兒,聽楚氏如此這般一說。心道,阿娘常說這位太夫人是個厲害人兒,今日始覺其能?。?
忙對楚氏道:“如此,甚好!多謝太夫人為我家籌劃。”
楚氏微笑道:“你我姻親之家,有什么謝與不謝的。只是有一條,要盡快?!?
姜戎點頭道:“我這就去辦。”
楚氏道:“或可安排數百護衛,畢竟,道上不太平?!边@些人,帶到昂州,也比擱京城里強。
送走姜戎,楚氏又讓顏孝之跑一趟唐儀家,跟唐儀通個氣兒。唐儀聽說顏神佑這就要定親了,臉上一片惘然:“???這就嫁了呀!多好的閨女啊,就成旁人家的了?叫那小子入贅成不成?”
顏孝之:“……”我就來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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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京中就傳出些奇怪的八卦,比如,昂州刺史把他閨女嫁給了歸義侯。
什么?歸義侯是誰?
哦,好像是來過京城的那個野小子,當時光過膀子的那個,長得是不錯,可是……這婚事真是不妥啊!
連楚豐,都過來問楚氏是怎么想的。楚氏道:“大郎放心,我心里有數,我也勸大郎一句,京城,有些不大好。”
楚豐道:“我連阿攸都不曾帶來,難道還不知道這個道理?你要去昂州?不如留下來與我一道,我總不能再叫你獨個兒上路。京城太平,你免去奔波之苦。亂起,你與我一道歸家!”
楚氏堅定地道:“我意已決?!?
楚豐嘆道:“也罷?!?
楚氏再三勸楚豐做好準備,且叫顏孝之重給楚豐叩頭,鄭重地道:“他年紀再大,在我眼里還是孩子。便將他托付給大郎?!?
楚豐道:“這是什么話?他不知道舅家門朝哪里開么?旁的不說,我護一個外甥,還是護得住的。”
楚氏道:“那便好。”
于此同時,姜家也收拾起行李來。楚氏的理由很充分,比姜家原本設想的,讓姜氏先相中阿婉,代侄定親來得光明正大得多了。
三兄弟一致認為當奉蔣氏前去,蔣氏卻說:“我年紀大了,經不得奔波,萬不得已,我再去罷。否則……”
三兄弟叩頭再請,蔣氏還是不允。姜伍道:“阿娘不同去,我等心中不安,恐手足失措做壞了事情。”給兒子定親,他們夫婦是必得去的。
姜師很是從他中二妹夫那里學到了一點無賴的本事,一歪臉,道:“到時候往車上一抬……”
將蔣氏啐了一口:“呸!我走就是了?!?
姜戎道:“他們兩個都去罷?!?
姜師道:“為一件事,去兩個人,不大像樣兒,倒像是要逃……”一語未畢,被姜戎揍得頭上長包。
最終,還是姜伍向朝廷告假,帶著幾個侄子,奉蔣氏前往。路過姜家之莊園,把姜玘也給帶上。將那里的部曲帶走,連同京城的護衛,湊足千數。
顏、姜兩家約定同時南下。
京中議論已經朝一個固定的方向發展了:怪不得昂州那么太平,原來……是聯姻吶!昂州那里,大家是知道的,蠻夷眾多。歸義侯上回來京,穿得土了一點,不過好像得到過一個統領山民的許可?估計他實際上也能做到統領這一州之蠻夷。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顏肅之這筆買賣可做得真是劃算極了!
昂州穩定,他家什么都好。昂州要跟著亂了起來,搞不好全家小命不保!
原來如此!
怪不得世家姜家要跳腳了!雖然不是自家女兒,卻也是外孫女兒,并不遠的親戚。發生這種事情,舅家千里追殺找上門,也不是不好理解的嘛!
當顏、姜兩家集體打包,匆匆忙忙南下,腳步匆匆的時候,很多人抱著手,笑看這一出“鬧劇”。準備等這兩家人家回來的時候,上門打聽點八卦什么的。
京城的權貴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生活。五王動了,他們反而從義軍四起的慌亂中鎮定了下來。
他們卻不知,這兩家人家,走了,就沒再回來。
虞喆在宮中聽到了消息,還感慨一句:“顏仲泰真是……付出良多呀!”感慨完了,也就完了。姜伍的請假條都已經批了,什么也擋不住一個“孝”字。他娘要去看閨女(這是對外的說辭),他請假陪護,合情合理合法。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去攪黃外甥女的婚事的。做舅舅的,不能決定婚事,搞破壞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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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兩家合起來的車隊自從出了京城之后有多么壯觀,沿途路過自家地盤的時候,又挾裹了多少人上路。只說朝廷自兩家人走后,又接收到了一系列……不知道該說好還是說不好的消息。
先是,趙忠雖然一路打勝仗,但是由于作風過于粗暴,不得民心,死活撲不滅金井欄。金井欄又出夭蛾子,搖身一變,他成了“齊王”了!
虞喆聽到消息之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天下皆知金某乃一小吏,如何成了我的弟弟?!他有多大了?我至今未到及冠之年!荒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管虞喆怎么說,反正吧……金井檔就是這樣宣傳的,說他之前不暴露身份,是怕“賊人”加害。現在這么搞呢,是因為見天下還是“忠貞之士”多,號召大家一起來推翻虞喆的統治。
不用說,這其間抹黑虞喆無數,連著水太后也被拉出來躺槍。說這母子二人如何對他金井欄母子不好,哦,是對“齊王”母子不好,逼死了齊王太妃!又說他現在是要去進京救他“弟弟”趙王。總之,怎么玄乎怎么說。
虞喆想,這種扯淡的話說出來,還有人信么?亂軍會先棄他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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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他猜錯了,大家跟著金井欄混,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再跟朝廷當順民,連口糧都要被拿走,就要活活餓死了。實在跟為有手足相殘傳統的皇室出頭,沒有太大的關系。管金井欄說什么呢?只要能帶著大家混口飯吃,不用沒完沒了的服役,別被人作踐得太慘……也就夠了。
虞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些百姓這么蠢!什么話都信!恨不得趙忠一夜之間把這些人全都填坑里算完!
讓他沒想到的是,為他出一口惡氣的,不是趙忠,而是五王。
五王一聽“齊王沒死,就是金井欄”的時候,眼都綠了!從宗法上來說,虞喆現在還沒兒子,如果把虞喆搞死了,那么順位繼承人應該是齊王!五王是紅領巾嗎?搞死虞喆,讓個冒充自己侄子的小吏上臺?
開神馬玩笑?
難得的,五王與朝廷保持了一致,大家一起譴責金井欄冒充藩王,真是罪大惡極!掄起拳頭就去揍金井欄了!這里面,還有多少是因為冀州乃天下樞鈕、四戰之地,戰略位置太重要,不拿到手里不放心,就只有各人心里明白了。
五王打仗或許不比趙忠,然而論起后勤、平衡關系,趙忠重新投胎八百回,那也比不上五王。
五王約定好了,各領兵二萬,湊成十萬之數,推穎川王虞揚做了個盟主,揮關拳直奔金井欄。
一路上,穎川王也沒忘了安撫民眾,做些開倉放糧的事情。反正是官倉里的糧食,現在還不是他們的,花掉了也不心疼。自己收買人心,讓虞喆買單,這種事情做起來簡直不要太爽!而且,穎川王看來:“人要都餓死了,要這么多土地有什么用?百姓餓死了,誰來完稅服役?”
同時,沿途還要拜訪當地士紳,四處刷聲望值。本是藩王,身份貴重,能折節下士,在虞喆把天下治理得一團糟的時候挺身而出,維護本該有的秩序。這些都是加分項,自然而然的,士紳開始傾向于五王。
只是,大家都不明著說,手里的兵也都攥緊了,糧也都攥緊了。當然,也有知機快的,家中便有子弟投奔于藩王。五王樂得都收下了,據其本事,各有位置安放。
五王有數量優勢,人家有五套班子!用來投資探路的人,本領都不會太差。再有一些有本事的政治賭徒,就這么把寶押他們身上了。并且,從這時起,就已經有分開下注的習慣了。河間王的侵略性最弱,投奔他的最少,穎川王是盟主,投奔的最多。
一路殺到金井欄的面前。
由于民心收攏得很好,這回收拾金井欄并沒有費太大的事情。當然,這也得益于穎川王手下冒出來一員干將——阮梅。
名字聽起來相當……少女,真是卻是個赳赳丈夫,不打仗的時候顯不出來。更因脾氣特別古怪,十分不得上司喜歡。然而一上了戰場,凡九戰,皆勝,己方戰損不足二十分之一。作戰風格也如他的脾氣,十分飄忽不定,讓對手十分頭疼。
因為有這么一員虎將,穎川王的得分又加了不少。
就在阮梅活捉了金井欄的時候,顏肅之迎來了他的親媽和丈母娘——聽說這兩位女士一起來了,中二病嚇了個半死!鞋都跑掉了,領兵從昂州迎出了八十里,將人一路接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哈哈,跑了跑了都跑了……
昂州要越來越熱鬧了~
感謝投霸王票的親們,嗷嗷,好多=3= 感謝澆花的親們,這里也很多=3= 第165章
楚氏來了,顏肅之的心情是復雜的。童年陰影的關系,他見到楚氏就覺得心頭沉甸甸的,覺得壓抑。然而無論如何,他都得承認,自從聽說楚氏要過來,他是有點放心了的。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拼搏,嗯,還要搭上閨女幫忙,應對著屬官、應對著朝廷,應對著紛至沓來的各種問題。顏肅之其實還是有些困擾與擔憂的,比如擔心自己能不能守好昂州,能不能走出去之類的。
有楚氏戳在那里,哪怕她什么都不說,顏肅之都覺得心里踏實了起來。這種踏實,無關情感,只因楚氏是個靠譜的人。
至于蔣氏,顏肅之心理上對岳母反而更親近一些。這種親近源自于姜氏一直默默守在他身邊,也源于姜家委實待他不薄。
大庭廣眾之下,顏肅之還是很注意分寸的,站得離楚氏更近一點,施禮也是先跪楚氏,而后與楚氏長揖。
顏肅之此來,是帶著顏淵之、顏希仁、徐昭、姜云一同來的,幾人各找各媽,媽沒來的找阿婆找外婆,認親之聲此起彼伏。
蔣氏這里,是帶著三兒子一家與長子、次子各一個兒子來的,認親也十分好認。
楚氏的隊伍就比較復雜了。楚氏來了,三房的三個孫女兒便也攜了來,又將顏希賢也給帶了來。雖然看起來還沒有蔣氏那里人多,因有顏靜姝姐妹在,氣氛卻著實古怪得緊。
顏靜姝一點也不想過來!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雖然父母早逝聲名不顯,外祖父家也是亂七八糟。然而天性也不算蠢笨,楚氏的教養也是盡責。該教的,也沒少教給她。顏靜姝聽說要南下,當時臉色都變了,幾乎要連夜卷著細軟奔逃。
無奈楚氏門禁頗為森嚴,她找不到機會,便想拉兩個妹妹一起逃。顏靜媛很是不解:“為什么?”
顏靜姝道:“到了南邊兒,就是她們的天下了,要弄死我們,真是易如反掌!”
顏靜媛就更不明白了:“阿婆待我們很好呀,二房長輩和氣,二娘與六郎都很沉穩可親。”
顏靜姝冷笑道:“你就蠢死了吧!不是一個娘生的,你道他們跟咱們阿爹有什么好交情么?他們口里,提過阿爹么?”
顏靜媛默,她不明白,她這個同母姐姐為什么對這家里其他的所有人怨氣都這么地大。也不敢反駁,只是小聲勸一句:“你能去哪里呢?”
顏靜嫻年紀雖小,脾氣卻不似顏靜媛那般軟糯,聽顏靜姝冷嘲熱諷,心下十分不爽。她猶帶童音,說起話來也尖刻:“我不知道阿姊在想些什么!每日里只知道離間自己的姐妹與本家!再不好,一筆總寫不出兩個顏字來,大家榮辱與共,禍福同享。你總想著外祖家,難道外祖家可靠?”
顏靜姝被幼妹嗆聲,十分下不來臺,怒道:“難道不好?”
顏靜嫻“哈”了一聲道:“覺得好你去,你也別拉我去,也別拉四娘去!四娘也別去!我看你能跑得出去了!又想拉我們墊背呢,給你引開人,你好跑?!”
顏靜媛一邊是姐姐,一邊是妹妹,兩人都很強勢,就她比較軟。她是個沒主意的人,通常姐妹相爭,她都是左右為難的。這一次卻是不同,這件事兒,她是有主意的。憑它到哪兒,還是跟自己家走比較好。她悄悄挪動了腳尖,白羅襪子落在地上幾乎無聲。
顏靜姝看著兩個妹妹統一戰線對付她,氣了一個倒仰:“你們好!你們知道阿爹阿娘是怎么死的么?”
顏靜嫻道:“你說了八百回了!真要是被人害死的,外祖家怎么也一字不提?你當我傻?”她十歲剛出頭的年紀,如此早熟,也是被這性格反差太大的兩個姐姐生生逼出來的。沒辦法,四姐不頂用啊。
顏靜姝瞪大了眼睛,她倒也不是與這家里其他人仇深似海,幼年時的記憶比較糊涂了,只記得在這個家里只是公主,誰都得讓著她,盡著她。父母、阿公將她捧到掌心里,一意供養著她,夸贊都是沖她來了。
現在如今,家里夸著大姐顏希真之嫻靜有度,夸著二姐顏神佑之智慧天生,這心理落差,未免太大。
有點聰明的人,都會鉆個牛角尖,越鉆越爬不出來,便會越來越偏執。顏靜姝又恰在十五歲這個年紀上,用句青少年心理衛生課上的話來說就是——進入叛逆期了?;罨钸M化成了一個中二病。
哪怕楚氏對所有孫女兒,面兒上是一視同仁,面子下面也沒偏心多少。至少,看趙家不像樣兒,楚氏就沒再提將她嫁回趙家的話頭兒。哪怕長期相處的大房對她們仨也很照顧,哪怕外出的二房回來分禮物也是一模一樣的。顏靜姝心里的隔閡就像種了一片野草似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可妹妹們不配合,她也跑不掉,還得擔心這兩個小王八蛋會不會告密,讓她受罰。再想到了昂州,又要去面對一個實驗組,心里更憋屈了。
這樣的心情之下,顏靜姝一路都沒個好臉兒,打了照面兒,她妹妹們乖乖行禮,她的動作卻頗重,帶著賭氣。
她一古怪了,楚氏不開心只是在心里,面上卻不顯,可氣場卻稍微地變化了,表情還是那個表情,動作還是那個動作,無故讓人覺得心里涼嗖嗖的。她兩個胞妹很擔心,連帶的,顏靜嫻都不敢活潑賣萌了。心里暗道這個姐姐真是會掉鏈子。
顏希賢與徐昭是知道顏靜姝的,一看到她就頭疼,索性當她是空氣。無視一個大活人,這項技能倆人還不夠熟練,做起來就很不自然。
總之,真是一次糟糕的會面。
好在顏肅之自己就是個中二病,對同樣中二病的顏靜姝十分理解,整治起她來也夠狠。要是自己親閨女,中二就中二,他樂意縱慣著,換了別人家的,對不起,給老子擺臉子?打腫你的臉!
顏肅之將無視大法發揮到最大效果,他原就是個氣人高手,表情一變,只管笑吟吟與楚氏說話,眼角也不分一個給顏靜姝。他知道,中二期的人,都是敏-感的。男子身量本就比女孩高些,顏肅之很會選角度地給了他侄女一個四十五度角的傲慢表情。
先跟大侄子訓話,顏孝之不在,顏家禮法上的權威是顏肅之,大侄子乖乖聽了。接著直奔顏靜嫻,說她“活潑可愛,回來跟你二姊一定處得來”,又說顏靜媛“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嘿,我長得不兇啊,別害怕,嗐,小姑娘真是夠乖順的,我不逗你了”。
顏靜姝?對不起沒看到,一臉的“我的話說完了”的表情。
他是個能把楚氏和顏啟氣瘋的人,顏靜嫻這樣的,更不在話下了。顏靜嫻險些被氣成只河豚。
顏希賢兄弟快要笑瘋了,尤其是顏希賢,小時候沒少耳聞目睹過中二叔父的事跡。如今看中二病再出江湖,真是特別解恨!三娘太討厭,經常用一種“你管我”的表情去給柴氏添堵。鬧人家親媽,可不就是讓人家兒子記仇了么?大家都是一家人,哥哥不好揍妹妹,可遇到長輩出手,開心一下也是無傷大雅的吧?
楚氏是真的開心,中二自有中二磨,顏肅之被閨女制住了,顏靜姝被叔叔氣壞了。這個世界真是太和諧了!
這個時候,氣氛才恢復了河蟹。
顏肅之道:“這一路才清完,怕不大太平,我帶了兵馬來護衛。還請阿娘與岳母上車?!?
楚氏與蔣行相視一笑,各回車上,女孩子們也上車。男孩子亦騎馬,跟著顏肅之、姜伍,往昂州而去。顏肅之與姜伍無非說著些近期的事情,交換一下情報、聯絡一下感情。
顏肅之還大笑道:“你們落腳的地方,是你外甥女兒親自挑、你妹子親自布置的,保管你喜歡?!?
姜師道:“我這妹子,在家時,是最會收拾的?!庇謫栕〉牡胤诫x州府遠不遠、顏淵之住在哪里一類。
顏肅之笑道:“你與他是鄰居,與歸義侯等都住在一處。”
姜伍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既如此,少不得要拜一拜街坊啦?!被ハ喑吨╅e話。
半道上又在驛站住了一宿,晚飯后,顏肅之與姜伍等人商議了一下所攜部曲的安置辦法。
楚氏十分大方地道:“人我帶來了,你只管安排?!?
姜伍想了一想,也大方地道:“客隨主便?!?
顏肅之便說,將顏家部曲往歸義與桑亭交界之處放一放,那里也有荒地。并且,劃定的地方比較臨海。楚氏心領神會,猜他這是要再開鹽田。姜家的更好辦了,本來給姜云權充縣城的那個罰沒的塢堡及其附屬的部分地區,就分給姜家了。
姜師知道顏肅之是怎么對待來投奔的湓郡世家的,曉得這是優待,也鄭重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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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方才抵達昂州城外。
初抵城外,姜師瞪大了眼睛,吸了一口冷氣道:“好家伙!這就是你說的建的新城?怎么建得出來的?”
顏肅之特別得意地道:“我閨女建的!”一嘴就把古工曹給抹去了。
姜師笑得肩頭一抖一抖的:“你這輩子快意人生,就只有這一個能制得住你的,我妹子尚且不行。兒女都是債,你上輩子欠了她的?!?
顏肅之搖頭道:“這輩子也欠著呢,走罷!”
顏希仁見他哥傻怔怔的樣子,咧嘴一笑,伸馬鞭戳了他哥一下:“回神啦!這里好吧?”依稀帶著一股得瑟與與有榮焉。
顏希賢驚訝地道:“這個?”
“嗯!”
顏希賢緩緩點頭:“我原以為……”是夸張,沒想到是事實啊。
城門外,顏神佑已經帶著六郎又迎了出來。因是自家的客人,便并不曾攜什么屬官出。如果帶了,被捅出去,恐怕又是一場官司了。
楚氏見顏神佑活蹦亂跳,六郎又很穩重的樣子,也是歡喜,還摸了摸六郎的頭頂。又對六郎牽著的唐茵道:“這是唐家小大郎?”
唐茵認真長揖,道:“是。見過太夫人?!?
楚氏彎下腰來,嗅一嗅他猶帶的一點奶香的味道,笑道:“是個好孩子。你爹娘托我帶了些東西,回去拿給你。”
唐茵眼一亮,認真得小模樣兒十分可愛。
顏神佑跑過來叫:“阿婆?!?
楚氏笑道:“你倒滋潤?!?
顏神佑道:“我想阿婆想得都瘦了,哪里滋潤了,您看看?!闭f著抱著楚氏的胳膊,湊了臉過去,被楚氏在臉上掐了一小把。楚氏不大親近兒子們,對孫子輩兒倒是添了幾分柔軟。
耳聽得六郎用認真的腔調說:“我阿婆更喜歡你。”
唐茵也軟軟地回答:“我阿爹阿娘待你也比待我好?!?
楚氏與顏神佑兩個笑得肩頭聳頭,腦袋都要撞到一起去了。楚氏一臂被顏神佑摟住,另一手搭在顏神佑腕上,手上微一用力,眼珠微動。顏神佑就笑著轉過身去,跟顏靜姝姐妹仨打招呼:“咱們可算又聚齊啦,要是大姊也在就好了,那就更全了。家里還有一個小的等著咱們呢,這回姐妹可夠多的了?!?
一笑而過,又去見舅舅。
一套寒暄下來,這才進城。除貼身奴婢外,部曲皆留城外聽命。昂州經常接待這種大部隊,自有臨時居住之所。
顏神佑爬上楚氏的車,將六郎和唐茵也帶了來,一路給楚氏講解這昂州城。楚氏聽得仔細,微挑簾角,從車窗里望出去,正中大道筆直,兩邊每過一道街道,都能從頭望到尾。楚氏發誓,便是京城,也沒有這般齊整的。真個“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1】。
楚氏道:“聽說,這是你督造的?”
顏神佑笑道:“我就是出了個主意,督造的是古工曹?!?
楚氏笑道:“他終于尋到用武之地了?!?
又見街上有圍觀的,一個個也不畏懼,反是興致勃勃、十分親切的樣子。心下一嘆,這大約,算得上是得民心了。
低下頭,一手摸著一個小正太,問讀什么書,先生如何。六郎道:“先生端正方嚴,是極好極好的。”唐茵跟著點頭:“嗯嗯。”
顏神佑笑道:“阿婆怕聽說過,這位是個神仙,姓李?!?
楚氏一怔,瞳孔微縮:“是他?他如何肯來?”
“被丁先生騙了來的,他的家眷,被安置在丁先生隔壁,倒是不與咱家親戚們在一處。”又向楚氏解釋什么君子里,建安坊一類的。
楚氏聽說南投之士家被集中安置,張口就問:“他們不曾攜帶部曲奴婢?那些如何安置?沒曾討要田畝?”
顏神佑笑道:“阿婆這一卦算得準,已將他們安置了,就在新義縣?!?
新義縣的地理位置,楚氏是做過功課的,聽了之后便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來:“如此甚好,甚好。”
這與京城里聽說五王出動了,反而比聽說遍地義軍的時候安心的原因了。無論帶不帶路,有一個集中的對頭,總比四處都是狼煙來得好。
一道說話,時間過得極快,很快便到了州府。車行入內。于后衙前停車,顏神佑跳下車來,先把兩個小鬼拎下車,再扶楚氏下車,姜氏、郁氏俱已攜仆婦相候多時了。
又是一番廝見。姜氏見到婆婆猶可,見到親媽,可想落淚了,還是忍住了,只說:“天已不早了,還請入內歇息?!?
楚氏道:“也好?!眳s不動腳,等蔣氏走近了,與她并肩而行。郁氏見狀,退后一步,拉著顏神佑與顏靜姝姐妹說話。由著姜氏扶著楚氏、周氏攙著蔣氏,一邊走一邊聊。
京城許多人腦補出來的“親戚見面分外眼紅”、“氣憤娘怒責糊涂女”之類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會面是和諧的,友好的,即使顏靜姝的表情不美妙,別人也當看不見。顏靜媛見沒有人針對自己姐妹,松了一口氣,至于顏靜姝受冷落,顏靜媛也得說,這是她姐脾氣有些古怪。顏靜嫻卻不當一回事兒,反而對顏神佑一口一個“阿姊”,嘴巴相當地甜。
在顏靜嫻看來,顏靜姝的小心思都是狗屁。什么對她們姐妹不好之類的,欺負人沒讀過書么?什么是家族?什么是家風?真以為門庭整肅的顏家,跟亂七八糟的趙家是一樣的么?自家姐妹,不跟自家人親近,要跟誰親近?
再者,大家都不小了,又沒有親兄弟,難道不應該與堂兄弟堂姐妹處得好些么?不說巴結抱大腿,至少也不能讓人說脾氣古怪吧?
女孩子家,被說古怪,有什么好的?男人被說古怪都讓人不待見呢!那是什么好話嗎?
顏靜嫻眼睛一轉,又看到阿萱姐妹,知道這是唐家的女孩子,能參加顏家家宴的唐家女孩子,那就是信得過的人了?又與阿萱阿蓉聊起了天兒來。顏靜媛一直靜默,顏神佑便指著顏靜嫻對阿萱道:“多照看一下妹妹呀?!迸c顏靜媛慢慢說話。
顏靜姝被閃在一邊,越發憤憤了。
顏神佑見顏靜媛十分憂郁地看了顏靜嫻一眼,伸出雙手食指的指尖兒,輕輕按著她的嘴角,比了個向上提的動作:“小娘子,還是笑一笑好看,別愁眉苦臉的,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顏靜姝有心嗆她,總算記起來顏神佑罵從來不輸任何人的,才偃旗息鼓。
接風的家宴,無非是各敘別情。酒酣歌罷,便即安歇。楚氏自攜孫子孫女兒住在州府,顏神佑將她領往單辟的院落內。楚氏道:“她們三個,也是初來乍到,都跟著我住罷。”
顏神佑笑道:“這也使得,橫豎地方大。”
姜氏卻去送蔣氏,交姜云帶著去建安坊姜宅安置。
看著安放行李的時候,楚氏對顏神佑道:“上了年紀了,覺少,讓她們先睡罷,你陪我說說話?!?
顏神佑道:“好,我也想跟阿婆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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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問顏神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新城的藍圖,你還記得幾分?”
顏神佑道:“都記得?!?
“畫來我看。”
顏神佑要尋紙筆,楚氏那里已有了備好了。顏神佑提筆就畫,沒有墨線,直線也劃得挺直。
楚氏看了半晌,笑了,真是很好的布局??!
顏神佑莫名其妙,讓畫圖,畫完了,又啥都不說,再一看,扔火盆兒里燒了!
楚氏認真地看著她,道:“你兄弟們還小,你可要爭氣呀。”
顏神佑道:“只要阿婆不嫌我多事?!?
楚氏道:“我這么些兒孫,雖沒有蠢材,可庸材也不少。已經長大的都沒什么指望啦,六郎又小。你記著,婦人未必軟弱可欺?!?
顏神佑理所當然地一點頭:“本來就是啊。”
楚氏道:“什么禮法規矩,有人跟你提起,都不要去理會他?!?
“呃?”
楚氏倒不賣關子不打機鋒,對顏神佑道:“你是女孩兒家,做了男兒的事,道學先生涌進來,難免要拿你開刀,以證他們之能?!?
顏神佑笑道:“他們有刀?”
楚氏點頭。
顏神佑道:“我的刀已經殺了許多人了?!?
楚氏道:“你知道便好?!?
顏神佑道:“是?!?
楚氏這才問起山璞來:“他們何時出孝?”
顏神佑低下頭,小聲道:“年前?!?
楚氏道:“定親的事情,年前且不急,總要到三月才好。不可這么著急忙慌的,倒顯得是上趕著去的。”
“哎?!?
“李彥,是怎么一回事?”
“到現在也不讓六郎正經喊師傅呢?!?
“意料之中。他要是這么好游說,就不是李彥了。且等等罷。你阿爹……”
顏神佑抬頭:“呃?”
“可曾宣揚過不臣之心?”
顏神佑搖頭:“這怎么會呢?阿爹總是忠于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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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微笑道:“這樣最好!一以貫之,李彥可用?!?
顏神佑心頭一跳,對楚氏道:“丁先生卻有些躁動,一直鼓動阿爹自保?!?
楚氏淡淡地道:“不是自立么?”
顏神佑嚇到了,楚氏道:“這種事,不能自己說,人心卻可用。我放心啦?!?
作者有話要說:【1】這是唐詩啦,形容的是長安城。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