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翹著二郎腿,吃著晴兒一顆顆剝開的蓮蓬,聽羅不棄認真地匯報。
“依照少爺吩咐,屬下將無雙候家四具尸體,加上茍家這十三具,一齊扔在護城河,隨后,放水將之沖到河岸。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這樣有用么?茍家人會信?”晴兒納悶道,“但凡有點頭腦,也會懷疑事情的真實性。無雙候有實力殺了這十三人?”
“嘿嘿嘿……這你就不明白了。古家沒實力,我們秦家就有實力?我們未必要古家人相信,只要讓古家人懷疑,讓古家恐慌,就夠了。無雙侯此刻想必也被折騰得不輕。他暫時應該沒精力再針對我們秦家。我們現在就需要這緩沖的時間啊!”
正說著,杜二康與潘三圍橫沖直撞闖進來,看到秦笑,不由分說,拽著就往外拖。杜二康酒氣沖天,咕咕噥噥道:“走走走,幾日沒去天然居了,聽說,那里來個位新廚子,手藝頂呱呱……媽蛋,老子嘴里都淡出鳥來了。今兒個我們不醉不歸,好好地一醉方休!”
潘三圍不住點頭,拖著秦笑的另一只胳膊,步履蹣跚,也是醉醺醺的姿態。
“正是正是……那個,那個司空鑫……這回一定要看緊了,決不能被人捷足先登?!?
秦笑二話不說,搭著二人的肩膀,樂呵呵朝門外走去。
羅不棄很男人地呵呵一笑,一副秒懂的模樣,大步流星而去。晴兒則繡眉一皺,冷哼一聲:“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皇都三廢一路招搖過市,惹得路人側目。三廢絲毫不以為意,樂顛顛地東倒西歪,不知撞倒幾家攤鋪,嚇跑多少良家婦女……
天然居門口照例排列兩隊美女,列陣歡迎??吹饺龔U跌跌撞撞而來,美女們慌忙迎過來,攙著三廢上樓。
青姨遠遠瞅見秦笑,嘴角一歪,心里直打鼓。這個禍害怎么又來了?上次差點讓樓子給煉字公會毀了。幸虧司空姑娘背后之人出面,這才化險為夷,有驚無險。
她迅速恢復職業性的微笑,大步朝三廢走來。
不管怎么說,這三個家伙開罪不得。再說了,三廢從來對銀子不吝嗇。這也是他們招姑娘們喜歡的重要原因。
青姨笑意盈盈,招呼三廢入座。命令小廝,盡快讓新廚子弄幾個拿手好菜。無論廚子多忙,務必將三位公子的酒菜擺在前面。
杜二康朦朧地望著青姨,眼神茫然,暗淡無光,聲音倒還清晰:“那個,那個……司空姑娘,給我們安排……安排……”
“放心!”青姨按了按杜二康的肩膀,悄悄捏了捏,聲音甜得要死,幾乎讓杜二康酥軟得癱倒在椅子上,“幾位公子過來了,敢不伺候著?幾位先吃著喝著,司空姑娘正在打扮,稍等片刻就來!”
青姨心里一哆嗦。兩日前,幾乎都要出人命了?,F在豈能不順著他們?再說,司空姑娘并不排斥他們。這兩日甚至還多次提到三廢,興許還就喜歡他們這個調調?
青姨待酒菜上來,這才小心翼翼出來,避免打擾他們。
三人大聲嚷嚷,吵著,鬧著……三教九流,街談巷議,天文地理……一切的一切都從他們嘴邊流出,一陣風似的,散得無影無蹤。而后,另一個話題再次引發一陣口水與唾沫。
秦笑看著醉意闌珊,醉眼惺忪的二位兄弟,心里一陣發堵。這種醉生夢死,把酒買醉的生活并不像他們二人的追求。憑著直覺,秦笑覺得他們心里應該都有故事。
酒過三巡,桌上杯盤狼藉,慘淡一片。三廢都仰躺在椅子上,懶得動彈。
“我說,你們想過將來么?”秦笑砸吧一下嘴,用手擦擦油膩膩的嘴唇,瞇著眼看著二人。
“將來?什么將來?將來不就是這樣么?”杜二康呵呵一笑,“我的將來就是天天有酒喝,日日能喝醉!”
“我……呃……同意……呃。”潘三圍連打幾個飽嗝,大肚子鼓鼓的,顫抖了幾次,“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就是將來。”
秦笑嚴肅起來,正襟危坐,肅然道:“我是說認真的。如果能夠選擇,你們想著怎樣?”
潘三圍使勁撐著被面部肌肉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斜眼瞪視秦笑幾息時間,終于確認秦笑不像開玩笑,這才整頓衣裳,斂容道:“沒有人生來就注定混吃等死。可是我必須這樣,也只能這樣……豬玀一樣的生活,是我注定的命運!”
潘三圍眼圈漸漸紅了,不知是否是酒精沖擊而成。
“鎮東侯威名遠揚。鎮東侯的子女也定然是虎父無犬子!而我不是!鎮東侯明面上有六位夫人。其實真實情況是,五位夫人,一位小妾。他有七個兒子,五個女兒。我若不是犬子,則早已拋尸荒野!沒有為什么,因為我母親是那位不允許稱之為夫人的小妾!”
“鎮東侯鎮守邊疆,卻無法鎮住侯府上下。我唯有成為廢物,大廢特廢,才能在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家族內部茍延殘喘,才能保證我們母子尚能活得長久……所以我得吃吃吃……不停地吃下去……”
秦笑與杜二康目瞪口呆地看著潘三圍。原來這貨活得這么悲催?
杜二康嘩啦一聲從椅子上滑下來,拉著潘三圍的肉手,囁嚅道:“三圍,我……我再也不欺負你了……我該死……我不是人……我……”
潘三圍拍拍杜二康的手,慘然一笑:“兄弟……好在我還有你們兩個兄弟……否則,吃也支撐不了我到今天……”
他望著秦笑,神情莊重起來:“我也是有夢想之人。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做生意,我要成為大老板,我要腰纏萬貫,我要成為青龍帝國,不,成為魂武大陸最有錢的人!我要用錢砸死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我要讓鎮東侯匍匐在我金錢之下!”
潘三圍斬釘截鐵。眼神里逐漸閃出一粒粒小星星。希望的光芒在眼里燃起。
三人沉默良久。
杜二康咳咳干笑兩聲,不自然地縮回到椅子上。看著秦笑二人的期待眼神,他苦笑起來:“你們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好吧,我說?!?
“我爹叫自在侯。這名字是皇帝陛下賜予的。我老爹也對得起這個名字,整日只知道養花弄鳥,吹拉彈唱。他不過問國家大事,也從不參與黨派之爭。也無人將他當回事……當然,這也正是我老爹的目的。”
“誰也不知道我老爹的悲哀。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經常一個人發呆,癡癡地坐到天亮。在我略通人事之時,老爹告訴我,生為他的兒子,只有兩條活路,一是瘋,二是傻。我不明白為什么,可是我相信我老爹。這些年,我是既瘋且傻,瘋瘋癲癲。看起來很快樂,可是……我,苦哇!”
杜二康握著酒壺,不自覺地又灌了幾口,喃喃道:“都云二康癡,誰解其中味?”
屋子里逐漸沉寂下來。
秦笑拎著酒壺與二康砰了一下,揚起脖子咕嚕咕嚕一頓猛灌。潘三圍沉默著,抓起一只雞腿,生猛地撕咬著。
“如果……我是說如果。倘若有機會,我要成為天下第一的刺客!我要組建一個刺殺集團,殺盡我杜家仇敵,讓我爹揚眉吐氣;殺盡天下惡人,讓所有無力抗爭的屈辱者活得坦蕩!”
杜二康眼里頓時光芒萬丈。整個人也立即更換了一副氣質,再不是原先那歪歪斜斜,眉眼不正的酒鬼?;腥婚g他就是一道凌厲無匹的劍光,殺氣凜然,寒光刺骨。
“好!”
秦笑與潘三圍長身而起,肅然起敬。沒想到,杜二康的骨子里居然還有這等豪情壯志!
片刻之后,杜二康揚起脖子又是咕咕幾大口。幾口酒下肚,立即恢復一貫的蕭索無賴狀。
秦笑抓了一把花生米,嘎嘣嘎嘣嚼碎,愜意地咽下。他抿了一小口酒,淡淡道:“我秦笑的夢想就是,成為世間最厲害的高手,打遍天下無敵手。無論天上人間,唯我獨尊。一切魑魅魍魎,一切妖魔鬼怪,一切蠅營狗茍的罪惡,在我秦笑面前都無所遁形!”
“我要這天,遵我意志行道;我要這地,循我腳步延伸;我要這天地秩序,由我來定!”
杜二康與潘三圍望著秦笑,先是震驚,稍后轉為訝異,隨即爆發出猛烈的狂笑……
“哈哈哈哈……笑笑,你可真會表演單口相聲。真是笑死我們了……哈哈哈哈……也不怕大話閃了舌頭……”
二人捂著肚子,使勁拍著椅子背,一只腳用力地跺著地板,恨不得將地板跺塌。
咚咚咚!
樓下有人用東西敲著天花板。發出陣陣抗議。
秦笑喊小廝要來紙筆,唰唰唰寫了片刻,一份劍決完成。秦笑將劍決遞給杜二康,道:“我有幸遇到一位名師,這是師傅給我的劍法口訣。你習慣用劍,做殺手,用劍也比較適合?!?
杜二康將信將疑看了看劍決。他不相信秦笑能拿出什么高級劍決。甚至,秦笑居然隨手默寫出劍決,杜二康都萬分懷疑。這小子與我一樣紈绔,什么時候會背書了?還是深奧難懂的劍決?