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回到軍營時,時間已經接近三更,但文天祥、章鑒、謝枋得、家炫翁等人都還在大帳中等候。
眾人見到趙昺回來,一起跪倒在地,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昺說了聲“眾卿平身”,便走到主位坐下,喝了一口慕容桃遞過來的茶水,看著在場諸人說道:“不是讓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嗎?怎么都還在這守著?”
“皇上,明日大朝會之事不解決,我們回去也睡不著啊,大家一商議,索性都在這等著。”謝枋得苦笑著說道。
文天祥見趙昺雖然看起來輕松,但始終緊皺著眉頭,擔憂的問道:“皇上,怎么太皇太后不愿與我們一起抗元?”
“那倒不是,太皇太后心里其實明白的很,在大宋她是太皇太后,可在大都她就只是個俘虜。只是眼下有個棘手的問題,朕一時想不到解決的辦法。”趙昺捏了捏眉頭,有些疲憊的說道。
“皇上,您把問題說出來,我們大家幫忙參詳參詳,看能否為您分憂!”章鑒見趙昺一臉疲態,體貼的說道。
“現在太皇太后雖然愿意配合我們,繼續演戲給忽必烈看。但她和慈祥太后身邊都有忽必烈安排的宮女監視著,將來若是太皇太后傳回大都的消息與那幾個宮女不一致,我們的戲就要穿幫了,此問題一。還有個更棘手的問題,半個月前那三個宮女是跟著太皇太后、慈祥太后一起進的宮,她們肯定已經發現呂文煥看到的那些都是我們演的戲,雖然這半個月老安子封鎖了皇宮,她們消息傳不出去,但明日大朝會,她們肯定就能將消息傳出去……”
雖然趙昺沒有把話說透,但是后面的問題顯然比前面一個要緊急的多,現在離天明已經沒有幾個時辰了,如果在這幾個時辰內不能想到解決辦法,那么一旦明天宮女將消息傳了出去,后果將不堪設想。
“皇上,要不然老奴這就回宮,把三個宮女都殺了,這樣她們就沒法傳遞消息了。”郭守安目光陰冷的說道。
趙昺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妥,若是忽必烈一直收不到她們的消息,必然會有所懷疑的。”
“那我用手段逼著她們歸順我們。”郭守安接著說道。
“忽必烈既然敢派她們過來,就一定不會擔心她們會反水,你那些手段用了估計也不會起作用,反而會打草驚蛇!”趙昺依然搖頭說道。
“皇上,臣倒是有一計不知可行否?”從來開會都只顧埋頭記錄的王龍澤忽然開口說道。
“愛卿有何妙計請說出來聽聽。”
王龍澤卻沒有接著說話,只是低著頭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后起身將紙交給趙昺。
趙昺低頭一看,發現紙上的字很熟悉,再仔細一看,卻發現紙上卻是自己的筆跡。趙昺低頭認真的看了幾遍,發現無論是筆鋒還是寫字習慣都跟自己寫得一模一樣,除了幾個細微之處稍稍有點區別,可若是換作外人看,卻不可能發現那點細微之處的。
“王愛卿竟有這本事,朕怎么之前沒聽你說過。”趙昺抬頭看著王龍澤笑著說道。
“皇上,臣自幼酷愛書法,從小就喜歡臨摹各種名人字跡,寫得多了自然就會模仿各種筆跡了,再說這只是些旁門左道,實不足道也!”王龍澤謙虛的說道。
“此法雖可行,但我們現在不知道宮女和誰接頭,更不知道她們是以書信還是口頭的方式傳遞消息!”
趙昺一句話仿佛一盆冷水,瞬間給王龍澤澆了個透心涼。
“皇上,那唯今之計,只能在明日派人盯緊那三個宮女,看她們和誰接觸。并盯緊和宮女接頭之人,并查清他們的落腳點,在消息送出臨安之前,將他們一舉擒獲!”一直沉思不語的文天祥終于開口說道。
“唉,現在也只能如此了!”趙昺嘆息著說道。
“皇上,那老奴這就回宮去布置。”郭守安說完便要往外走。
“等等!”趙昺叫住郭守安,表情嚴肅的說道:“明日之事異常重要,光靠你們暗影堂估計人手不夠,你去找甘天狼,讓他從朕的奉獻軍中抽出五千人,交由你指揮調配。朕不僅要知道和那三個宮女接頭之人,更要知道這兩天來臨安的官員都與城內哪些人接觸過。”
“皇上,那這些來臨安的官員也會給忽必烈傳遞消息的呀。”郭守安說道。
“這個問題你倒不用擔心,他們來到臨安就會不舍得走的。”趙昺笑著說道。
郭守安疑惑的看了眼趙昺,見趙昺說完沒有了下文,便也不再多問,跟趙昺行了個禮,便匆匆出帳而去。
見郭守安走遠,趙昺轉身對著眾人說道:“既然大朝會沒有通知朕,那朕明日就不去參加了,傀儡就要有個傀儡的樣子。另外謝愛卿,你明天面對太皇太后的奪權,要裝得強勢一些,屆時你們其它人要配合謝愛卿據理力爭,當雙方爭得不可開交時,文愛卿可以居中調節。”
“臣等遵旨!”眾人皆跪倒在地,笑著說道。
不由得大家不笑,放眼古今,估計也就他們的小皇帝,才能想出這一連串稀奇古怪的點子,更是讓這滿朝文武當堂演戲。尤其是家炫翁、章鑒這些老臣,有時真想把趙昺那小腦瓜拆開看看,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層出不窮的“歪門邪道”,不過這些“歪門邪道”卻又是讓人又愛又恨。
可是大家轉念一想,“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人活著,每一天不就在演戲嗎。生活中演子女、演長輩、演夫妻、演朋友、演陌生人,工作中又得換一副嘴臉去扮演另外不同的角色,從呱呱落地一直要演到長閉雙眼,方才曲終人散,人生也就徹底的落幕了。
就在眾人不斷去熟練明日的劇本時,趙昺卻哈哈一笑,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中大步走出大帳,走入那無邊的黑夜之中,只給眾人留下一個矮小與瘦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