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婆子是看著安若兮長大,也早就有了感情,否則那日就不會舍命從閣主手下救出安若兮。她這大年紀的人,看事情更加周全,識時務(wù),知道大勢已去,再執(zhí)迷不悟?qū)崒俨恢恰.?dāng)三皇子妃的人向著她發(fā)出聯(lián)絡(luò)信號以后,她并未前去赴約,佯作未見。
安若兮聽劉婆子說起,兩人猜度,三皇子妃定然是狗急跳墻,又因為百里九壞了她的大事,懷恨在心,想要不擇手段報復(fù)將軍府。她們躲在將軍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并且婉轉(zhuǎn)地提醒老夫人,暗中加強了將軍府的戒備,令雨長老等人更加沒有了可乘之機。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三皇子妃的目標竟然是老夫人。否則,今日老夫人執(zhí)意要出城去見百里九與諾雅的時候,她說什么也要反對!
雨長老等人等了兩天,不見動靜,才發(fā)現(xiàn)安若兮已經(jīng)靠不住,這時候已然失去了時機,百里九和諾雅率領(lǐng)的軍隊近了京城。正灰心喪氣之時,他得到線索,說是老夫人帶著安若兮出府,向著城南大營而去,實乃天賜良機。
他只當(dāng)作是安若兮終于有了回應(yīng),立即集合了人手,往城南方向而去,半路攔截老夫人的馬車。
安若兮大驚之下,立即做出了決斷,倒戈相向,拼死保護著老夫人的安危。只是她大病初愈,再加上功夫底子原本就差,在混戰(zhàn)中不敵,被雨長老在心口處刺了一劍,眼睜睜看著老夫人被雨長老等人劫走而無能為力,只能咬牙掙扎著爬起來。一劍斬斷馬車上的車套,爬上馬背,向著城中心打馬疾馳而去。所幸路遇孫石進,否則還不知要耽擱多長時間。
雨長老劫持了老夫人,事不宜遲,立即按照原定計劃,換乘馬車,接上三皇子妃,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向著西關(guān)口而去。
只要能趕在百里九到來之前,闖出關(guān)口,前方四通八達,再行個障眼法,金蟬脫殼,又有老夫人挾持在手,就不怕他百里九不乖乖地退兵放行。
雨長老與三皇子妃易容成一對農(nóng)家夫婦,完全改變了原本的樣貌,沿著官路,揚起一路塵土,有種劫后余生,即將海闊天空的僥幸。
眼見西關(guān)口遙遙在望,雨長老緩下車速,悠然前行。他與三皇子妃佯作談笑,不經(jīng)意間向著關(guān)口處瞥了一眼,立即麻了半個身子,他見到關(guān)口處有一匹白馬,馬上的人,令他的右眼皮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怎么會守在關(guān)口?究竟是冤家路窄,還是她在守株待兔?
雨長老揚鞭的手開始禁不住顫抖起來,話音里也帶了驚恐。
“慕容諾在前面。”
他低聲對三皇子妃道。
“該死,她怎么會這樣快就得到消息?”三皇子妃將車簾撩開一道縫隙張望,也瞬間變了臉色,這慕容諾簡直就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為何哪里都有她?總是三番四次壞自己的好事,難道與她是天生的冤家對頭?
“別慌,”雨長老緊張地吞咽下一口唾沫,勉強鎮(zhèn)定下來,開口勸慰:“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不及掉頭,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我們就這樣大大方方地過去,別忘了,你我如今可是一對農(nóng)家夫婦。”
三皇子妃點點頭,不忘縮回她細膩白皙的手。
馬車逐漸靠近,士兵一抬手,攔住了兩人去路:“下車,例行檢查。”
雨長老駝著背,蹣跚著邁下馬車,沖著士兵點頭哈腰陪笑臉。
“什么人,去哪里?做什么的?”
“我們就前面李鎮(zhèn)的住戶,去小王莊看閨女的,閨女剛生完娃,六斤三兩的胖小子。”
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眼,展開手里畫像,再三確定,然后又轉(zhuǎn)頭看看馬車:“車上是誰?”
“俺家老婆子,一輩子沒見過啥世面,那點膽子小得跟個耗子似的,不敢露面。”雨長老喋喋不休地數(shù)落。
士兵繞過他,上前不由分說地一把撩開車簾:“下車,車上也要檢查。”
三皇子妃向著車里瑟縮了一下,依著車壁原地不動,為難地看了一眼雨長老,裝作一臉的畏怯,不敢說話。
雨長老訕訕地笑:“俺家老婆子有風(fēng)濕老寒腿,站都站不利索,要不俺這窮家破業(yè)的,哪里舍得雇輛馬車,這一來一回,不過也就是多半天的功夫,俺屯里的車夫老楊頭就愣是收俺二十多個銅板,都夠俺老兩口好幾日的口糧了。你說著鄉(xiāng)親禮道的,俺使喚使喚又使喚不壞,就恁財迷。這老婆子啊,腿腳不好,還凈跟著添亂,非要親眼去看一眼閨女,說是不放心。你說等閨女坐完月子,她自己個不就來了么......”
雨長老一直嘮嘮叨叨地說話,士兵就有點不耐煩,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好了好了,說起來怎么沒完沒了的了。”
雨長老方才點頭哈腰道:“這人一上了年紀,廢話就多,俺閨女也是老嫌俺。”
士兵實在受不了他的聒噪,一手撩著車簾,探進頭往車廂里看,車里鋪著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鋪著一個褥子,堆放著大小包袱,還有打著補丁的面口袋。
士兵往車廂里爬,想仔細檢查,車里捆了兩只蘆花老母雞,突然受驚,撲棱著翅膀,嚇了那士兵一跳。
士兵退出來,向著諾雅搖搖頭。
諾雅猶自不放心,走上前,也撩開車簾看了一眼,三皇子妃不自在地往身后縮了縮,干笑了一下,也是滿臉的畏怯與不安,活生生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農(nóng)村婦人。
諾雅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又裂開嘴笑笑,諾雅一條腿跪在馬車上,將半個身子探進車里,用手中的靈蛇劍撥了撥車廂里的包袱,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收回長劍,失望地嘆口氣:“走吧。”
諾雅將探進去的身子縮回來,三皇子妃心里大喜,卻冷不丁感到腰間一涼,似乎是有冰涼的尖銳的東西抵在了自己腰眼。
諾雅反手手持長劍,略微使力,冷聲道:“下車!”
三皇子妃好像是被嚇得渾身癱軟,說話都有些哆嗦:“閨女啊,你可別嚇俺,俺膽子小。”
“不要再裝了,三皇子妃,下車吧。”諾雅冷冷地道。
她的話一說出口,一旁的士兵們也終于反應(yīng)過來,“呼啦”一聲就將馬車團團包圍起來,刀劍出鞘。
三皇子妃知道,自己必然是哪里露出了馬腳,引起了諾雅的懷疑,已經(jīng)隱瞞不住,唇角微翹,不慌不忙地摸摸自己皺紋橫生的臉:“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你笑的時候,露出來的牙齒太白了,哪里像這個年紀的農(nóng)家婦人?再說,你可以改變你的聲音和形貌,但是你忘記改變你身上的味道。你長期使用胭脂水粉,透骨生香,即便是換了一身農(nóng)婦的衣裳,那種昂貴的香粉味道仍舊會出賣你。更何況,真正常年癱瘓的人,她的身上多少總是會有一點腐朽的氣味。這是當(dāng)年被你們害得失去雙腿的夏至,曾經(jīng)讓我知道的道理。”
三皇子妃被揭穿,略有愕然:“百密一疏,這倒是的確忽略了,又敗給你一次。”
“下車束手就擒吧。”
三皇子妃冷聲一笑,滿是得色:“別動,否則,我要了老夫人的命。”
諾雅手中長劍一滯:“那你也要有這個本事。”
“我別的本事沒有,想要殺了老夫人此時卻是易如反掌。”三皇子妃仍舊巍然不動,胸有成竹:“我的手如今握著的,正是車內(nèi)翻板機關(guān)。老夫人現(xiàn)在就被藏在車下夾層之處,夾層上密布著三棱尖錐,只需要我輕輕碰觸,引發(fā)機關(guān),尖錐就會刺穿老夫人的身體。你若是不信,可以試試。”
諾雅原本見她不肯下車,就知道肯定是車上有貓膩,仔細查看車廂里,毫無端倪,又不能下車檢查車底,打草驚蛇。曾經(jīng)也猶豫過,唯恐老夫人是落在了別人手里。不過只是那么一瞬間,她就做出了決斷,三皇子妃既然敢這樣有恃無恐地從自己跟前招搖而過,必然是有什么依仗,老夫人定是就藏在車里,那么,唯一可以藏匿的地方就是車底。
她略一猶豫,就用劍指向了三皇子妃,并且在第一時間,就催促她立即離開這輛馬車。但是沒有想到,這樣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里,會有什么機關(guān)。
三皇子妃慢慢地抻起衣袖,果然,她的右手手心里,握著車壁上一塊凸起的木塊。
“我既然敢兵行險招,那么就肯定有周全的準備,慕容諾,這點,你沒有想到吧?我這多年的心血全都毀于一旦,就是因為輕敵,過于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我看不起楚卿塵,也輕看了你。所以,這次在與你交手時,我已經(jīng)做了完全的準備。”
諾雅握著劍的手在輕微地顫,老夫人的生死關(guān)頭,她無法做到無動于衷,保持淡定。
“拿開你手中的劍,”三皇子妃得意道:“你要知道,你若是執(zhí)意而為,老夫人有個三長兩短,百里九他不會原諒你的。而放走了我們,對于你慕容諾來說,無關(guān)痛癢。畢竟,咱倆一直都是好姐妹,從來沒有過什么深仇大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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